孿生妹妹?


    簡單並不知道簡奕為什麽這麽問,蹙眉道:「你發現了什麽?」


    「祝家盛的漫畫裏麵有這樣的一段。」簡奕的車速在不斷加快,右耳帶著耳麥通話機,說,「我們之前不是懷疑兇手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現在看了不隻是如此,他還可能是個雙重人格患者。」


    「雙重人格?」簡單非常驚訝。


    「對。」簡奕擰著眉,說,「很可能兇手那個殺人的人格,並非祝家盛本身。」


    「是他的孿生妹妹?」簡單已經明白簡奕想說什麽了。


    「有可能。」簡奕目視前方,表情無比嚴峻:「所以,讓小電腦查一下,祝家盛是不是有這樣一個妹妹。」


    簡單答應了,說,「好,等會兒聯繫你。」


    他掛了電話,立刻讓小電腦調查。


    「小電腦,如果查不到所謂的身份證在冊人士,就查祝家盛出生的醫院,看到底是一個孩子,還是雙胞胎。」


    「了解。」小電腦立刻開始徹查,沒過多久,就聽他道:「簡sir,還真的有。當時祝家盛的母親生的是一對龍鳳胎,但是這個女娃先天不足,就像很多雙胞胎的孩子一樣,在母體就開始競爭了。活得比較健康的是祝家盛。所以,孩子出生之後沒多久,這個女娃就早夭了。」


    「還真的有個雙胞胎妹妹。」簡單把情況告訴了簡奕,而後又道,「這麽說,是祝家盛心裏這個妹妹的人格,在殺人行兇了?」


    「我想他妹妹早夭,可能父母後來總是會拿他妹妹來教育他乖巧聽話,以至於在他心裏始終沒辦法擺脫妹妹的身影。」簡奕知道這種心理病人大概會形成的模式。


    一般家長,兩個孩子裏麵,如果有一個早夭,另一個孩子做錯事的時候,常會說:你就是沒有你妹妹聽話,要是你妹妹還在就好了。


    更有甚者,會說出更嚴重的氣話,也就是:死的怎麽不是你,如果死的是你,活著的是你的妹妹,我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這是z國普遍家庭教育中都充斥的問題。


    隻要有兩個以上的孩子,就會進行比較,什麽你哥哥姐姐更加能幹,你的弟弟妹妹更加聽話。


    殊不知,你這樣的教育模式,對孩子會造成很大的心理陰影。


    很多z國式的父母,從小就開始讓孩子們活在激烈的競爭中了。


    因為,沒有父母可以真正做到平等不偏心的,隻要偏心,孩子的內心本就敏感,立刻就會對此做出反應的。


    外向的孩子,可能發個脾氣也就過去了,但是內向的孩子,就會積攢在心裏,最後到心裏麵實在裝不下了,一口氣爆發出來,那就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麵了。


    「阿奕,是祝家盛的漫畫上描繪了蓉湖大道163號的冰庫嗎?」


    「是。」簡奕肯定地迴答之後,左腕的電子手錶發出了「嘀嘀嘀」的聲音。


    他立刻道:「我的手錶追蹤有位置顯示了,信號點已經停止不動了。」


    「那……是他們已經到了目的地了嗎?」


    「不知道。」簡奕的心裏有點慌,扯掉了耳麥,腳下油門踩到底。


    簡單也讓趙民生加快了速度,希望可以在樊思荏出事之前找到她。


    昏暗的光線中,樊思荏隱約聽到了兩個人的吵架聲,似乎是一男一女。


    男的說:「小燕,你不可以一錯再錯了!她是無辜的,她沒有傷害過你!」


    女的激動的反駁:「別傻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幫她說話,她是壞人,來抓我們的!她不死,死的就是我們了!」


    「不,小燕,她不是壞人,她來抓我們的,是因為我們殺了人,我們殺了很多人!不可以繼續錯下去了!」


    「什麽叫做我們殺了人?是那些人該死!一個個貪慕虛榮,水性楊花,你向她們求愛,全當你是傻子!」女的聲音很粗,每一次都好像咆哮一般,情緒異常激動。


    「那愛情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她們不接受我,也是正常的。」男的還算平和,但是相比之下,氣勢就弱了很多。


