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年多福瑞,西漢大儒董仲舒有雲:羊,祥也,故吉祥禮用之,可對於女孩來說,就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了。”


    說書先生一邊說著,一邊捂著到手的賞銀,目光不自覺地看向了角落裏的那個孩子。


    “在元末時期的相書《麻衣神相》中記載,有羊目四白,奸夫入宅,所以就有了許多的人間慘劇。”


    緊接著,就說了一個京城之中的一戶人家。


    然後又說了兩個京城之外的故事。


    其中齊魯一帶風氣尤甚。


    坐在角落裏的小孩子,臉色漸漸地變得難看。


    又聽了一會,實在是忍不住了起身就走。


    “過後把此人給本殿下送到府上。”


    朱載坖陰沉著臉,吩咐一聲頭也不迴地走遠了,而一直在細心觀察著的說書先生,見打賞的人離開了,才匆忙說完今日的章節,也退了下去。


    從後門出來,就見到了一輛馬車。


    “鄭神醫,老夫可都是照著你說的,講了一場羊禍,不知······”


    說書先生話說一半,訕訕一笑。


    馬車內從窗口中伸出了一隻帶著手套的手,丟出了一個小袋子。


    “裏麵是五十兩銀子,今日的事情辛苦先生了。”


    馬車內的聲音,很是蒼老。


    “對了,你是怎麽知道老夫姓鄭的?”


    末了,馬車內的老人,疑惑地問了一句。


    似在想哪個地方漏出了馬腳。


    可迴憶了好一會,也沒有找到破綻。


    “小的是因為自己的兒媳婦,將要生產,送到了醫院,遠遠地聽到過鄭神醫的聲音。”


    說書先生,憨厚地一笑,撿起地上的小袋子,喜滋滋地接著道:“若是不聽出了是神醫的聲音,知道是神醫交代是的事情,俺可不敢這麽明目張膽地算計二殿下。


    那可是俺們的財神爺,護著都來不及呢。”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沒有說。


    那就是,對於這些羊年發生的慘劇,他也是心有戚戚,想要做點什麽出來。


    可人微言輕。


    除了說書,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的手段了。


    現在剛好是個機會,不但有錢拿,還可以落下一個人情,至於被人發現了他的算計,不是還有鄭神醫頂著嗎?


    雖然自己事情做得不地道。


    但他隻是一個小人物,能夠冒著風險,做到這一地步,已經對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了。


    隻能說,仗義的人,無處不在。


    壞人多,好人也不少。


    良心也是在取舍之間建立起來的。


    “說算計就過了,咱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馬車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鐵柱,迴去吧!”


    帶著鬥笠,遮著臉麵的車夫,‘哦’了一聲,就駕著馬車,穩穩當當地離開了這條街。


    一切都仿佛沒有發生一樣。


    說書先生目送馬車離開的方向,歎息一聲,他也得迴去看看自己坐月子的兒媳婦了。


    自己的兒子也是爭氣。


    如今在工廠裏麵,做什麽銷售主管,要不然他們也沒有足夠的錢財,把懷孕的女人,送到載坖醫院當中接生。


    好在,載坖醫院確實不負盛名。


    本來已經被別的大夫和穩婆們判了死期的兒媳婦,居然真的度過了這一場危機。


    可惜的是,自己就隻會說書,若不是現在人們的生活好過了。


    他說書的打賞也多了起來。


    不然還真就不如外麵去工地幹活的。


    正低頭走著路,拐過了一個牆角,就被人一把拉住。


    說書人嚇了一跳,猛地抬頭,就看到是一名帶刀的漢子,身上的衣服很明顯就能夠被人認出來。


    裕王府的人。


    統一的服飾,統一的裝扮。


    想不讓人記住都難。


    “先生走吧,我家王爺有請。”


    來人沒有說原因,仿佛隻要做出了請的姿態,被請的人就一定會明白該怎麽選擇。


    “小的,草民,這就走,這就走。”


    盡管心裏已經想了好幾遍自己麵臨這種情況之下,到底該怎麽做才合適。


    然而事到臨頭了。


    連說話都磕巴了起來。


    同時心中也有了一絲後悔,自己這麽做,應該不會影響自己兒子的前途吧?


    為了別人家的事情,把自己還搭了進去。


    不劃算啊!


    就為了點良心?


    說書先生,一邊走,一邊唉聲歎氣。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夠紓解心裏的忐忑。


    跟在身後的裕王府護衛,卻是不為所動,就連交流的意思都沒有。


    幾次三番,說書先生,都想把自己得到的那點銀子,送給跟在身後的人打聽一點消息,可都沒有成功。


    沉默,有時候也是很有力量的。


    一路壓抑著來到了裕王府門口,說書先生已經大汗淋漓了。


    兩條腿更像是綁上了鐵塊一樣,再也踏不上台階。


    “裕王殿下仁慈,還沒有飛揚跋扈的先例。”


    跟在身後的護衛,實在是看不過去了。


    這是要那樣?


    抹黑我裕王府的聲譽?


    又不是吃人的地方,怎麽就怕成了這樣?


    護衛隻是接到了命令,去請說書先生,並不知道朱載坖在茶館中發生的事情。


    不然絕對不會給說不先生好臉色。


    算計自家殿下,怕是活的太久了咋地?


    不管目的是好是壞。


    算計本事就不對。


    裕王府的大門,又不是打不開,什麽事情不能當麵說?


    就算是給報社投稿,也是可以的啊!


    用得著啟用歪心思?


    “這個,小的,在下,草民隻是年紀大了,走了太遠的路,身子骨乏了點,歇一會就好,歇一會就好了。”


    說書先生苦著臉,低聲說道。


    護衛說的是沒錯,可他心裏有鬼啊。


    盡管這隻鬼是一隻善鬼。


    “都到門口了,加把勁。”


    護衛此時也發現了說書先生的麵色不對。


    說話的語氣,也不客氣了起來。


    同時心中暗道:給自己任務的人,可沒說此人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啊,難道自己看錯了不成?


    說書先生心裏發苦。


    他本就是吃著看人臉色的飯,怎麽可能聽不出來,這名護衛話語中的意思。


    “這就走,這就走。”


    忙不迭的迴答。


    心裏已經決定,往後絕對不要起善念了。


    當然惡念也不行,自己就一個普通的小老頭,年輕時讀過幾天書,也沒有誰給他說過仁義道德。


    隻是向往他口中的那些英雄人物罷了。


    一邊懷著心思,一邊艱難地邁動雙腿。


    從裕王府的小門進入了裏麵。


    似乎裏麵的護衛們接到了消息,隻是檢查了一下,身上有沒有攜帶武器,就放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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