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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分在霜露閣裏的,是皇後特意安排的一個得力侍婢夏果。自然夏果也不是原先漪瀾宮的心腹,原本是在趙嬪宮裏的灑掃小宮女兒,隻是一直在為漪瀾宮裏的掌事宮女女兒慧淑做事罷了。也可以說,是一直在為皇後做事。


    如今趙嬪帶著小公主去了東後宮,自然不會帶走她這個小小的灑掃宮女兒,因而她又被派到內務府,等著內務府的人給她分派新的差事。與其說等著內務府的指派,莫不如說是等著皇後那邊的意思。


    如今皇後將她分到了霜露閣秦氏這裏,說的是讓她盯著秦氏。可是一看秦氏住在這樣的破地方、又是這麽一個溫吞得受了慢待也大氣兒不敢喘的性子,有什麽可盯著的呢?


    奇怪的是,如今霜露閣裏這位秦氏的身份,宮裏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這可是做過太子妃的女人、也是現在的太子殿下曾經最鍾情的女人,原本以為這是個厲害的主兒呢,在庸王謀反一事上非但沒有受到牽連,反而還靠上了現太子這棵大樹,並且眼見瞧著太子就要登基了、她就要做未央宮裏的娘娘了。可卻不承想,竟然是這麽一個受氣的窩囊廢。


    夏果邊在一旁幫著這可憐的主仆二人收拾著,邊在心裏如是揣摩著秦穎月的心思,不免對這裏放鬆了些。且眼瞧著這樣的光景,對秦穎月,也便自然而然地怠慢了起來,沒有多恭敬。


    自打馬車越走越偏僻之時起,秦穎月就知道,她一定不會被分到什麽好地方去。到了這霜露閣外,瞧著外頭還好、隻是偏僻了些,待到進了屋,見了這般光景,心口頓時堵了一塊大石。但卻是一句抱怨也無,好像她原本就應該住在這裏似的。隻是吩咐了小桃將馬車上的東西都卸下來,暫且堆放在一處,以便她們收拾屋子。


    那個等在霜露閣門外的小宮女兒,見了她倒是恭恭敬敬地問了聲“主子萬安”,但等到小桃從馬車上拿東西的時候,她卻是不緊不慢地伸了兩手兒而已,根本沒盡力,怠慢之意可見一斑。


    但她卻並未責怪夏果,隻像沒看出來似的,由著這拜高踩低的小宮女兒怠慢著。這一會兒她和小桃收拾屋子,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但卻仍舊沒有吩咐夏果做任何事,由著她拿著抹布東抹一下西抹一下地亂混。


    她不知道這小宮女兒到底是誰的人,若隻是內務府的人,她這一番好脾氣可是白費了,但若是宸哥的人呢?若是皇後那邊的人呢?或者是容菀汐那邊的人?


    那麽她這一番好脾氣,可是用到了正地方。尤其是在皇後和宸王那裏,至少能讓他們知道,她是真的安分、真的委屈。


    靳嬤嬤先去吩咐了內務府,讓內務府的人快些去幫霜露閣換了陳設,隨即便到各處瞧了,自然也來了霜露閣。內務府的人一聽是容菀汐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著。靳嬤嬤最後來的霜露閣,到的時候,內務府的人已經在這兒忙活著了。


    見是靳嬤嬤來了,秦穎月忙讓小桃迎了出來。小桃向靳嬤嬤施了禮,笑道:“外頭風大,雖說屋裏也沒個落腳的地兒,但主子的意思是,可別怠慢了嬤嬤,讓嬤嬤快到屋裏坐。”


    秦穎月如今再怎麽不尊貴,卻也畢竟是個主子,豈能親自出來迎接她這個奴婢?這點靳嬤嬤自然知道隻是除了秦穎月之外,哪怕是到了薄馨蘭和霍小燕那裏,都是主子親自過來迎接的。如今還沒分封位份呢,她是宮裏的嬤嬤,這些主子夫人們,尊敬著她是應該的。到底這秦穎月,要比別人有傲骨多了,心氣兒高著呢。


    靳嬤嬤也不推辭,隨著小桃進了屋。雖說屋裏的確很亂,但兩個主位上的椅子卻是幹淨的。但靳嬤嬤哪敢坐在秦穎月身側呢?知道這女人可是個記仇的主,毒辣著呢,因而即便秦穎月再三讓她,她也不敢坐。


    坐在左邊主位上的秦穎月笑道:“那好,我就不為難嬤嬤了。小桃,快給嬤嬤擦了個幹淨的凳子來坐。”


    “是。”小桃應了一聲兒,忙不迭地去辦,很是積極。


    靳嬤嬤忙笑道:“主子千萬別忙活,奴婢隻是奉了娘娘之命過來,問問主子在霜露閣裏可習慣?娘娘說了,若是各位主子有對自己的的住處不滿意的,可千萬要提出來,由娘娘去和殿下說,幫忙給換一個住處呢。”


    秦穎月笑道:“我一個人住這麽大的霜露閣,豈有不滿意的地方呢?我瞧著這霜露閣還有二樓,也是規整得很,但覺得我住在這裏,有些浪費了這麽好的地方呢。感念娘娘還來不及,豈有埋怨的道理?”