    「狗屁的正常!你這麽優秀,這麽帥氣,她們還不能接受你,那麽就都是些貪慕虛榮的賤人!這樣的人,留她們活著,也是傷害別人,不如殺了她們,把她們做成肉品烹了,這樣她們就永遠和你在一起了。」女的叫囂著,聲音到了最後還滿含著笑意。


    「小燕,你這樣是不對的!」男的苦口婆心地說著。


    「閉嘴!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你就是個窩囊廢!」女的大聲咆哮,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為了讓你跟你喜歡的女人在一起。」


    「我不要這樣子的在一起!」男的聲音幾乎要哭了。


    「那你要什麽?」女的遲疑著,似乎是指著樊思荏,說,「你要她?你喜歡她,對不對?」


    「不,我沒有!」


    「你有,我知道,我可以感受到。你從來都沒有這麽喜歡過一個女人。因為之前那些人,看到你都是一臉嫌棄的表情,不就是個不知名的小漫畫家嘛,有什麽呀,生活還邋裏邋遢的。但她不一樣,她對你笑了,很好看的笑容,讓你感覺到了溫暖,所以你喜歡她,非常非常喜歡她。」女的說著,慢慢走近樊思荏,看著她道:


    「其實,我也挺喜歡她的,可是她是來抓我們的,是壞人!」


    「她不是,那隻是她的工作,我不怪她!」男的搖頭否認。


    「那你就是怪我了?」女的聲音變得猙獰起來。


    「不,我沒有怪你,而是我發現我們真的錯了,不可能繼續錯下去了。」男的帶著一絲央求,希望女的可以放過樊思荏。


    「胡扯!」女的喝斥之後,又自我陶醉說,「我們沒錯,我們消滅了那些即將危害社會的壞女人,我們是正義的化身。」


    「小燕!」


    「哥,我知道你喜歡她,你想要得到她。」女的笑了笑,說,「我給你這個機會,讓你可以快樂一次。」


    說著,就伸出手,想要觸碰樊思荏。


    「小燕,你要幹什麽?住手,不可以!」男的阻攔了女的,拉開了女人伸出的手,「你不能這麽做的!我不許你這麽做。」


    「憑什麽不許?」女的不以為然地反問,笑了笑說,「我可是你的孿生妹妹,你心裏想什麽,我最清楚,既然想了,為什麽不直接去做呢,這裏就我們三個人,你怕什麽呢?」


    「不可以,不可以,我說不可以就不可以!」


    樊思荏被這兩個人激烈的爭執吵醒了,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祝家盛的左手用力抓著他自己的右手,用兩個聲音吵架爭執。


    雙重人格?


