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平時綁得一個新發髻這種事都得他吹兩天的,一開始的確挺新穎,但次數多了也就那樣,荼音和瀟瀟也隻是笑笑不說話,雲凡煩了也會說兩句。


    連炎卻每每能和百嵐一拍即合,經常誇獎他這發髻十分不錯,誇的他狐狸尾巴都翹天上去了。


    百嵐手笨,發髻多半都是瀟瀟替她綁的,被人誇他自然也有麵。


    這些年裏好像都很平靜,幾人也經常來往,偶爾聚聚會什麽,十分愜意。


    有時候五個人湊在一起去花海裏喝酒,去烤肉,去遊山玩水,雖然不免被荼夜罵上兩句,但荼音完全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的狀態,也就徹底撒歡了,愛咋咋地。


    一條道上,齊齊站著五個影子,走在前麵的兩個人,便是瀟瀟和荼音。


    瀟瀟拉著荼音的手,在前麵撒歡兒的跑著,雲凡跟著兩人走在身後,百嵐和連炎並肩,走在最後頭,連炎一路上興致勃勃的,這些年跟著他們也生動活潑了些。


    連炎手裏拿著一朵白色小花,跟著百嵐的步伐,偶爾說幾句悄悄話。


    連炎轉著手裏的小花,夕陽落下的餘暉打在花上,染上了橘色,莫名覺得有些感慨,在此之前他從未奢想過如今的生活。


    不過上天很是寬容他,讓他有了這些知己朋友,將他算成了一份子。


    ……


    春天看百花,夏季聽蟬鳴,秋天看落葉,冬季賞雪。


    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年要更冷些,瀟瀟畏寒冬天也就不愛動彈,百嵐望著她縮在搖椅上,側著身子看書的模樣驀然與當年的她重疊了。


    百嵐與瀟瀟是一起長大的,記得有年大雪,百嵐執紅傘走在雪地裏,肩上披著外氅,因為他是狐狸有一身的毛可以為他提供溫暖。


    但瀟瀟不同,她十分畏寒,一進冬就蜷縮在屋子裏烤火,因為知道她身體不好也就沒有說什麽了。


    那時候兩人的關係也已經十分不錯了,但瀟瀟有些太依賴他了,總是喜歡跟在他身後。不過百嵐十分受用,那時百嵐就在心裏暗暗發誓,隻要有他一碗飯就絕對少不了她的半碗飯。


    當時瀟瀟因為身體的原因也就格外瘦弱,經不起一點風雨,百嵐自然要多費點心思。


    狐君說瀟瀟體內有兩股靈力在相互磨礪,兩股靈力太過霸道,瀟瀟身子經受不住,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這兩股靈力一直在體內盤旋,誰也不讓著誰,這就導致瀟瀟受苦受難,百嵐聽了後就更加堅定要保護瀟瀟的念頭了。


    百嵐進門前先抖了抖身上的雪,生怕身上的寒氣過度給了瀟瀟,待他三次檢查後,才推開了屋門。


    百嵐抬眸向屋內望去,卻沒有看見瀟瀟,隻看見了滋滋冒火花的火盆,百嵐將傘擱置在了角落,沒好氣的說道:“都不知道說了好幾遍了,怎麽還不知道聽話!”


    瀟瀟畏寒但並不代表她不喜歡雪,荼音喜歡也就算了,怎麽就連瀟瀟也喜歡……


    因為瀟瀟一向是不聽勸的,你要她聽話,她就能保準迴迴闖禍都有她。


    這讓百嵐一向頭疼的很,因為顧及她身子不好,也不能太過嚴肅,隻能好好勸說。


    看著被她弄的亂七八糟的房間,臉色不是很好,但這些年他也習慣了,婆婆媽媽的,邊說邊念叨。


    拿過瀟瀟隨手放在一旁的書,嘴角掛著一絲笑,什麽時候喜歡上了詩經?


    百嵐用手指輕輕的摩挲著那首蒹葭,他似乎能想到瀟瀟躺在躺椅上看書時的模樣,臉上揚起笑容。


    那時他也隻不過幾百來歲,正是青澀懵懂之時,隨著時間推移瀟瀟也逐漸秀麗了起來,兩人又時常待在一起,心裏有些萌動也正常。


    瀟瀟小時候經常喝藥,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不經常下床活動,臉色看起來格外蒼白,神情格外的疲憊,眼裏也很黯然,後來有了百嵐的陪伴,她才逐漸開朗了起來,眼裏也生出了光。


    正失神時,瀟瀟推門進來了,百嵐放下了手中的書,朝她看去,卻發現她懷裏正抱著一堆紅薯,百嵐當即皺了皺頭,“你說你不在屋裏好好待著去挖什麽紅薯?”


    聽見聲音,瀟瀟這才發現百嵐迴來了,她兩步跑上前,抱著紅薯在百嵐麵前轉了兩圈,“你看,我挖的!我們一起烤紅薯吧!”


