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命文書很好拿。


    一切從簡。


    走了一圈,簡單了認識了一下兵部尚書是誰,吏部尚書是誰,然後就匆忙的帶著人出京城了。


    “咱們不用去拜訪一下內閣首輔等人?”


    坐在馬車內,胡宗憲終於忍不住問道。


    “不用去了,那老小子精著呢!他可以做任何事,但絕對不會在不經過皇上同意的情況下,接觸除了兵部尚書之外到底任何一名武將。”


    能夠把夏言擠下去,坐上內閣首輔的位置,嚴嵩的本事,可不是幾句青詞就可以達成的。


    一邊翻看著卷宗的胡宗憲聞言一怔。


    他丁憂了幾年,朝堂一下子變得好陌生。


    完全沒有一點熟悉的感覺。


    那種人情世故,似乎一瞬間就銷聲匿跡了一般。


    他來京城的時候,沒有接風宴。


    離開的時候,也沒了送行酒。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著,大明的官仿佛不好做了。


    “裕王殿下真的是去釣魚了嗎?”


    沉默良久,胡宗憲突然好奇心大起,問了一個很無聊的問題。


    “是啊!不釣魚做什麽?”


    張四維嗤笑道。


    “不過,殿下釣的魚,可是和別人釣的魚不太一樣。”


    魚還有不一樣的?


    難道是稀有品種不成?


    迎著胡宗憲的詢問的目光,張四維哈哈一笑。


    “你可能在京師沒有住過多久,不知道京師的變化也是情有可原的,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京師的人口來往很複雜。


    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


    有一段時間,街麵上多了一群坑蒙拐騙的人,鬧騰的順天府衙門,每天都是人滿為患,都是去看大理寺的人斷案去的。


    後來裕王聽說了此事,喬裝打扮,出門了一趟,就送進去了好幾個碰瓷訛人的團夥。


    再後來,裕王就對這件事上癮了,隔段時間,不出門釣兩條魚送到衙門去,就渾身不舒坦。


    以至於現在,整個街麵上,就再也看不到那種人了。”


    整件事情的經過。


    張四維是親身體驗過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胡宗憲聽得目瞪口呆。


    原來裕王殿下是這樣的人。


    “殿下說,不能讓這些應該送去免費修路的人,消耗掉人們本來就不多的善意,而一點人沒了善意,也就不會有善心,整個大明將會陷入一種很奇怪的氛圍內。”


    不用張四維多說。


    胡宗憲就明白會有怎樣的後果。


    在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出現時,將會得不到幫助,從而反過來對其他人更加的冷漠。


    誰一句行屍走肉都不為過。


    “你剛才也說了,京師再也見不到那種人了,裕王殿下又在釣什麽魚?”


    胡宗憲越發地好奇了。


    從來到京師的路上,他就在去怪,為何大明那麽多的官員,裕王殿下不去選,偏偏選中了他這樣一個七品官出來湊數。


    不管是從別人的口中,就還是報紙上看到的。


    都隻說明,裕王是一個會賺錢,會經商的人。


    也是一個會享樂的人。


    而這樣的一個人,卻和他真正見到的不太一樣。


    “哦!這個啊!裕王殿下偶爾會來點小孩子脾氣,自己設置一些小遊戲,譬如說,路邊中間有一塊石頭,就會在石頭底下放一兩銀子,然後躲得遠遠地觀望,看誰有善心,把石頭挪開,那麽底下的那一兩銀子,就是他們的報酬······”


    隨著胡宗憲了解了更多關於朱載坖的事情之後。


    就越發的迷糊了。


    一個人散財能夠散出一種境界,似乎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可這麽做有什麽用?


    不管別人說了什麽。


    這一次朱載坖是真的在釣魚。


    “殿下,衛河的水現在不行了,魚都減少了許多,更有許多人說,吃了衛河的魚,容易生病。”


    陸繹早就找好了位置。


    在朱載坖來的時候,也已經釣了兩條小魚。


    剛出水的鯽魚,渾身都泛著金光,放在籠子裏時間不長,就渾身暗淡了下來,看起來並不是很快活的樣子。


    朱載坖撥弄著籠子裏的三寸長小魚。


    “上麵的鱗片是怎麽迴事?你弄掉的,還是釣上來就是這個樣子?”


    沿著衛河建立的工坊太多了。


    給大明帶來利潤的同時,也讓這條河,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河水看起來依舊清澈。


    可水中的魚正在慢慢地減少,也是一個事實。


    盡管,如今大明的船隻多了,打魚的人也多了,可也不應該數量下降得這麽快才對。


    “呃!沒注意。”


    陸繹尷尬地笑了笑。


    他是真的沒有在意魚身上的問題。


    “有沒有送到演道院去讓人研究一下?”


    “有的,各種魚都送了一對過去的,暫時還沒有消息傳出來。”


    “那麽衛河的水呢?這個才是關鍵。”


    朱載坖可不相信,沒有大的工業汙染,怎麽可能讓幾個小作坊,就破壞掉了一條大河。


    況且,現在的衛河水量充沛。


    完全可以循環出去。


    並不讓河內的魚蝦,產生這麽大的變數。


    “水也送過去了,各個河段的水,都裝了一大桶,上麵還標記好了取水的地點。”


    朱載坖點了點頭。


    陸繹辦事他還是很放心的。


    “那些病了的百姓們,現在都如何安置了?”


    這個也是重中之重。


    若是解決不好的話,還因此死了人,那麽禦史台的官員那裏可就有話說了。


    打掉一些沿河的工坊,就成了一件必然的事情。


    這些讀書人,可不想看到奇技淫巧大行其道。


    雖然,現在的朝堂,看起來風平浪靜。


    可危險都在水麵之下。


    觸礁可是要全員覆沒的。


    大明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科技,就要再次被人們以恐懼的目光封存起來。


    至於什麽時候才會重見天日?


    那得看天意了。


    “已經送去了醫院,不過大夫們診斷之後,說是中毒。”


    陸繹還很貼心地從身邊護衛帶來的提包內,掏出了一份病曆,遞給了朱載坖。


    朱載坖仔細地翻閱了一遍。


    每一個病了的百姓,後麵都附了一頁相同的病曆,那就是中毒的症狀一致。


    不同的則是輕重程度而已。


    “這些人,大多都是處於哪一段河段?”


    “每一個河段的人都有。”


    沒有具體的位置,才是最難辦的。


    “河裏的魚,有沒有飄起來的?”


    “有的,看起來就像是死了一樣,不過隻要放在清水裏麵,不一會就會再次活過來。”


    陸繹對此事很上心。


    調查的也很詳細。


    不用說,還動用了一點錦衣衛的力量。


    “現在有人想要把這次的事件,引到沿河的工坊身上,你覺得,是有人故意投毒,還是隻是一個意外?”


    朱載坖的詢問,讓陸繹找不到頭緒。


    沒有更多的線索支持。


    他可不敢輕易地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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