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的時候,陣仗很大,不但準備了齊全的刑具。


    還請到了一位賦閑在家的老捕快,想要借助其使用刑具的手藝。


    然而,那些鏢師們顯然並沒有誰的,有那種寧死不屈的骨氣,刑具一擺出來,每個人都在承認自己的罪名。


    生怕慢了一步,自己承認得不夠徹底。


    從而受到刑罰的招待。


    畢竟,他們也知道,現在的大明很少有死刑。


    能活著,幹嘛要受罪?


    “交代的也太快了吧,難道你們就不怕死嗎?”


    “我們更怕疼!”


    王好問隨意地一問,卻問出了意外的迴答。


    "好吧!"


    王好問轉身問道:“都記下了嗎?”


    “都記下了,總共殺人是一個,都是單身前去京師科舉的讀書人,就連他們三歲和尿泥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一名捕快停下了手中的筆,嘖嘖稱奇地道。


    “嗯!那麽現在開始詢問你們另外一件事情,前幾天,你們押了一趟鏢,有沒有這迴事?”


    殷士儋狀似隨意的問道,目光卻在仔細地觀察著,幾人對於這件事情的印象。


    “有的,那人還很大方的給了二十兩銀子的費用,不過這次我們可沒有動手。”


    其中一名鏢師,以為又出了人命,不由地解釋道。


    “沒問你們動沒動手,知道他們運送的都是什麽嗎?”


    若是小案子,肯定是要交給手下人來辦的。


    現在又是人命,又是幾萬兩銀子,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大案要案。


    由不得殷士儋和王好問不重視。


    卷宗已經交到的順德府。


    他們必須要在府衙來人之前,把案件理清楚,不然就算是有功勞,也得分出去一些。


    “說是墨錠,本來是要賣往京師的墨錠,後來因為京師已經不再大量地需要這種墨錠了,才又押送了迴去。”


    總鏢頭不假思索地說道。


    “你確定?”


    墨錠和銀錠之間,隻差一個字,可結果卻是天差地別。


    “我,草民,確定。”


    突然反問了一句,差點讓總鏢頭的舌頭都打結了。


    “就這膽子,還敢去殺人越貨。”


    殷士儋嗤笑了一聲。


    旁邊的王好問立刻拆台道:“殺人越貨,和膽子大小無關,不是我說的,是行不整理了大明幾乎所有這方麵的案件,歸納總結出來的。”


    “本官,知道!”


    狠狠地瞪了王好問一眼。


    殷士儋才繼續問道:“那人叫什麽名字,你知道嗎?”


    “文羅,他叫文羅。”


    所有的交接,都是他在處理,人名必然不會記錯。


    “文羅,文龍羅,嘿嘿!這人連起一個假名字,都懶得費神,看來是真的有恃無恐啊。”


    王好問口中念叨了一遍,冷笑地說道。


    “不對,他不來文羅,叫羅龍文。”


    另一名鏢師,立刻插口道。


    殷士儋看了王好問一眼,仿佛在說這種事情是不是會傳染,怎麽到處都有這種病情。


    王好問扭過頭,看向了一邊的刑具。


    耳朵卻支棱了起來。


    不說話可以,但一些審訊出來的消息,自己不能不知道。


    他還想著有朝一日,把那個騙子,捉拿歸案呢。


    “仔細說說。”


    殷士儋繼續詢問道。


    “這人又一次說漏了嘴,當時隻有我一人聽到,還以為是聽錯了,若不是大人詢問,草民也想不起來這件事情。”


    這名鏢師的目光一直都在王好問的身上,眼中的害怕,怎麽都遮掩不住。


    他實在想不明白,剛剛還說得好好的,怎麽就看起了刑具了。


    是要給他們上刑了嗎?


    剛剛他看的是刷子,要給自己刷毛?


    後來又換了一張漁網,難道是要給自己千刀萬剮,在殺到快一千刀的時候停手,讓自己自生自滅?


    官府是沒有多少死刑了。


    可能夠讓人死得不明不白的刑罰還是有的。


    像他們這些殺過人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沒有誰會上書說自己死得蹊蹺。


    眼看著王好問的目光,遊離般地轉到了一排鐵簽上麵。


    這名鏢師腦門上的汗水豆大地滾了下來。


    臉色蒼白的,哆嗦著嘴唇道:“我,草民,還知道,車子上拉運的不是墨錠,是銀錠子,還有,那人的口音是徽州口音,不會錯的。”


    說完這句話,鏢師仿佛沒了力氣一樣地癱軟在地上。


    瞬間一股子騷臭味,撲麵而來。


    殷士儋看了看鏢師,又看了看王好問。


    心中無語。


    看把人家嚇的。


    “收拾一下,換一個地方接著審訊。”


    王好問也很無辜,自己隻是目光沒處放,隨便地看了看刑具。


    又不是真的要用刑。


    至於嗎?


    不你過,對於結果來說,他還是很滿意的。


    這叫什麽?


    不戰而屈人之兵。


    最厲害的那種兵法,一般人還學不會。


    得意的王好問,也不再去糾結,到底誰是主審這件事情了。


    意外得來的消息。


    也算是解開了一些謎團,銀子怎麽運送出去的,走的是哪一條路。


    文龍羅到底是哪個地方的人。


    將要向那個地方去。


    刑部在接到這一份卷宗的時候,也是無可奈何,南邊現在什麽情況,他們心裏最清楚。


    刑部得力量暫時還沒有辦法,延伸過去。


    想要執行大明律,還得等兩路大軍,把南邊平一邊才行。


    最後事情,又扔給了內閣。


    需要更多衙門協同的事情,就交給內閣去辦,不會有錯。


    與此同時。


    迴到京師述職的嚴世蕃,也在自己老父親的書房裏,看到了這一份卷宗。


    上麵的名字,讓他心中升起了一陣波瀾。


    好家夥!


    膽子真的挺大。


    墨錠賣不上價格了,就搞了朝廷一把,而且還成功了。


    “怎麽?你認識此人?”


    嚴嵩的目光,銳利地看了過來。


    自己兒子以前什麽德行,他隻一清二楚,也就這幾年突然給活明白了。


    不但不惹是生非,還得他很有助力。


    就連他們家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可千萬不要再有那些狐朋狗友們,拉他兒子下水了。


    不然他怕是會被氣死。


    當然,在死之前,肯定要讓那些人跟著陪葬。


    “此人來過天津,當時想要見一麵水軍將軍俞大猷的,隻是來遲了一步,沒有趕上。”


    緊接著,嚴世蕃就說了一遍,他偶遇此人的整個經過。


    “卷宗上說,此人是徽州的,這一點沒有錯。”


    嚴嵩沉吟了一下道:“這件事你就當沒有發生過,一切有我做主,千萬不要插手,聽到沒有?”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很聰明。


    就怕在關鍵的時刻,聰明反被聰明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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