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朝用迴來了。


    迴到了陶仲文的府上。


    “二殿下希望陶真人前去一敘,在下的分量不夠足。”


    段朝用很幹脆,並沒有遮遮掩掩的想法。


    半輩子都在騙人,但對道門的事情,卻很認真。


    “兩位真人,在下去去就迴,開辦道院的事情,問題應該不大。”


    陶仲文聽出了段朝用帶迴來的話中意思。


    而這也正是他想要的。


    “陶真人辛苦了,貧道就在此地等候佳音。”


    兩位全真,正一的道人,禮了一個道禮,沉聲道。


    不管如何,就這沉著冷靜的氣度,也算是修行到家了。


    馬車是四輪馬車。


    銷量雖然因為道路的原因,並不太好。


    可城中有家底的人家,都會給自己備上一輛,平穩,大氣,更重要的是舒適。


    馬車很快就停在了裕王府門口。


    門口的侍衛,接到過陶真人要來的消息,見了來人的馬車,就有一人入內通傳。


    不大一會,滕祥就走了出來。


    “陶真人來了,快請進。”


    對於鬼神,滕祥還是很敬畏的,所以對陶仲文很是恭敬。


    陶仲文可不敢托大。


    連忙下車上前行禮,一番客套之後,就被領了進去。


    書房內。


    這是朱載坖第三次見到陶仲文。


    據說第一次是為了給他驅邪,到了後來,朱載坖還在心裏暗自歎息,糊弄人不對,還把他給糊弄死了,那就更要命。


    好在他運氣還不錯。


    原主死了,他才有機會來此。


    “久仰陶真人大名,一直未曾說上話,今日咱們好好地聊聊?”


    朱載坖的示意可以坐下。


    “貧道才是久仰二殿下的風采,今日見麵更勝聞名。”


    陶仲文細細地打量了一下朱載坖,笑著說道。


    “陶真人是要給本殿下算命,需不需要準備點東西?譬如五銖錢之類的?”


    瞧著職業病翻犯了的陶仲文,朱載坖心中一陣好笑。


    “算命和求神一樣,信則有,不信則無。”


    “哈哈!也就是說,成事敗事都是自己,無關其他,車軲轆話說得不錯。”


    朱載坖一笑,不是不相信這些,而是眼前的人,並沒有超出他認知的手段,不足以讓他相信。


    兩人天南地北地胡說一陣,也不去管誰說的真假。


    反正在一旁伺候著的滕祥看來,自家的殿下和陶真人聊得何時熱鬧。


    “貧道看殿下,對我道門的許多東西,都不感興趣,不知對我道門開辦道學院有什麽看法?”


    兩人又閑聊了一陣,陶仲文話鋒一轉,還是扯到了修建學院上麵。


    “陶真人這就看錯了,本殿下對道門的東西,興趣從來都沒有減少過。”


    朱載坖哈哈笑道。


    接著想了想才道:“這麽說吧,可能本殿下的道,和陶真人的道不太一樣。”


    第一次聽說,不太一樣的道,陶仲文眉頭一挑。


    “那不知殿下的道,是什麽道?”


    “老子著道德經,闡述了道是什麽,可到底是落於文字了,顯得深奧難懂,好在道還有另外一種方式一直都在所有人的身邊,就是這方天地。”


    朱載坖隨手一畫,就是一個很大的圈。


    “我的道,就是一邊讀著道德經,一邊研究整個天地的運行規律,所以才有了研究院這一個目前對京城大部分人來說,很是神秘的地方。”


    不是為了修仙,也不是為了長生。


    而是為了看透整個天地的奧秘?


    陶仲文很是意外。


    和其他修道的人,想法都不一樣。


    據他所知,道門中也有人想要看透天地奧秘,卻都是在枯坐冥想,和裕王殿下使用的方法不一樣。


    “道,源遠流長,可在本殿下看來,道,早在劉安著書淮南子之後,已經死了。”


    在陶仲文還在思索著,朱載坖對道的看法時,突然聽到道已經死了,心下就是一驚。


    “殿下何出此言?”


    “淮南子中的道是個什麽樣子,現在道門中的道又是什麽樣子?畫個符,念幾句咒語?恐怕你們自己都不相信有用吧?”


    見陶仲文,還沒有想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朱載坖隻好接著繼續說:“先賢們一直都在研究整個天地,於是有了尺子,有了杯子,有了一切可以稱量萬物的工具,為何到了後來,卻都成了裝神弄鬼呢?”


    陶仲文眼神一變。


    猛地抬頭怔怔地看著朱載坖,仿佛第一次認真的看著這位裕王殿下一般。


    “風水堪輿,不但可以用來,建造房屋,架構橋梁,也可以勘探地下埋藏的礦藏,使得世人得以受益,明明是一種道門的好學問,為何卻要給其蒙上一層神秘,讓人覺得敬畏恐怖呢?


    都說十道九醫,古時候的道人們,都在著書救人,用藥物來醫治疾病,可他們的後人卻拿著醫術不學,反而去學那種鬼畫符,是今人不如古人聰明,還是古人把這一條路走到了盡頭,已經讓後來者無路可走了?


    道無止境啊。”


    朱載坖歎息一聲,緩緩說道:“就是本殿下弄出來的工坊和香皂,也不過是對道的一點皮毛運用,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夠見到有真正的道人,創造出能夠帶人飛天的神物。”


    陶仲文一時失神。


    他從未曾想過,原來道可以是這個樣子。


    一輩子都在修道,到頭來卻發現已經走到了錯誤的路上,是從什麽時候,就走錯路的呢?


    不斷地迴想著。


    突然發現,原來是名利。


    名利驅使著他,在用更加玄奇的話術和手段,來建立別人把對他的敬畏之心。


    枯坐能否得道?


    或許可以,但那些都是天才。


    庸人隻能一步步地試錯。


    最後走到一條對的路上。


    工坊對水的錄用,已經登峰造極,說一句掌握了水的法術,也不為過,那麽是不是還有更上一層的使用方法?


    接下來,天空的雷電呢?


    無處不在的光呢?


    “貧道受教了。”


    良久,混亂的想法才被束縛住,陶仲文語氣誠懇地起身一禮。


    “你已經找到道了?”


    “還未曾找到,不過往後千千萬萬的道人,肯定找得到。”


    “好,恭喜陶真人以悟得道。”


    “貧道已經知道,該如何去建造島學院了。”


    “靜候真人佳音。”


    陶仲文走出裕王府之後,迴身看了一眼。


    他明白,道就在身邊,隻是以前都是在人的想象之中,現在卻要緊緊地握在手裏。


    然後麵向前方,重新看著這個世界。


    隻覺得處處都透著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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