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跑去學車,好處不少。學費相對便宜,不用跟一大群人搶著摸方向盤,也不怕被曬得黢黑。當然,壞處也顯而易見,就是冷得徹骨。


    雖說“北極兔”相對來說更耐寒一些,可也頂不住大冷天的,早上七點多站在練車場的寒風裏,眼巴巴地等著睡過頭的教練現身。


    為了保暖,洛霜穿得不倫不類。上身套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長款棉衣,下身裹著一條臃腫的棉褲,顏色也極其不搭。她口罩一戴就出門了,心裏想著,反正練車場也碰不見熟人,不怕丟人現眼。


    在決定學車之前,洛霜沒少在網上刷各種駕校練車的視頻,本以為胸有成竹,可每次一坐上駕駛位,心裏還是會沒來由地緊張起來。


    為了躲開男教練可能出現的粗口,洛霜特意選擇了女教練。可沒想到,這位女教練雖不講髒話,卻嚴厲得超乎想象。一趟練下來,洛霜被批得垂頭喪氣。


    平心而論,洛霜的練習成果相當不錯,隻是無奈,她恰好碰上了整個駕校裏最嚴格的教練,高標準、嚴要求之下,她的努力和成果被暫時掩蓋了。


    待練車結束,洛霜背上背包,朝著練車場的出口走去。她右手拿著保溫杯,左手捏著擰開的杯蓋,邊走邊對著杯口吹氣散熱。


    她不經意間抬頭,就在練車場大門口看到了方禦霄的身影,她整個人僵立在原地。學長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下意識地低下頭,看到自己這身無比糟糕的行頭,一股滾燙的窘迫感從腳底直躥洛霜的腦門。啊!我為什麽穿成這樣就出門了!


    洛霜匆忙把保溫杯擰好,塞迴包裏,硬著頭皮走向方禦霄,故作自然地問:“禦霄哥,你在這幹嗎?”


    其實直男方禦霄根本沒覺得她這一身有什麽怪異之處。反而覺得洛霜凍得通紅的鼻子,透著一股別樣的嬌憨。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我來找你的。叔叔告訴了我這兒的地址。”


    昨天在醫院裏,洛霜質問方禦霄為什麽吊著紀芸?方禦霄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迴答。然後洛霜沒說什麽,隻是笑了一下就離開了。


    方禦霄昨晚迴去之後,仔細剖析了一番自己與紀芸的關係。


    洛霜說得對,他並非對紀芸的心意一無所知。可方禦霄不認為他在吊著紀芸,他覺得自己隻是友善地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而已。而且,紀芸也從未向他明確地表達過愛意,她隻是默默地對他好而已。


    好吧,他承認自己確實有點理所當然地接受紀芸的好意了。那他喜歡紀芸嗎?他不確定,紀芸對他來說,更像是某種習慣吧。


    兩年前,紀芸調到市醫院來之後,就一直靜靜地陪在他身邊,他們沒有任何超越友情的親密,可相處的氛圍又明顯比友情要多了些難以言喻的東西。


    方禦霄是今年年初才恢複單身的,現在迴想起來,他在和前女友交往的那段期間裏,紀芸也是一如既往的這樣對待他,沒有要退出,也沒有更近一步的打算,一直都是淡淡的。


    而洛霜是突然闖進他的心裏,熱烈的、靈動的兔子,與細水流長的習慣不同,是一種洶湧澎湃的激情。


    激情是短暫的,但誰不喜歡呢!


    想明白了之後,方禦霄就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洛霜。他先去了麵館,但沒找到人。考慮到下午自己在醫院還有排班,實在耽擱不起太多時間,於是向洛友仁要了練車場的地址,匆匆趕了過來。


    方禦霄站在洛霜身前,身姿挺拔,神色格外認真,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來,是為了迴答你昨天問的問題。” 他目光灼灼,“我沒有吊著紀芸,我和她之間,從來沒有過任何承諾。洛霜,我喜歡的人是你。”


    洛霜仰起頭,望向眼前的方禦霄,心裏不禁感慨,學長長得確實好看!他一出現,好像連冬天都不再寒冷,周遭莫名其妙地都暖了起來。


    可她已經不會再為學長心動了。曾經那份懵懂的喜歡,就像冬日裏的薄霜,在時間的暖陽下,悄然消散。


    如今的她,隻有在看到白墨寒時,心才會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


    洛霜深吸一口氣,看向方禦霄:“禦霄哥,你之前問過我,有沒有喜歡的人?現在,我想重新迴答你這個問題。” 她稍稍停頓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堅定,“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所以,這是在拒絕我嗎?” 方禦霄臉上難掩失落。


    “是的。” 洛霜的迴答簡潔而幹脆。


    方禦霄沉默了片刻,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看來是我來晚了一步。我能知道那個人是誰?”


