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對懲治貪官汙吏罪名極重,五兩銀子就能罷官,十兩銀子就是下獄的罪名,超過六十兩便是殺頭。”


    “再額外告訴你一個消息,你的受賄罪狀,已經上報了京都。”


    “據說是從你妻子的瓷枕中發現了十八根封存的黃金,鄰家老嫗指認說,這瓷枕就是你派人送去的。”


    “大宗的私相授受,馮大人這次想要翻身,可是難嘍~!”


    本朝不比前朝,對於官員的俸祿少得可憐,正三品大員,每月隻有區區不到五百石大米,月俸折合白銀不過三百兩紋銀出頭。


    乍看錢不少,但是官員的威風都是靠銀兩擺出來的。


    師爺、文書、管家、奴仆......養這些人的花費,全都靠得從有限的俸祿出。而且,結交好友、收買人才都免不了自掏腰包。


    十八根金條要掙出來或許不難,但要攢到這個數,沒有幾年的功夫,根本不可能實現。


    “哈哈哈~哈哈哈~”


    馮大猷仰天長嘯,笑聲中帶著嘲諷和悲苦。


    可笑啊!真是他奶奶的可笑!區區十八根金條就能收買一地督軍?別癡心妄想了,就這仨瓜倆棗給偏遠山村的縣太爺送去,他都不一定用正眼瞧。


    但現實是這樣,律法條文又是另一個樣,十八根金條確實已經可以將馮大猷釘死在恥辱柱上。


    小官巨貪,聖人垂坐高堂,他可不相信一個剛繼任兩年半的新郡守抄家時,能清點出五千兩黃金。這其實還是查封的官員們掐頭去尾後的金額。


    聖人可以謀劃出百年大計,但想破腦袋也琢磨不出那些欺壓百姓的齷齪道道。


    “好!好!好!”


    馮大猷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好”字,低著頭自言自語道。


    “剿滅山匪,十大馬車黃金送到我的麵前,老子眼皮都不帶眨一下。”


    “重整益州商會,開拓商道,皇叔的嫡子拿著親筆信箋和三大車金銀珠寶、名人字畫,我依然不肯給他們半分顏麵。”


    “子虛烏有的十八根黃金就要定了我的罪,唉,我的傻媳婦,肯定也是遭了你們的算計,才收下了這些物件。”


    睿端親王扭開手中折扇,用充滿玩味的語氣調侃說。


    “其實馮大人很清楚,你犯的罪就是不肯與這些人同流合汙。”


    “收下錢財,你方便他們也方便。你給旁人麵子,在你危難時,他們也同樣會給你麵子。馮大人把所有的事都駁迴去了,也就把自己的性命同時交出去了~”


    “呸!去你奶奶的歪理邪說!”


    “這個世道就是被你們這種不軌之臣而敗壞的!”


    “老子唯一有愧的就是挪用了五兩銀子,五兩銀子買我前半生的清正和功績。”


    “五歲讀書時,私塾先生給我上的第一課就是,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罷了,罷了~老子確實有罪,認了!”


    輕攏折扇,睿端親王挺拔起身,擺了擺手道:“也好,讓馮大人簽字畫押吧~”


    看著朱紅色的指印牢牢按在慘白的紙張上,睿端親王在隨從的侍奉下拂袖離去,轉身後不忘殺人誅心的補刀。


    “別覺得自己有多委屈,從你踏入西南土地的那一刻,你的命運就已經規劃好了。”


    “在你升任西南督軍的委任狀剛剛傳到吏部時,我就知道了你的存在,兩千兩銀子買下你摯友的二十年兄弟情,這筆買賣,我覺得挺劃算。”


    “許主簿二十年前就是手下的奴才。你街頭救下的管家,同樣也是我的人。還有頗得你喜愛的徐捕頭,現在應該叫徐參軍了,那也是我早就安插好的細作。”


    “你沒發現,他當街棒打我侄子時,手腕在輕微顫抖嗎?那不是氣的,而是嚇得~”


    “我和聖人在暗地裏早就達成了共識,他要安插一枚釘子,狠狠嵌入我的西南軍鎮。我給他這個麵子,但同樣朝廷以後每年要多增加兵餉十萬兩,減少賦稅四成。”


    “馮大人你隻不過是一枚用完即丟的棋子罷了,聖人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死活,打亂整個棋盤。”


    “正三品大員,西南軍鎮督軍,國家重臣,小人物、小到不能再小~”


    “對了。再告訴你幾件事,你安置在山村裏的發妻,已於兩日前上吊自盡。”


    “三個潑皮玷汙了她的名聲,她便以死明誌。不得不誇上兩句,到死都保持清白之身,這個媳婦你沒娶錯。”


    “你的兒子現在遠走他鄉,不跟著你這樣的廢物爹爹,對他來說也是個好事。本王許諾不會找小孩子的麻煩。”


    “路還長,你還有機會選擇,未來怎麽走,本王拭目以待~”


    接連遭受打擊的馮大猷接近癡傻,就好像被人掏出了心肝脾肺又囫圇個的塞了迴去。


    丟了精神氣的馮大猷癱在椅子上,形同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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