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形勢比人強,木少峰除了點頭應下,再無其他辦法。


    隨著火鬼營軍卒進入犲瑀部寨門,先前雀翎部的武者,都被木少峰下令召迴。


    這些武者身上沾染血跡,嘴中用蠻語罵罵咧咧。


    剛入寨子,還沒搜刮多久,就被人召迴,如何不讓他們氣憤。


    有些武者還捉著幾隻從犲瑀部逮出來的山雞,眼神躲躲閃閃的藏在人群後麵。


    高坐在竹轎上的木少峰,被這一幕氣的渾身發抖。


    與周閻麾下軍紀嚴明的鬼麵軍相比,他寨中的這些武者,根本就是一群散兵遊勇,上不了台麵。


    在周閻麵前失了這麽大麵子,木少峰恨不得用馬鞭親自下去抽這幾個丟人現眼的玩意一頓。


    過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在木少峰不斷的催促下,這些武者連同伴的屍體都未收拾,又匆匆跨馬離開了犲瑀部。


    鐵戊冷著臉,點齊八十軍卒,壓陣在後,監督這些武者行動。


    午時,張平快馬加鞭從寨子當中飛出。


    他馬鞍旁懸著一個蒼老的頭顱,死不瞑目的眼神,看的人心悸。


    “周大人,這是犲瑀部那個老家夥腦袋!”


    張平誇耀似的把頭顱高舉,騎馬環繞眾人一圈。


    陪同周閻待在寨牆外的十幾個軍卒,都露出豔羨目光。


    曾幾何時,這張平,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如今看這模樣,是要徹底的飛黃騰達了。


    “張平,你幹的不錯!”


    周閻朗聲笑著,然後從袖中摸出一瓶熊魄凝血丸丟向張平。


    他軍中,所有突破到練肉境的武者,都被他傳授了熊藏經。


    這熊藏經配套修行的秘藥,他迴返雀翎部後,特意寫信放飛紅眼隼,讓於少白在灃城當中找藥師替他煉了一批。


    “多謝大人賞賜!”


    張平眉飛色舞,雙手高舉著犲瑀部族長頭顱和熊魄凝血丸,從馬上躍下,“撲騰”跪倒在周閻麵前叩首。


    他已到不惑之年,自是知道機遇寶貴。


    周閻對他的恩待,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牢牢的握在掌心當中。


    “大人,我已命人封存了犲瑀部族長府邸內的幾處倉庫,


    敢於作亂的蠻人,都被我下令亂箭射死,還請大人移步,隨在下一起清點一番!”


    張平丟下手中之物,拱手說道。


    胯下黑馬不斷噴吐炙熱鼻息,鐵蹄在凍土之上踩出一個個凹陷坑洞。


    周閻按了按手,收住唇角笑意,手指虛點張平,淡淡道:“先不急,你多帶些軍卒,把犲瑀部所有蠻人,都驅趕到礦洞當中。”


    “大人這是?”


    張平心中疑惑,可他還是很快抬起眸子,靜等周閻繼續下令。


    “再把這次隨軍帶來的火油之物,全都運到礦洞那邊......”


    周閻接下來的話語,讓張平頭皮發麻。


    他不禁想到了周閻在雪原之時發下的誓言。


    “這麽多人,大人莫不是要一把火全都燒個幹淨不成?”


    張平手腳有些哆嗦。


    他垂眸之時,瞅見身前那被壓在積雪當中直不起腰的枯草,立時想到了自己這麽多年坎坷的命運。


    於是趕忙起身,衝著周閻拍胸脯道:“大人放心,我這就去把那些蠻人全都驅趕到礦洞去。


    這犲瑀部的武者快讓兄弟們殺了個幹淨,剩下的都不足為慮。”


    “哈哈哈,你辦事,我放心!”


    周閻眼眸中泛起欣賞。


    這張平很是有眼力見。


    若是周雲虎在他身前,知道自己要燒死一兩千人,恐怕非得拚命阻止他。


    “小的明白的,周大人你且看著吧,就是這犲瑀部的一條狗,小的都得拉過去,一起為死去的兄弟們陪葬!”


    張平很快領命。


    他將周閻麾下所有軍卒都帶齊,沿著木質寨牆,一家家清點過去。


    竹製吊腳樓根本就沒有地窖之類可以藏身的地方。


    再加上火鬼營軍卒都是武者,個個耳聰目明,那些躲在自家隱秘地方的蠻人,很快就被一個個提溜了出來。


    就地取材,用麻繩一類將這些人連串綁了,長鞭抽打著,全都驅趕向了風銅礦洞。


    張平心思活絡,特意找了幾個年邁蠻人審問,尋了一處廢棄許久的礦洞。


    寒冬臘月,上千蠻人,無論男女老幼,都被搜刮一空,僅著單薄粗布麻衣,赤著腳,被像放羊似的,抽打到了礦洞之處。


    四五丈深的采坑,還能看到不少當初挖礦時留下的遺跡。


    粗木搭成的架子,很多已經坍塌,被大雪覆蓋住了。


    火鬼營軍卒揮舞著手中刀兵,但凡有不聽話的蠻人,上去就是一頓劈砍。


    很快,這些乖順的羊群,就在軍卒的注視之下,一個個跟鵪鶉似的縮進了采坑當中。


    廢棄礦洞的入口,年久失修,已被巨石滾木封死。


    一千多蠻人,密密麻麻的擠在采坑裏,在這冰天雪地當中,一個個哆嗦著,張大恐懼絕望的眸子,看著在坑洞上圍成一圈的軍卒。


    嗒— —嗒— —


    馬蹄聲由遠及近,在一片哭聲的蠻人心頭泛起漣漪。


    很快,他們目光,就注視到了手提鎏金十字大槊,威嚴站在坑洞上的周閻。


    他們驚恐的看著那罩著火鬼麵具、一身黑甲的領頭武者,像是看到天敵一般,不由自主的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張平,把火油全都傾倒下去吧!”


    “諾!”


    張平點了點頭,示意軍卒從各自騎著的馬背上取出牛皮水囊丟入坑洞。


    水囊當中,灌滿了漆黑的火油。


    嘭— —


    從高處墜下的牛皮水囊落到凍得梆硬的堅石之上,立時炸裂,噴濺出難聞的液體。


    一騎隨身攜帶有四個水囊,這些水囊被火鬼營軍卒無情的投擲而下。


    有體弱不堪的,登時會被砸暈過去。


    采坑當中,哭泣求饒之聲響徹一片。


    天際冷冽的風,也發出嗚嗚哀嚎。


    不斷有蠻人想要反抗,想要爬出坑洞,可很快就被戴著火鬼儺麵的軍卒拉弓射死。


    無情,冷漠,視生命如同草芥。


    仿若此時,這百餘軍卒,真的成了火鬼的化身。


    周閻抽調出的這一批軍卒,全是陪他去過天元山雪原的。


    所以他們對周閻的命令,毫無異議。


    不斷有裹上火油的箭矢被點燃,弓弦隨之繃緊,蓄勢待發。


    采坑內,好多年邁蠻人跌倒在地,兩行清淚從他們溝壑叢生的眼角流出,絕望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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