    樊思荏一看就明白了祝家盛的情況,撥動食指上戒指的按鈕,立刻彈出一根細長的鋼絲。


    她就利用這根鋼絲開了手上的手銬。


    這手銬是警用的,看著應該是屬於童佳欣的手銬。


    樊思荏四處看了一下,找到了出口,立刻貓著身子,緩緩朝著大門的方向移動。


    「哥,不如這樣,我答應你,隻要你做了想做的事情,我就不殺她了,這樣可以嗎?」女的似乎是爭執不下去了,稍微做了一番妥協。


    「你不殺她了?」男的驚訝,卻並不敢確定。


    「對,隻是把她囚禁起來,不讓她抓我們,可以嗎?」女的算是放軟了語調,用了詢問的口氣。


    「這個可以。」男的似乎是接受了,點了點頭,朝著樊思荏被綁的方向走去。


    「人呢?!」他看到原本的地上隻有一副打開的手銬,並沒有看到樊思荏的身影。


    女人火大道:「她逃跑了,都是你磨磨唧唧的!」


    他們,或者說隻是他,轉身就往門口跑去。


    樊思荏才想開門立刻,發現門竟然上了鎖了。


    「賤人,你果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女聲響起,很不客氣地抓住了樊思荏的手臂。


    這個人,雖然此刻顯示的是女人的人格,可是力氣還是男人的力氣。


    樊思荏身上的藥力其實並沒有過去,所以四肢還使不上什麽力氣。


    她剛被拽了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


    那個女人格,一把抓著她的衣領,用力往後拖拽。


    「小燕,你別這樣,別傷害她!」男性人格再次出現。


    他的動作立刻變得遲疑起來。


    樊思荏用力擺著他的手,用腳踹著他的手,希望他可以放開自己。


    可是,一旦她這麽做,女性人格立刻就占據主導,非常暴力地刪了她的耳光。


    「小燕,你別這樣!」


    此時,男性人格又一次跳了出來,阻止女的傷害樊思荏。


    樊思荏嚐試了好幾次,都沒有辦法擺脫這個雙重人格的殺人犯,想到了戒指裏的麻醉針,立刻瞄準了祝家盛的手背,發射了麻醉針。


    祝家盛瞬間感覺到右手麻痹了,低頭看著樊思荏,緩緩鬆開了手。


    接著,麻醉感覺蔓延到了全身,他「轟」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樊思荏看他暈了過去,立刻爬起來,跌跌撞撞地來到門口。


    她想著用細鋼絲開鎖。


    隻聽到「哢擦」一聲,鎖頭落地,她成功打開了門鎖。


    樊思荏正想移動鐵門,就被人從後來用皮帶勒住了脖子。


    她連忙伸入雙手在皮帶和脖子之間,確保自己不會立刻被身後的人勒斃。


    「賤人,我該謝謝你!」身後傳來的是那個陰陽怪氣的女聲。


    他的麵目猙獰,放肆地笑道:「你麻醉的是那個可以救你的人,而我,從始至終都是想要殺你的人!」


    「你,才是真正的兇手?」樊思荏用力把皮帶往前拽著,可是她此刻沒有一個足夠結實的受力點,沒辦法擺脫這樣的攻擊,隻是被祝家盛,或者說是他的妹妹祝小燕一個勁地在地上拖拽著。


    「是,是我,人都是我殺的,現在你也會承認她們中的一員,和她們一起變成做美味的肉品。」祝小燕是祝家盛分裂出來的人格,是個極度危險的飯社會人格。


    「你愛丁曉鵬,對不對?」樊思荏掙紮著,勉強問出這句話。


    此刻,她的細頸兩側已經出現明顯的血痕,雙手的手掌邊緣也滲出了殷紅的血跡。


    祝小燕聽了這話,表情是驚訝的。


    「你知道?」他的動作明顯有了遲疑。


    「你利用你哥的聊天帳號,跟丁曉鵬成了網友,知道他有個隻愛錢,不愛他的女朋友,你很難過,很生氣,可是你卻沒辦法告訴他,你愛他。」


    「對,我愛他,卻不可能告訴他。因為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他不可能接受我,所以我和他隻做網友。但是我們很開心,無話不談,直到有一天,不管我發多少信息,他都不再迴復,我就開心害怕,接著,我就在報紙上看到他出意外了。雖然,那張報紙上死亡人員的樣子打了馬賽克,可是我一眼就看出來,那是他,就是他!於是,我去了他上班的工廠,聽了他母親和妹妹的吵鬧,又聽了公司老闆說是他疲勞工作導致的意外。而他的同事,則說了他一天打幾份工,做得非常辛苦。然後,他的妹妹叫囂著,說是打了這麽多分工,卻沒有很多錢寄迴家。這時候,我就知道曉鵬是為了給那個女人買東西,才會這麽辛苦的。本來,我還不會那麽生氣,但是那個賤人竟然連曉鵬的葬禮都不出現,當我去找她的時候,還不以為然的罵曉鵬無能,死了活該。她還想勾搭我,說是我願意給她買名牌,她也願意跟我好!」


    祝小燕說到這裏,臉色陰沉得如同掉入了深淵的人,冰冷,陰邪,危險至極。


    「所以,你就殺了她。」


    「對,殺了她!我要為曉鵬報仇!」祝小燕的嘴角揚起了淺淺的弧度,如同地獄的修羅,猙獰邪惡,「你是沒看到,她跪在地上懺悔,說自己錯了,說自己對不起曉鵬,求我放過她的時候,是多麽下作。我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真是不要臉到了極致。」


    樊思荏沒有說話,看他手上的力量減弱,將雙手放入更多在皮帶和自己的脖頸之間。


    祝小燕說到這裏,特別興奮,好像完全發泄道:「我殺了她,一刀兩刀三刀……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然後,我也這麽做了,就在這裏,就在你剛才躺的位置!我把肉拿出去餵了狗。之後,我又看到了兩個好像她一樣的賤女人,我就想起了殺死韓璐時候那這種暢快的感覺。」


