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龍山渡口,通往小漁村的道路上。


    十幾個青皮,簇擁著兩個膀大腰圓的武者,迎著晨霧往小漁村走去。


    “陳堂主,武哥讓我們去於家的漁場抓人,怕不是不太好吧!”


    一個頭發跟雞窩似的青皮,提著把柴刀,左顧右盼。


    “就是,上次在渡口,就連高老大見了於家的少爺,都點頭哈腰的,


    我們這些小角色,一不小心就得撞到鐵板上。”


    另外一個身子稍微壯碩些的幫眾有些憂心忡忡。


    “去去去,別瞎說,武哥讓我們去,是找那老段頭要迴欠我們的銀子的,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是於家少爺當麵,我也敢這麽說!”


    被稱唿為陳堂主的,是最中間那個稍顯年輕的武者。


    他腰懸無鞘長劍,劍身明晃晃的,用草繩係起,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而另外一個絡腮胡武者,則是在這寒冬天氣,僅披一件青衫,身上,是濃鬱的胭脂味。


    他似是還未醒酒,這會聽到身旁幾個青皮的討論,立時不屑的吐出口唾沫,然後罵罵咧咧的道:“少他媽放屁了都,


    武哥交代下來的事,你們還敢推三阻四?


    是不是想嚐嚐老子砂鍋大的拳頭了!”


    他虎眸圓瞪,粗壯的手臂被茂盛汗毛覆蓋。


    幾個青皮懾於他的威勢,立馬閉口不敢言語。


    “彪子消消氣,咱們幹的就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早點結束了也好迴碼頭喝酒!”


    陳哥擺了擺手,示意彪子不要動怒。


    這幾天,高老大雖未出麵,可幫中的兄弟都知道,那一日,於家少爺可是得罪狠了自家這個幫主。


    沒看到高老大的弟弟武哥,私自把漁場通往碼頭的路都給攔了,他也沒說什麽麽。


    陳哥名為陳風,以前是不遠地界雙廬縣一家武館的學徒。


    他心思活絡,在武館待了兩年,見師傅不傳真正武藝,


    便使出心機,把他師姐,武館師傅的女兒給搞大了肚子。


    原本以為爬上師姐的床後,能得到師傅的青睞,來個雙喜臨門。


    沒想到,那個老頑固非但不念父女情誼,反而派人打折了他的腿,把他趕出了武館。


    連帶自家那個兩百斤的師姐,都被墮了胎給禁足在武館。


    這一下子,他的算計落空,白白犧牲了那麽久自己這英俊的麵容。


    一想到此,陳風就恨得牙癢癢。


    後來傷好,他流落到新龍山附近,憑著一手快劍功夫,加入到合江幫中,混了個堂主的職位。


    進了幫派,他如魚得水。


    平日裏最多整治幾個硬骨頭不長眼的漁民,日子過的很是逍遙快活。


    “就是!”


    彪子哼哼兩聲,在襠部扣了兩把,淫笑著道:“老段頭兩個女兒,還未出嫁,


    這次還不上銀子,就拉去抵債,嘿嘿!”


    一說到這種不堪入目的事,他身邊的一眾青皮顯然司空見慣,馬上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堂主和副堂主能吃上肉,他們辛苦一趟,怎麽得也能喝口湯不是。


    “快走快走,這破天氣冷死個人,老子卵蛋都被凍蔫了......早點抓了小娘子迴去暖被窩!”


    彪子迴頭一巴掌拍在身後磨磨唧唧的一個青皮肩上,笑的極其猥瑣。


    ......


