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玄雲倚在門框上,微微仰頭諷刺他,“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她”過的好不好?”


    上官忘我走到梳妝台,拿起那塊玉佩,輕輕擦掉上麵的灰塵,露出原本白皙透亮的模樣。


    這塊彼岸花玉佩,曾是她送給他的禮物,也不知道當初出於什麽他也沒帶走。


    他將玉佩仔細的擦幹淨,這才迴了上官玄雲的話,“這個問題我想你比更清楚答案。”


    上官玄雲有一瞬間愣神,微微轉開眸子看向屋外。


    這是一間挨著小河而建造的小木屋,用木頭做了圍欄,院內有一棵很高很大的桃樹,隻是凋謝了。


    他們一直都是同病相憐,不然他們為什麽能走到一塊呢?


    這個問題與其說是在問他,倒不如說是在問自己。


    是因為不敢?


    不敢直麵自己的內心?


    上官忘我不像他,想找些東西睹物思人都不行,因為唯一的東西都已經被一場火給燒幹淨了。


    上官玄雲的情緒被影響,搞的他都有點傷心了,他站起身仔細打量起了這間小屋。


    院後有一口井,還有一塊空地,裏麵種了一些花,因為沒有人打理,已經雜草叢生了。


    他發現竟然驚奇的發現這間小屋竟然與他的那間小屋有幾分相似。


    他沒有本事保下唯一紀念,想必這麽多年過去了,那間屋子也早就化為了塵土。


    當時離開的時候,他也沒想著能活著迴去,所以現在又有什麽臉麵迴去呢?


    那個地方是他一生的陰影,同樣也是他唯一牽掛的地方。


    上官玄雲抬頭眺望遠方,如果他能再厲害一點,那他的小九是不是也就不會死呢?


    上天已經仁慈過了,因為他們相遇了。


    你以為你忘了?


    其實你心裏明白,隻要一個字就能勾起你全部的迴憶。


    上官忘我抬頭掃視著屋內,一時有些感慨,他上前站到衣櫃前,躊躇了許久,才把櫃門打開了。


    裏麵放著一套喜服,喜服工工整整的放著,喜服上還放著一個鳳冠,時間太過久遠,鳳冠已經蒙了一層灰。


    這是“瀟瀟”穿過的喜服,這裏每一樣東西都充滿了他們的迴憶,隻要一觸碰就會感受心痛。


    就算沐雨瀟瀟真不是瀟瀟,但她也一定和瀟瀟有些關係,因為當年他就是從瀟瀟口中得知了這個名字。


    等他從忘川迴來後,他一定會再去找一趟這個沐雨瀟瀟,看看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上官忘我關上櫃門,像是下定決心一樣,走到院子裏,找到正在侍弄花草的上官玄雲,“我要去一趟忘川。”


    上官玄雲迴過神來,問道:“忘川?你去做什麽?”


    上官忘我迴道:“她說要找到她就隻能去撥開忘川河上的霧。”


    上官玄雲了然,“我也要去。”


    上官忘我睨了眼上官玄雲,“你去做什麽?”


    上官玄雲才不管他同不同意呢,直接化作黑煙鑽進了上官忘我的袖子裏。


    他是鐵了心要跟他一起去,上官忘我隻覺得好笑,用凡界的話來說,他現在是鬼,哪有鬼主動送上門的?


    但實在是拗不過他,上官玄雲就帶著他去了忘川,臨近進門的時候,上官忘我忍不住警告道:“你老實待著,要是被鬼差發現,我可救不了你。”


    上官玄雲沒有迴話,算是默認了,上官忘我白了眼他,這才收了袖子進了冥界。


    冥界很黑,上官忘我一時間差點就搞錯了方向,好在他方向感出了奇得好,一路也走的十分順暢。


    最先入眼的是一片火紅,延綿數百裏的彼岸花,妖豔奪目。


    這個場麵簡直可以用震撼形容,他走在花叢中,彼岸花輕輕被他的衣擺帶動,搖曳生姿。


    上官忘我蹲在河邊,看著上麵漂泊的霧氣,他一時間有點慌張,有點打退堂鼓。


    他還沒準備好接受事實,但早知晚知都得知道,他總不能稀裏糊塗的過一輩子吧?!


