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周閻端坐於鐵魁下首的案桌右下側。


    而周雲虎,則垂眉立於周閻身後。


    雖是身處這苦寒之地,可這位鐵大人能享用到的物資,卻是十分豐富。


    鄣郡府城內才有的蓮子糕,蜜棗之類,被擺在精致瓷碗內,被侍女端上了桌。


    幾名衣著暴露的舞女,在管弦之樂伴奏中,開始翩翩起舞。


    不過午後,小兒手臂粗細的牛油蠟燭已被點上,映照得帳篷內金碧輝煌。


    周閻不顧自己對向而坐的那個俊秀年輕武者欲要擇人而噬的目光,頻頻與鐵大人舉杯。


    雖是喝的茗茶,可兩人交談甚歡。


    “鐵大人真是軍規森嚴啊!


    今日以茶代酒,卻是怠慢了大人!”


    周閻放下茶盞,輕笑著說道。


    “不礙事,本大人一向治軍嚴明。


    這軍中不得飲酒,怎可因為我一時的興起,而去觸犯戒律呢!”


    周閻的話語,明顯撓到了鐵魁的癢處,他哈哈大笑,再次舉起手中茶盞,一口飲下,頗為豪邁。


    “小子此番來時,有采買一些烈酒,本為在朔郡的蠻族領地販賣。


    可那些粗鄙不堪的蠻族,哪能品得我大乾的美酒,


    這些烈酒中的精品,我已遣人送於大人的營帳之內,煩請大人休沐時,品鑒一二。”


    “哈哈哈,那些還未開化的野蠻人,能讓他們享受到我大乾的美酒,就已是無上的榮耀了!


    還是你小子仁德啊,這番好意,本大人,就謝領了!”


    鐵大人被邊陲風霜侵蝕過的臉頰上,紅光滿麵。


    似是飲於腹中的茶水,也能讓人多出幾分醉意。


    就在這時,帳內突地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


    周閻抬眸看去,就見對麵的那個俊秀青年,已是臉泛寒光,手中茶盞在他大力下,被捏的粉碎。


    “滾出去!”


    鐵大人勃然大怒,佯裝起身。


    “大人!”


    那俊秀青年被這聲暴喝驚的一哆嗦,可很快又冷靜下來。


    他沉著臉,半跪在鐵魁桌案前,冷聲道:“我想與這人再次比試一番武藝,還請大人成全!”


    哼!


    鐵大人臉色不見半分好轉,他一手撐在桌案上,直勾勾看著俊秀青年。


    過了半晌,鐵大人才迴轉身子,看向周閻,不動聲色的笑道:“周閻啊,眼前這人,是我本家的侄兒。


    一貫被我寵壞了,倒沒想到在此時提出這大煞風景的意見!”


    說完,他擺了擺手,做出頗為無奈的樣子。


    周閻正了正身上皮甲,故作悵然道:“我看大人的侄兒,也是個性子直爽之人。


    上次是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僥幸贏了一迴,如今我倆都突破到了練肉之境,恐怕我也不是你這侄兒的敵手了啊!”


    “怎會!”


    鐵大人下巴高昂,裝作不喜的罵道:“你有我贈與的金玉磨皮膏,武道之路已是走在了這小子的前麵。


    我這侄兒名為鐵戊,你倆以後啊還得多親近才是!”


    周閻打蛇隨棍上,立馬附和道:“能與鐵大人侄兒這種青年才俊結識,是我的榮幸!”


    “哈哈哈,既然如此,不妨今日你再與他比試一番,我看啊,今日若是不能隨了這小子的性子,他肯定會向我抱怨!”


    “可......”


    周閻麵露為難。


    “唉!我與你父相識多年,你也算是我的子侄輩,這有什麽難處,直說即可!”


    見周閻有退縮之意,鐵魁連忙發問。


    “今日有幸得大人教誨,已是誤了時辰,若再與戊哥兒比武,輸了丟丟臉麵也就罷了,就害怕天色晚了,出了桃花鎮,找不到落腳的地點啊!”


    “是老夫平日裏過於慣著這小子了!”鐵魁長籲一聲,接著又道:“不管今日比試勝負如何,


    我做主,周閻你可去我軍中倉庫中,挑選五具黑甲,十柄黑鐵長刀!”