    小漁村,晨霧散後,顯出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原先破敗的祠堂前,被重新規整出了一大片空地。


    用竹子混合茅草搭好的十幾個涼亭下,剖腹去鱗,收拾幹淨的青紅鯉刀片魚之類,都被劈成兩半,抹上粗鹽,晾曬在架子之上。


    這些魚先是陰幹幾天,再轉到火房烤去多餘水分,便可裝到壇子裏做成鹹魚幹。


    小漁村人手不足,青壯都被派去捕魚,而年老的和婦女兒童,都到這祠堂前忙活。


    白虎幫留在漁村的人手約莫有二三十個,這會都去了漁場大湖那裏。


    茅草涼亭下,老段頭一邊嚼著自家女兒做的糯米飯,一邊均勻的在魚身上塗抹著鹽巴。


    他是個苦命人,剛入秋時,作為家中頂梁柱的大兒子,從白龍江捕魚迴來後,不幸生了場大病。


    為了給兒子治病,老段頭把自家在新龍山鎮子裏的兩間屋子、一艘烏篷船都抵給了合江幫,這才換迴了十兩銀錢。


    可惜命薄,十兩銀子花的幹淨了不說,人也沒救得迴來。


    大兒子去世,老段頭一夜白了頭。


    沒了烏篷船,鎮子裏的屋子也沒錢兌迴來,活不下去的老段頭,隻得無奈迴到祖宅。


    他吧唧吧唧嚼著糯米飯。


    自家兩個女兒手都巧,這糯米飯裏加了蘑菇,幹筍絲,一點豬油渣,吃起來很是可口。


    要是還在鎮子裏生活,他高低得為女兒找個好人家嫁了,可惜......


    老段頭歎了口氣,將最後一口糯米飯咽下。


    他滿足的拍了拍肚子,將抹好鹽粒的刀片魚掛在涼亭的鐵鉤上。


    “漁場新換了主人,倒也是個實在人。


    在這幹一天活,就能拿二十個銅板,自己多辛苦兩年,還能為兩個女兒添點嫁妝!”


    老段頭哼著水鄉小調,左右看了下,見管事沒注意到自己,


    立馬用手指搓起一撮粗鹽,丟到水囊裏晃了晃,然後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喝點鹽水,補充補充體力,反正這麽多鹽,也沒人在意。


    昨天讓自家那兩個死丫頭藏點帶迴去煮飯,她們還扭捏著不敢拿。


    想到這,老段頭有些不滿,這勤儉持家的功夫,她們還差得遠啊......


    就在老段頭感慨之時,他做活的涼亭外,一個紮著羊角辮,神色慌張的少女跑了進來。


    少女明目皓齒,最是天真爛漫的年紀,雖然穿著樸素,但卻有種秀外慧中的氣質。


    來人,正是自家的大女兒。


    “小薇,你這麽著急忙慌的做什麽,讓狗給攆著了?”


    老段頭用袖口擦去滴落在胡須上的水漬,不滿的說道。


    “爹,爹,不好了,合江幫的人找來了!”


    段薇哭喪起臉,手足無措的站在老段頭麵前。


    “合江幫?”


    老段頭先是一愣,繼而氣憤的罵道:“那些生兒子沒屁眼的王八犢子,過來做什麽?”


    他家在鎮中的那兩間房子,一艘烏篷船,少說也能值個二三十兩。


    當時急著用錢,他沒門路,隻有合江幫願意借他。


    那些黑心腸的貨,拿了十兩銀子,輕飄飄的一張紙,就把自家最值錢的兩樣東西給換走了。


    “爹,爹......”


    段薇胸膛劇烈起伏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他們堵在門上,讓我們還錢?”


    “還錢,還什麽錢?”


    老段頭好像被人踩到了尾巴般,跳著腳叫了起來。


    他還想著攢夠十兩銀子,把自家的房子和船都拿迴來呢。


    “二丫還被堵在屋裏呢,爹快迴去看看吧,我翻牆跑出來的。


    那些人長得可兇了,說是要把我們拉去抵債。”


    咯噔,老段頭一慌,差點把自個下巴上的胡子給揪了下來。


    “快快快,迴去,得迴去,我先去給管事告個假......”


    聽自家女兒這麽說,老段頭也顧不得其他,火燒屁股似的嚎叫著衝出了涼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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