    「所以,你把之後的蔣曉紅和魯麗都殺了。」


    「對!」祝小燕點了點頭,說,「可是,這三件事情之後,我哥害怕了,他帶我離開了這裏,去了m國,我們學習了畫漫畫。但是每次我哥的構思都很渣,沒人喜歡。我就想起來殺人的感覺,構思了現在這樣一本特別走紅的恐怖靈異漫畫。」


    「所以,你在m國也殺人了。」


    「我那是替天行道,就那些賤人,活著隻是社會的寄生蟲,何必讓她們活著。」祝小燕笑著湊近樊思荏,表情如鬼魅般猙獰,「你看過未刪減的漢尼拔嗎?我在m國看了,於是我開始嚐試更美味的肉品。你懂的,西方人吃太多的牛肉羊肉了,幾乎不吃蔬菜,所以他們身上的味道很難聞,所以他們才發明了香水。而我們的女孩不一樣,吃蔬菜,尤其是那些減肥的瘦女孩,很美味。」特意深吸了口氣,看著樊思荏說,「就跟你一樣。」


    ……


    樊思荏擰著眉看著他。


    這就是個男人,隻是分裂出了一個女人的人格,但是他的力氣還是男人的力氣。


    所以,如果他用盡全力,樊思荏根本不可能掙脫他的鉗製。


    「樊小姐,或者說樊警官,成為她們中的一員吧。」說著,看向斜前方的一堆壘起的貨物上。


    樊思荏一開始還沒想到是什麽,當蓋在上麵的麻布緩緩滑落。


    她看清了那上麵堆著的東西,竟然全是白骨。


    「為什麽,這裏明明是最熱鬧的河運碼頭,為什麽沒人發現過?」她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這裏是私人倉庫,是我們爸媽留給我們的。」祝小燕笑了笑,說,「雖然,這幾年,很多次都有人找我們談收購,可是,我們不在國內,所以就成了廢棄的倉庫。等我們迴國,這裏就成了最好的行刑地點。隔壁還有個冰庫呢。」


    樊思荏的眉心糾結在一起,看他想要動手了,猛地將皮帶拉高出下巴,接著整個人向下一滑,掙脫他緊勒著自己的皮帶。


    她還是轉身往門口跑去,希望可以離開這個恐怖的倉庫。


    「嘩啦」一聲,她的腿被很重的鐵鏈打中了,猛地摔了下去。


    緊接著,她的腳踝被纏住,一把拖迴了祝小燕麵前。


    「樊警官,你真是太不乖了。我本來還想要不要留你一個全屍,現在我像是沒必要了!」說完,他用很粗的鐵鏈把樊思荏的雙腳綁住,開了電閘,拿出了電鋸。


    呲啦啦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恐怖,震動著樊思荏的耳膜。


    她很無力地向後移動著,突然手上摸到了一個東西,低頭一看是和她一模一樣的手錶,不過表麵已經完全被砸碎了。


    樊思荏知道,這是童佳欣的那塊手錶。


    她向後躲避著祝小燕的靠近,就在她掄起鋸子的那一刻,將手錶砸向他的臉龐,站起來,向前跳躍。


    可是,鐵鏈很長,源頭又在祝小燕腳下,他隻是輕易一扯,樊思荏被失去了重心,前胸著地摔了下去。


    「樊警官,你真是我見過最頑強的人了。可是,你的死會激發我的無限創作靈感,你放心你會用另一個方式活著的,活在我的作品裏。」


    說完,手上的鋸子就要砍下。


    樊思荏以為自己死定了。


    千鈞一髮之際,簡奕和簡單破門而入。


    簡奕手中的手術刀準確割傷了祝小燕的手腕。


    他手裏的鋸子瞬間掉落,同時割傷了他自己的小腿。


    簡單和趙民生他們立刻衝上前製服了祝小燕,小電腦拔掉了鋸子的插座。


    簡奕來到樊思荏身邊,幫她解開了腳上的鐵鏈,一把將她包入懷裏,不停重複道:「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這話也不知道是對樊思荏說,還是在安慰自己,雙手冰涼涼的,還冒著冷汗。


    樊思荏看他來了,原本緊繃,又充滿恐怖的表情頓時緩和下來。


    她緊緊摟著簡奕,聲音因為脖頸處的傷,聽起來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簡奕的表情滿是驚慌,甚至忘了,他自己就是個能夠急救的醫生。