    以後周閻要盡心為鐵魁販賣私鹽,鐵魁此時也不好繼續強硬的推動這場比試進行下去。


    他沒想到先前還顯得很上道的周閻,此時卻又像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愣頭青。


    自己這番作態,反倒是像擺給了瞎子看。


    見鐵魁言語軟了下來,又有好處奉上。


    周閻知道,今日這場比試,勢在必行,已是無法再做推脫。


    剛才鐵魁的一通表演,在他的心目中就像是登台唱獨角戲的小醜。


    可身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這名為鐵戊的青年人,氣量卻是有些小了。


    有點輸不起。


    莫非,他以為突破到了練肉境,就能勝過自己了不成?


    周閻冷哼一聲,心中不屑。


    如果對方單純以為自己突破之後,沒有練肉境的功法錘煉身體,繼續精進武道,那就大錯特錯了。


    於玲瓏給自己選的《熊藏經》,可是放在千秋劍閣中,都能稱得上是精品的存在。


    他如今一身氣力,已勝磨皮境不知凡幾。


    再加上熟練度麵板,武技的熟練度也是與日俱增。


    這鐵戊,怕是真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隻是一個純廢物罷了!


    想到這裏,周閻正色起身,先是衝著鐵魁拱手道:“那小子就謝過鐵大人的賞賜了!”


    說完,他也不顧周雲虎眼中的擔憂,踏步就來到了帳篷正中。


    先前翩翩起舞的那些侍女,都早已退了下去。


    帳內,頓時多出了一股肅殺氣氛。


    鐵戊見自己圖謀達成,不屑冷笑。


    桌案上的黑刀一寸寸拔出,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


    “你不敢拔刀,是在藐視於我麽?”


    鐵戊神情孤傲,俊秋的麵容有些扭曲,眼眸中充斥怨毒。


    “不過輸了一場,丟了一份金玉磨皮膏,對我的仇恨就能如此大麽?”


    看到他的模樣,周閻內心不由咂舌。


    這人,恐怕是真的沒有經受過什麽挫折,這般自傲自大,那今日,說不得就讓他再敗一迴。


    而且,得敗的徹徹底底,以後,也難生起與我爭鋒的念頭。


    至於鐵魁是否會對自己心生厭惡,則毫無考慮的必要。


    隻要自己按時每月奉上三百兩白銀,再如今日這般大禮伺候,他不可能會舍得同自己翻臉。


    “刀劍無眼,戊哥兒,等下可要小心一些了!”


    想到這裏,周閻再也不掩飾心中的戰意。


    他的臉色平淡下去,目光如炬。


    而周雲虎,也默默將樸刀組裝好,交於他的手中。


    反手倒拖長刀,镔鐵刀刃在地上,壓出指深劃痕。


    刀刃與地麵碎石砂礫碰撞的細密摩擦聲,好似大蟒在林間遊動發出的窸窣聲響。


    周閻腳步交錯慢慢前移,挺拔身形如山如嶽。


    凜然生出高山仰止般的氣勢,鋪天蓋地的壓向抽刀與他對峙的鐵戊。


    “這小子好重的煞氣!”


    一旁觀戰的鐵魁已是目露驚容,他本身就是練肉境巔峰的強者,可周閻此時身上陡然產生的氣勢,比他平日裏出手,還要凝重幾分。


    被周閻渾身氣勢所迫,鐵戊額頭已有汗珠滲出。


    他唿吸緊促,喉嚨間不停開始吞咽起唾沫。


    緊繃的肌肉也在周閻步步緊逼下,產生出些許的顫抖。


    “不能再退了!”


    鐵戊心中生起懼意。


    “殺!”


    鐵戊大喊一聲,黑甲軍中的十字破陣刀法斬出。


    內心的恐懼、不甘,皆在這滿腔呐喊中傾瀉而出。


    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的刀仿佛有了靈魂。


    顫栗、激動,這一刀,勝過他這麽多日子,斬出的成千上萬刀。


    “我果然,太過高看了眼前這個泥腿子啊!”


    這一刀斬出,鐵戊覺得,自己從肉體到靈魂,都得到了一絲淬煉。


    更加凝實,更加......


    咻— —


    而,就在十字刀光將要切入周閻身前時,一抹燦然刀光唿嘯而下。


    雙手握住長柄,半屈身姿。


    力從地起,透過腿部肌肉,氣血如潮湧動。


    萬般力道,皆由下而上,匯於雙手。


    周閻無悲無喜,身軀微轉,擰身,一刀斬下。


    削金斷玉!


    大成境19%的斬鐵刀法!


    這一刀,你拿什麽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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