    靳嬤嬤笑道:“主子覺得舒坦便好,奴婢這就去給娘娘迴話,不叨擾主子。”


    恭恭敬敬地向秦穎月施了一禮,即便屋裏混亂,卻也還是後退著走。走到一個箱子前,被擋住了,這才向秦穎月又施了一禮,轉身走了。秦穎月是個記仇的,雖說隻以現在的局麵看,也不能指望日後秦穎月一旦得勢、能對她有多寬和,但麵兒上尊敬著,總不至於惹來太大的禍端吧?


    靳嬤嬤自己在心裏想著:“可是說不準呢這女人實在太可怕了。”


    已經嫁給了庸王的人,卻還能在庸王的謀逆中全身而退,靠得可絕對不隻是僥幸。以殘花敗柳再加上容貌被毀之身,居然還能隨著殿下入未央宮來,靠得,也絕對不隻是殿下的心軟。


    這女人,日後必定會在未央宮裏有一番大作為。


    但即便知道這女人注定並非池中之物,她卻依舊選擇了容菀汐。不為別的,隻為與容菀汐相處兩年有餘,清楚的知道,娘娘雖然處事果決,雖然在遇到什麽事情的時候,也是多講道理少講情麵,但娘娘的心,卻是善的。


    身為奴婢投靠主子,選能有出息的是一方麵,但最重要的,還是要選明事理、心善的。人到了她這把年紀,便也隻求活著的時候能順心安穩些,至於最終的歸路,反而不那麽重要了。人終有一死,橫死還是壽終正寢,似乎也沒太大區別。


    出了霜露閣,靳嬤嬤急著去給容菀汐迴話兒。先將內務府的人已經去霜露閣忙活的事兒、和秦穎月的話給容菀汐說了,這才說了其他主子們的事兒。


    “幾位主子都對住的地方挺滿意的原本因著閔主子入府比齊主子早了兩個月,奴婢提請給殿下的,便是閔主子住東配殿、齊主子住西配殿主殿是空著的,以便現有位份的權衡和日後的分封。但是閔主子和齊主子謙讓起來,和奴婢提,說讓奴婢代為請示了娘娘,準許她搬到西配殿裏去;齊主子卻也和奴婢說,讓奴婢切莫代為轉達閔主子的話。奴婢無法,便也隻得都和娘娘說了。”


    容菀汐笑道:“這是她們兩個之間的客套,咱們不必管。還是按著入府的順序這麽分。左右不過是兩個配殿而已,東西的分別能有多大?稍微尊貴那麽一星半點兒而已。除此之外呢,可還有什麽其他的事兒?”


    這兩人現在的謙讓,便是日後的相爭。她們兩個入府時間相仿、在府裏地位相仿,那麽這一宮之主的位置,到底該給誰?想必她們兩人心裏,都是各有一番計較,現在且不必在意。


    靳嬤嬤迴道:“還有劉夫人。劉夫人非要讓奴婢迴來請示娘娘,說想讓趙主子到她宮裏去住。說什麽我知道了,你們的分封就是按著位份,拜高踩低的。嬤嬤你看,趙姐姐不是位份低、做不了一宮之主嗎?那就讓她到我的宮裏來,隨便住在東西配殿都行,還給宮裏省了地方不是?”


    容菀汐聽著好笑,道:“她就是這麽個直脾氣,說這些話也不是和你惱,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劉夫人心性純真,奴婢豈能多想什麽呢?也是覺得哭笑不得罷了。但夫人的請求,奴婢還是得如實轉達給娘娘才行啊。”靳嬤嬤無奈笑道。


    容菀汐想起她們兩人說話的語氣,靜了片刻,道:“你且不必管她,就當她沒說過這些話罷了。”


    雖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但那兩人說話的語氣讓她們兩人住在一處,總覺得不太妥當。


    靳嬤嬤應了一聲兒“是”,見容菀汐的意思,好像是有些察覺出這兩人的蹊蹺了,便道:“娘娘奴婢想跟娘娘嚼個舌根。”


    容菀汐笑道:“有什麽有趣兒的事,嬤嬤隻管說便是,何來嚼舌根之說?”


    “是”靳嬤嬤道,“之前在府裏的時候,劉夫人常常去趙主子的院子,兩人刺繡聊天兒、下棋看書,總是玩兒到很晚,直接就那麽在一處睡下了。再不然就是趙主子去劉夫人那兒,依舊是一膩歪就一整天,幾乎日夜總是在一處的。主子們相處得好,不爭風吃醋,反而這般姐妹情深,這是好事兒。但若總這麽下去,豈不是怠慢了殿下?若是得著機會,娘娘還是提點一下為好。”


    容菀汐知道她是善意提醒,笑道:“我記下了,日後若得著機會,定然提醒她們。”


    “奴婢僭越”靳嬤嬤惶恐道。


    容菀汐笑道:“無妨。我知道嬤嬤好心為宮裏著想,高興還來不及,豈會覺得嬤嬤僭越?日後嬤嬤和我相處,便如初夏知秋一樣,自在一些便是。”


    “是。”靳嬤嬤應道。


    容菀汐卻是暗自覺得為難提醒?若真不隻是什麽姐妹情深的好事兒,讓她怎麽好開口提醒呢?


    在宮裏胡亂收拾著,如此也就忙活了一日。日暮時分,有乾清宮的人來傳,說殿下今晚在漪瀾宮用膳,讓娘娘準備著。


    雖然聽說他要來,容菀汐很歡喜,但這般通傳,卻還是讓她有些不適應。從前在府裏,他可是說來就來,哪裏用得著這些繁瑣的通傳?且也從來沒有人說讓她準備著。


    如今,卻也要這麽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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