    簡單聽著簡奕的喊聲,轉頭看去,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冰塊弟弟,露出這麽緊張、擔憂的表情。


    他讓老章打電話叫了救護車,來到簡奕身邊,扶著他的肩膀說,「冷靜一點,你自己就是醫生。」


    ……


    簡奕愣了一下,立刻低頭查看樊思荏的情況。


    他確定她隻是受了些皮外傷,才稍微鬆了口氣,將她公主抱起,對著簡單說,「我到外麵等,你讓人幫我把車子開去醫院。」把車鑰匙給了簡單。


    「嗯。」簡單看著他走出倉庫,嘴角勾起了淺淺的弧度。


    果然,樊思荏是那個可以讓簡奕迴歸凡塵的人。


    自從和樊思荏相處之後,簡奕臉上的表情真的跟油彩畫似的,什麽都有了。


    隻是,簡奕自己似乎還沒有發現這一點。


    隨著祝家盛被逮捕歸案,失蹤案件總算是告一段落。


    第一醫院。


    樊思荏受得雖然是皮外傷,但體能和精神都有點超負荷,所以昏迷之後,在病床上睡了很久。


    簡奕已經恢復了正常的工作,但是做完自己的事情,就會來病房查看她的情況。


    隻是,她一直睡得很沉,讓人不忍心吵醒她。


    這天,是事情結束後的第二天。


    簡奕尋房過後,就來了她的病房。


    樊院長正在她的病床前站著,金色日光下,他穿著白大褂,形象顯得很偉岸,隻是鬢角染霜,看起來有點陰鬱,又充斥著滄桑感。


    簡奕推門進去。


    「樊院長。」


    「你來啦。」樊世華看著他,略顯感嘆道,「那你待在這裏吧,我先走了。」


    簡奕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看著他離開病房。


    病床上,樊思荏一聽到樊世華說走了,立刻睜開雙眼往門口看了看。


    簡奕見她這個舉動,臉上的表情瞬間從驚訝變成了微慍。


    「樊思荏,你,你什麽時候醒的?」他在那裏擔心的要死,她卻在這裏裝睡,簡直了。


    「就剛剛呀。」樊思荏一臉無辜地看著他,說話的時候,聲音有點沙啞,感覺到喉嚨的刺痛,不禁倒抽了口氣:「嘶,疼……」


    「你……」簡奕想生氣的,可是看她吃痛的樣子,連忙給她倒了杯水,說:「你現在最好少動脖子,先喝點水吧。」


    「不,我感覺咽口水有點疼,跟扁桃體發炎了一樣。」樊思荏拒絕喝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重新躺迴病床,說,「我不要在這裏,我要出院。」


    「傷口還沒有消腫,出什麽院。」簡奕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不聽她的任性要求。


    「我不管,你不想我裝睡,就讓我出院。」樊思荏不想每天都生活在樊世華的注視下。


    簡奕知道她是不想見到樊世華,沉默了片刻,說,「今天我晚上值班,明早再辦出院手續。」


    「不要,我……」她不想在這裏多待片刻,隻想快點離開這個充滿了她不想見的人的地方。


    可是,當她瞟到了簡奕的眼神,立刻停止了繼續說下去,不情不願地改口道,「好嘛,好嘛,明天就明天,」頓了頓,認真強調道,「但是要一大早哦。」


    「嗯。」簡奕點了點頭,在她病床旁坐下,問道:「肚子餓了嗎?想吃什麽?」


    「想吃炸雞。」樊思荏是真的感覺到肚子空空的,畢竟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


    「剛醒,就吃這麽油膩?」


    「有什麽關係。」樊思荏典型吃貨,這會兒不過是一點皮外傷,沒必要再吃的上麵限製自己,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簡奕冷眼看著她,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道,「那你躺著,我去餐廳買。」