    今天的冥界有些奇怪,竟然一個鬼差都沒有,但上官忘我明顯心思不在上麵,他現在隻想弄清楚真相。


    為什麽瀟瀟會知道沐雨瀟瀟。為什麽當時她的行為會那樣不同,又是如何知道魔息裏麵有業火。


    這些謎團都壓在他的心裏,讓他備受煎熬……


    其實對自己前世今生好奇的人數不勝數,來此的人也多的數不清楚,冥王就取消了禁製,讓大家隨意觀看,這樣他們冥界也能熱鬧會兒。


    上官忘我撥開了霧,入眼的卻是一個藍衣姑娘,她坐在窗前種著花。


    上官忘我一眼就認出是彼岸花,他的眼裏無端帶著傷心,久別多年又見故人任誰都會動容。


    屋內很亂,到處堆積著書籍,這倒是像她的性格。上官忘我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或許隻有今天他臉上的笑才是最單純的笑。


    畫麵一轉,變成了一片花海,花海裏有個藍衣姑娘,麵前有一麵鏡子,她迴頭的時候,上官忘我發現她和“瀟瀟”長的一模一樣,她揖手說道:“阿爹,瀟瀟先行去了。”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


    上官忘我天塌了,整個人都僵住了。


    原來這竟然是一場“夢”,隻是她曆劫做的一個夢。


    瀟瀟是沐雨瀟瀟,但沐雨瀟瀟又不是瀟瀟,這隻不過是她轉世曆劫變成了瀟瀟,和他有了一場露水情緣。


    所以說是她沐雨瀟瀟踩著他飛升的上仙,上官忘我的臉色僵住,眼裏的神情千變萬化。


    畫麵還在繼續,水麵上播放著瀟瀟的過往,最後變成了瀟瀟與百嵐在一起的畫麵。


    小時候的他們依偎在一起看星星月亮,兩人牽著手模樣親昵,上官忘我緊緊的握著拳頭,那他算什麽?他就是一塊墊腳石?


    讓別人踩著他飛升了上仙?而一直耿耿於懷的就隻有他!


    上官玄雲隨即笑道:“看來你隻是別人登仙的踏腳石!”


    上官忘我氣笑了,緊緊的握著拳,咬牙怒道:“沐雨瀟瀟!”


    事實也徹底明了,瀟瀟就是沐雨瀟瀟曆劫的化身,隻不過當時她被灌下了藥也就失去了這段記憶。


    他就說嘛,這世間怎麽可能會有長相如此相似的兩人?!


    原來他隻是別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而他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傻子!


    上官玄雲鑽出袖子,看著這些還在變動的畫麵,竟然有些同情起了上官忘我。


    魔不像那些妖怪,得了機緣就能修煉成形,魔的誕生往往需要更多的精力和時間,由人的怨念而生,所以他從一出生就帶著報複心,很容易受影響。


    魔很強,但他上官忘我更強,他一誕生就是站在頂峰的魔。


    一出生就擁有強大的力量,誰都畏懼他三分,即便是上神也不敢輕易的跟他交手,這樣的他卻被一個小姑娘耍耍的團團轉。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背叛,感受到了又愛又恨的感覺。


    他憤怒的攪亂了河水,站起了身,眼神裏陡然生出了一股戾氣。


    “沐雨瀟瀟!”上官忘我低吼,簡直氣急了!


    上官玄雲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去找她算賬?”


    上官玄雲自從來了玄都,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有在了解玄都,所以他也知道瀟瀟是聖女族的人,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他不會是想殺過去吧?


    其實這種事情換到誰的身上都不好受,誰得知自己被當成踏板能不生氣?


    關鍵是他還因此備受折磨,到了最後得知這一切竟然都是一個笑話,而另一個卻享受著榮華富貴。


    上官忘我胸腔劇烈起伏,他的憤怒到了極點,他的驕傲絕對不能讓他就此算了,他一定要將這些委屈都討迴來!


    還沒等上官忘我迴答,就聽見了鬼差的聲音,“快抓住他!”


    上官玄雲立即化為黑煙鑽進上官忘我的袖子裏,上官忘我抬眸看去,看見了鬼差在追逐一個小鬼。


    上官忘我有些疑惑,又仔細打量了一番,不對他不是鬼,竟然是和上官玄雲一樣的戾氣……


    鬼是自然死亡,又或者死於非命,但戾氣不一樣,他們死前凝聚這執念,到死後憑著這股執念,成為了戾氣。


    上官玄雲在上官忘我袖子裏躁動不安,“救他!”


    上官忘我有些無語,讓他去救人?又是當著這麽多鬼差的麵?這是讓他和神族撕破臉?豈不是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惹麻煩?


    上官忘我站在原地不動,他可沒那麽傻,但上官玄雲依舊不肯放棄,“我要你救他!”


    上官忘我捂住袖口,生怕這小子會忍不住衝出去,低聲咒罵道:“這麽多鬼差,要救總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吧。”


    那“戾氣”像是受了刑,周身有傷,頭發亂糟糟的擋住了他的臉。


    一般這種戾氣都會被度化,直到執念消失再入輪迴,這股戾氣很重,想必執念肯定也深,不然為什麽寧願受刑也不願意接受度化?


    上官忘我心裏正憋著一股氣,這不送上門來的出氣包,不用白不用,得罪了神族又能如何?


    神族已經掌控了玄都這麽久,也該告訴他們這天底下的人也並非全是攀炎附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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