    百嵐拿她沒有辦法,嘴上說著不要,但身體很誠實,拿過她手上的紅薯,蹲在了火盆邊替她烤紅薯。


    瀟瀟很容易滿足,一些小東西都能哄的她開心一整天,百嵐次次都是這麽哄她的,長大後就不起作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騙的太多了。


    “你這紅薯哪裏來的?”百嵐問道。


    “狐後給我的,她說看見我挺喜歡吃的,就替我尋了好多,剛剛突然就想吃了,就去找她拿了。”瀟瀟邊說還要一臉期待的看著火盆裏的紅薯。


    瀟瀟小時候傻傻的,看樣子就很好騙,事實也的確如此,但自從長大之後就不好騙了。還時常與百嵐作對,因為狐君以及狐後都站在她那一處,但凡說話重了些,狐君就第一個不放過他!


    聽狐後說,狐君一開始的時候是想要個女兒,因為他覺得女兒要乖巧懂事些,男娃子太活潑,不好管。


    狐後指責他偏心,片麵,不是很讚同,都是身上掉下來的肉,不管是男是女都要一視同仁。


    但事實果真如此,百嵐從小就是一個不省心的,但瀟瀟卻很乖巧,小時候就懂事的叫人心疼,喝藥的時候即便再苦也能喝下,也會積極配合治療,隻是後來接除了百嵐就開始變了……


    迴憶曆曆在目,百嵐不經意間就軟了眸子。


    “吃幾個?”百嵐一邊翻著紅薯,一邊問她。


    果然是百嵐養大的人兒,就連脾氣秉性都這麽像,瀟瀟撅著嘴,頗有些傲嬌的迴道:“吃兩個。”


    百嵐捂嘴輕笑道:“好!”


    百嵐垂眸時才發現護腕上的繩子鬆開了,便抬手整理手腕上的護腕。


    瀟瀟蹙眉,拉過百嵐的手,“都說了要這樣綁,你那樣綁是會鬆的。”


    百嵐手上的護腕總是鬆,自己也總是綁不好,瀟瀟都已經教了他不下十遍,可他依舊學不會,真叫人惱怒!


    百嵐老實的伸出手來讓瀟瀟綁,反正他已經習慣了,也就不是很在乎了。


    會不會隻有他自己知道,或許他就是想讓瀟瀟替她綁也說不定。


    瀟瀟看著百嵐散著的長發,忽的一笑,“前幾日新看了一個發髻,感覺挺好看的,想著給你試試。”


    狐狸到了冬天就比較懶散,百嵐也不例外,平時還好,就到了冬天他就不愛束發,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毛病。


    瀟瀟卻像是找到了樂子一樣,樂此不疲的替他束發,用來打發時間,每每在書上看了什麽好看的發型都會記在心裏,然後替他束上,慢慢的也摸出來門道,綁的也十分精致,百嵐也很喜歡。


    百嵐坐在鏡子前,透過鏡子望著瀟瀟,眼裏帶著笑意,他很享受如今的生活,隻要有瀟瀟在,叫他天天吃紅薯也願意。


    瀟瀟拿過一旁的梳子替他梳理著頭發,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


    屋外的雪已經停了,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銀裝素裹。


    狐族有個傳聞,說是在雪地裏和喜歡的人表白,那些情意和愛意就會被冰凍住,直至永遠。


    他會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狐族一生隻認一個伴侶,百嵐也隻認瀟瀟,她是他的愛人,是他要守護一生的姑娘。


    今日的發髻倒是新穎,還特意綁上了串鈴鐺,他們走獸最是喜歡這些小東西,瀟瀟也很無奈。平時百嵐總是隨意在發尾綁一根發帶就了事了,但是瀟瀟卻總是愛給他打扮,既然她開心,他也不好說什麽。


    瀟瀟放下梳子,忽的想起了一件事,便和百嵐說道:“我們初春埋下的那壇酒,是不是該挖出來喝了?”


    百嵐還不了解她?荼音冬天就愛喝酒暖身子,瀟瀟自然也有樣學樣,百嵐隨即站了起來,故作矜持的抿了抿唇。


    然後一直保持沉默,瀟瀟知道自己酒後是個什麽德行,也知道百嵐在擔心什麽,有些低落的垂下眼瞼。


    百嵐見她失望,也就不好再逗她了,輕輕抱住了她。瀟瀟一向覺得百嵐身子很暖和,也對……一身毛能不暖和嗎?


    小時候瀟瀟也愛靠著百嵐睡覺,她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常常到半夜被窩也是涼的。


    自從發現百嵐是暖和的後,就一發不可收拾,整個冬天就愛黏著百嵐。


    瀟瀟在百嵐的懷裏蹭了蹭,像是撒嬌似的,百嵐很少拒絕瀟瀟的要求,或許這就是自信吧,他認為瀟瀟就算在怎麽耍酒瘋,他都能擺平,這麽久過去了,他早就信手捏來了。


    “我也沒說不答應,你不高興什麽?”他是最了解瀟瀟的人,瀟瀟也是最了解他的人,如果他們不在一起,那誰又能更適合?


    聽說能喝酒瀟瀟哪裏還會不開心,“真的?”


    百嵐點了點頭,“真的。”


    其實百嵐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什麽時候動的心,或許是在每個日夜的陪伴中,他也悄無聲息的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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