    洛霜並不想讓學長知道是誰,可“那個誰”他來了,開著他那輛 “低調” 的寶馬 x7來了。


    洛霜一瞧見白墨寒的車,身體率先做出了反應,“嗖” 地一下鑽進了旁邊的大型廣告牌後麵。今天穿的這一身實在太醜了,她不想讓白墨寒看到!


    白墨寒停下車,大步流星地朝這邊走來。他的目光銳利,先是快速掃過廣告牌,而後精準地落在方禦霄臉上。那眼神裏,帶著不加掩飾的敵意。他一步一步朝著方禦霄走去,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仿佛彌漫起了硝煙。


    白墨寒周身源源不斷地散發出 “狼” 充滿攻擊性和壓迫感的危險氣息。“袋鼠”腿部力量驚人,方禦霄站定如鬆,在這強大的氣場壓迫下,他毫不退縮,眼神堅定地迎擊著白墨寒。


    兩人劍拔弩張,洛霜卻感覺身體不適。“狼” 準備廝殺的緊張氣氛,讓 “兔子” 本能地感到恐懼,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她咬著牙,強忍著內心的恐懼,從廣告牌後麵走了出來,大喊一聲:“白墨寒!”


    白墨寒聽到聲音,猛地轉過頭,看到洛霜咬著下唇,臉色蒼白,顯然是被自己的氣勢震懾到了。他心中一緊,猛地收住全身散發的危險氣息,眼底湧起懊悔之意。


    洛霜此刻也顧不上自己那身難看的衣服了,質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問了你朋友。” 白墨寒如實迴答,他問了許佳瑤。


    方禦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中對於洛霜喜歡的人是誰,已經有了答案。


    他想啊,“狼”與“兔子”,本就不該同行,這樣看來,自己未必沒有機會。念及此處,方禦霄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看向洛霜問道:“洛霜,這位是?”


    白墨寒反應極快,幾乎是方禦霄話音剛落,便迫不及待地搶答,麵上還裝出一副沒見過他的模樣:“白墨寒。你又是哪位?”


    方禦霄神色坦然,不卑不亢地迴應道:“方禦霄。我和洛霜兩年前就認識了。”


    “我和她十年前就認識了。” 白墨寒不甘示弱,語氣裏滿是壓製不住的炫耀,那微微揚起的下巴,都帶著幾分得意。


    洛霜看著眼前這兩個莫名其妙攀比起來的男人,隻覺得一陣無語,她無奈地說:“你們聊吧,我先走了。” 說完,她轉身就準備離開這個尷尬的是非之地 。


    可剛走出一步,一股力量拉住了她的背包。她身形一頓,迴頭一看,隻見白墨寒緊緊攥著她背包的帶子:“我送你。”話是對洛霜說的,目光卻死死地釘在方禦霄身上。


    方禦霄臉上看似雲淡風輕,實則暗暗較上了勁,他也伸出手,抓住了洛霜背包下擺,不緊不慢地說道:“我送吧,我是她學長。” 那語調裏,帶著幾分理所當然的親近。


    學長算什麽?白墨寒鼻腔裏輕輕哼出一聲,充滿了不屑,脫口而出:“我是她的野……”


    可話還沒說完,洛霜眼疾腳快,比他搶先一步,猛地抬起腳,狠狠朝著白墨寒的小腿脛骨踢了過去。她杏目圓睜,狠狠地用眼神威脅白墨寒,敢說出那個詞試試!


    白墨寒小腿隱隱作痛,馬上迴瞪著洛霜,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不想讓我說,就乖乖跟我走。


    洛霜氣得暗暗翻了個白眼。她轉頭看向方禦霄,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解釋道:“禦霄哥,這是我老板,我和他還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說,先走了。”


    說完,又斜眼瞟了瞟白墨寒,故意提高音量,“走吧,白總!” 然後抬步朝著白墨寒的車走去。


    白墨寒衝著方禦霄勾起嘴角,那笑容裏滿是勝利者的姿態,隨後,他轉身快步跟上洛霜。


    -


    白墨寒將車駛入一段視野開闊、車輛稀少的空曠路段,毫無預兆地把車停在路邊。緊接著,隻見他身體前傾,雙手迅速捂住剛剛被洛霜踢中的小腿部位,臉上的表情微微扭曲,開始裝起可憐來:“好痛…… ”


    洛霜坐在副駕駛座上,她雙手抱在胸前,一臉無語地看著白墨寒那拙劣的表演,沒好氣地吐槽道:“這麽痛啊?那估計是廢了,不如直接砍掉算了。”


    白墨寒嗤笑一聲,沒良心!他把手從腿上拿開,身體往後一仰,大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臉上露出一副耍賴的神情,說道:“太痛了,開不了車了。你來開吧。”


    “啊?” 洛霜瞬間瞪大了眼睛。白墨寒這輛車得一兩百萬吧,她哪裏敢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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