    「好。」樊思荏嘻嘻一笑,雙手壓了壓被子,滿是期待地看著簡奕。


    他暗暗嘆了口氣,走出病房。


    樊思荏獨自一人躺在病床上,翻了個身,看著窗外淡淡的陽光,心情是愉悅的。


    總算,案子破了,不管法庭最後如何判決,最終的結果都會把祝家盛看管起來。


    突然,有人開門進來,樊思荏因為背對著門口,沒辦法看到來人,生怕又是樊世華,連忙不上了眼睛。


    來人慢慢走到她的病床前,將手中的鮮花放入花瓶中,很小聲地在她床邊坐下。


    他沒有說話,輕輕握起樊思荏的手,抱握在兩掌之間。


    樊思荏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樊世華,熟悉的感覺讓她很快就清楚了來人的身份。


    「子凡?」她緩緩睜開雙眼,就看到林子凡一臉憂傷地坐在床邊。


    他一看到樊思荏醒了,原本陰鬱的眼神一掃而光,轉而出現的是特別暖人的笑容:「你醒了!」琥珀色的眸子在陽光的映襯下,更顯得光彩奪目。


    「嗯,早醒了,剛才隻是裝睡。」樊思荏抿唇一笑,臉頰梨渦淺淺。


    「是怕樊院長過來嗎?」林子凡知道樊思荏的情況,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過她額頭的髮絲,說,「餓不餓,要不要給你買些吃的?」


    「不用了,簡奕已經去餐廳買了。」樊思荏抽迴自己的手,表情有點尷尬。


    林子凡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無奈地笑了笑,說,「這是我早上挑的鮮花。」


    「哦,很漂亮,謝謝。」樊思荏看著花瓶中一束香檳香檳玫瑰,由衷道謝。


    林子凡很不喜歡現在的氣氛,兩個人就好像是普通朋友一般,充滿了距離感。


    「跟我之間,不用這麽客套吧。」


    「呃,還是客氣一點比較好,免得單小姐誤會。」她低下頭,聲音小小的,隻夠林子凡一人聽清楚。


    「思荏,我跟單心妍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和她訂婚隻是權宜之計,我保證,我是絕對不會跟她結婚的!」林子凡一直都沒辦法解釋這件事,現在總算是說清楚了。


    「你不用向我保證什麽。」樊思荏抿了抿唇,看著他說,「經歷了這次生死一線的徘徊,我突然明白,我對你隻是兒時的沉迷,並不是所謂的愛情。」


    她姑且還是當林子凡是當年的「小哥哥」,可是在祝家盛拿著鋸子劈向她的時候,她腦子裏浮現出來的那個身影,並不是林子凡,而是簡奕。


    原來,在她心裏,就算整天都在討厭那個繃著臉的臭冰塊,可到了生死關頭,她最信任的也還是那個不苟言笑的臭冰塊。


    所以,在她心靈深處,最在意的那個人是簡奕,最喜歡的也自然是簡奕。


    「對我,不是愛情。」林子凡勾了勾唇角,笑容有點苦澀,「那麽對誰是愛情,簡奕嗎?」


    「我不知道對簡奕是不是愛情,但是我知道現在的我,喜歡他。」樊思荏露出了很甜,很真誠的笑容,水眸透亮,沒有半點虛假。


    「為什麽?明明你跟他水火不容,你還說過,他是你……」


    「最討厭的人。」樊思荏接著他的話,笑道,「他是,現在也還是你。可是,我也很奇怪,我就是喜歡上了這個自己討厭的人。」頓了頓,歪著頭想了想,說,「可能這話有點矛盾,但是人本來就是個矛盾體,不可以用科學的方法去解釋人類的感情。總之,現在我很肯定,我喜歡上了一個討厭的人,至於將來會怎麽樣,能不能一直喜歡下去,我並不知道,也無法肯定。但是就現在,我想跟他在一起,哪怕天天吵架,互懟,也很開心。」


    林子凡聽了她這番話,抿唇笑了笑,完全沒辦法理解。


    「我不懂,一個人怎麽可能喜歡上自己討厭的人?」


    「呃,我也不懂,但確實存在。」樊思荏撇了撇嘴,表情有點小呆萌。


    「好吧,你都說得這麽明確了,我真的沒辦法再說什麽了。」林子凡長嘆了口氣,收斂了臉上那種憂傷的氣息,微揚著唇角,問道,「我們還是朋友嗎?」


    「當然,多久都是。」


    「那麽,請你記住,不管多久,我都願意成為你最後的港灣。」林子凡握住她的手,輕輕擁入懷中,「當然,如果你和簡奕過的幸福,我也會衷心祝福。」


    ……


    樊思荏愣了一下,連忙道,「子凡,你不用這樣的,我……」


    「我也不想這樣。」林子凡略顯無奈地說道,「但是你已經在我心裏了,再沒辦法裝下別人了。我承認,在單心妍的事情上,我很渣,就算我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還是很渣。但是,人這輩子,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和無可奈何,偏偏我就正在經歷這個過程。」


    樊思荏聽著他充滿了無奈和苦澀的言語,眉心不由得皺了起來。


    她並不想看到這樣的林子凡,在她心裏林子凡是那個溫潤如玉,笑起來可以融化一切寒冷的男人。


    沒想到,他會這麽憂傷和無助。


    到底,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是什麽讓他一定要和不喜歡的人訂婚呢?


    樊思荏很想問,卻最終沒有問出口。


    簡奕從外麵進來,看到林子凡和樊思荏擁抱在一起,眉心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走到病床旁,把快餐袋放到了活動桌上。


    樊思荏看他迴來了,立刻推開了林子凡,水亮的黑眸認真地查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發現他還是酷酷的,心裏莫名覺得不高興起來。


    他怎麽樣一點反應都沒有?看到我和別人抱在一起,都不吃醋的嘛?


    樊思荏暗忖著,就看到簡奕自顧自地把外餐袋打開,把裏麵的炸雞拿出來,擺放在桌上。


    林子凡看他迴來了,連忙起身打招唿:「簡醫生,你也來看思荏啊?」


    簡奕連看都不看他,隻是把吃炸雞用的塑料手套遞到樊思荏麵前,冷冰冰地命令道:「戴上。」


    ……


    樊思荏看著他,接過兩個塑料手套,慢慢悠悠地戴了起來。


    林子凡看兩人之間已經產生了屬於他們氣場,自己再留在這裏,就顯得無趣了,笑著對樊思荏關照了幾句,便轉身走出病房。


    簡奕在他離開之後,臉色急轉直下,滿是陰霾。


    樊思荏看著他臉上的變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問道,「你吃過了嗎?」


    簡奕不理她,把所有炸雞盒子打開之後,就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看手機新聞。


    嘿,還是生氣了,果然是個高冷傲嬌貨。


    「喂,我脖子疼,不好低頭,也不能直板板地坐著,你過來餵我吧。」


    「脖子疼,不能直坐,就躺著吃,你的手又沒有受傷。」簡奕心裏各種不爽,一想到她和林子凡抱在一起,就恨不得把她的手給剁了。


    樊思荏苦著臉,躺迴床上,說,「那算了,我不吃了,餓死得了。」


    ……


    簡奕蹙眉看著她,見她真的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動作了,忍不住訓斥:「你是豬啊?吃個飯都不會!」


    「我是病人。」樊思荏微昂著下巴,道,「但是你硬要說我是豬的話,也差不多,反正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


    簡奕真是佩服她自黑的能力,起身坐到床邊,戴上保鮮膜的手套,拿了一個雞腿送到她唇邊:「吃吧。」


    樊思荏微微揚起一側的唇角,笑容帶著些許狡黠,吃了一口他送上的雞腿。


    「唔,好鹹啊,你買的椒鹽的啊?要買琥珀的或者是原味的才好吃。」她一邊吃,還一邊挑三揀四。


    「愛吃不吃,不吃算了!」簡奕本身就為了剛才的事情生氣,這會兒聽她這麽挑剔自己買來的東西,就要撩開手。


    「吃!誰說我不吃了。」樊思荏嘟著嘴看著他,表情明顯有點委屈,「我都受傷了,還差點死掉,你對我溫柔一點,不行啊?」


    簡奕看著她紅紅的眼眶,心裏的柔軟被觸動,抿唇嘆了口氣,說,「那換個雞翅嚐嚐?」


    「好。」樊思荏聽他放軟了語調,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覺的微笑。


    簡奕重新拿了隻雞翅送到她嘴邊,看她咬了一口之後,問道:「這個還鹹嗎?」


    「不鹹,很好吃。」


    「那就吃雞翅吧,雞腿不要了。」簡奕把雞腿放到一旁,拿著雞翅繼續餵她。


    樊思荏卻小作地指著自己的嘴唇,說道,「好油哦,擦一擦。」


    「你還真是麻煩!」簡奕不耐煩地拿起麵紙,在她嘴上擦了擦,重新拿起雞翅,繼續餵她。


    突然,有人從門口進來,就看到了這麽溫馨的一幕。


    簡單可是從沒有見過自己的冰塊弟弟會做伺候的人的事情,不禁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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