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錢?”徐槐問。


    “你有多少錢?”老頭反問。


    這老神棍也太囂張了,居然想掏空我的兜?如果不是現在身份是支邊青年,高低把你按住。


    徐槐瞥了眼車廂裏,見一個英姿勃勃的女子正走過來,微微一笑,從兜裏掏出五六張大黑十,晃了晃:


    “就這麽多,夠嗎?”


    “看在你我師徒有緣的份上,暫時收你這麽多,不過你也別覺得吃虧,六十塊錢救你一命,還能讓你遠離女子,長命百歲,劃算!”


    老頭騰地一下地站起來,走到徐槐麵前,伸手握住了大黑十的另一頭。


    然後兩人大眼瞪小眼。


    “放手啊!”老頭拽了拽大黑十。


    “搶劫啊!”徐槐氣沉丹田,一聲大喊。


    老頭猛然往後一縮,後背碰到一團柔軟,扭頭一看,是一位穿著藏藍色棉製服的鐵路女公安。


    鐵路公安雖然也是公安,掛靠在公安部,但歸鐵路局和公安部的雙重管轄,工資待遇也是鐵路負責。


    可以說,和徐槐是兩個係統。


    女公安臉色陰沉,兇巴巴瞪著老頭,一隻手已然把手銬拿了出來,嬌喝一聲:


    “雙手抱頭蹲下!敢公然搶劫?當我們鐵路公安是吃閑飯的!”


    老頭頓時氣急敗壞,跳腳罵道:“你踏馬哪隻眼看見我搶劫?是他主動給我的。”


    這老神棍如此囂張嗎?敢公然辱罵公安!?


    “我沒有,我就拿出來曬曬,他伸手就搶!”


    老頭憤懣不已:


    “這踏馬像話嗎?”


    “這踏馬像話嗎!”


    “公安同誌,你聽聽像話嗎?誰踏馬會曬錢啊?他就是主動給我的!”


    那你是不知道什麽叫互聯網。


    別說自己的錢,幹爹的錢都能曬!


    還能曬飯碗!祖孫三代傳承下來的鐵飯碗,沒見過吧!


    除了這些,還能曬下線呢!


    英姿勃勃地鐵路女公安踹了老神棍一腳:“罵誰呢?說話給我注意點!”


    隨即,女公安警惕地瞥了眼徐槐,用她的從警經驗判斷徐槐的身份:“你也抱頭蹲下,看你就不像好人!”


    哎?這話說得,怎麽就不像好人了,我這麵相多正派!徐槐憤憤不已:“這位同誌,你從哪看出來我不像好人?”


    “頭發為什麽剃那麽短?是不是剛勞教迴來?!介紹信拿出來!”女公安沉聲道。


    徐槐都懵了,頭發短就不像好人?


    但也好像有道理,這年頭,大街上沒幾個寸頭,除非是勞教勞改,或者無所事事的街溜子。


    刻板印象要不得呀!


    咦?忘了以前就是街溜子。


    還好老嶽父給的介紹信,天衣無縫,徐槐二十分鍾後,迴到車廂,至於神棍老頭,鐵路公安正在審呢。


    天黑了!


    天又亮了!


    因為是運送支邊青年的列車,所以是直達爾濱市,半路一站不停,哐哧哐哧出了山海關。


    對於東北人來說,出了山海關,就算迴家了。


    列車又行駛大半個小時後,車窗外冰封萬裏。徐槐明顯感覺到氣溫驟降,因為對麵的劉翠花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徐槐瞥了眼劉翠花身上,不合身還打著補丁的棉襖,在京城還能湊合,到了東北等著凍死吧。


    搖搖頭後閉上雙眼,全當沒看見。


    他就不明白了,大冬天把人送到北大荒幹什麽?那裏的冬天,也隻能窩著過冬,啥也幹不成。


    幾分鍾後,徐槐歎口氣,起身脫掉身上的大氅,扔給劉翠花。劉翠花手忙腳亂,不知所措,稍顯稚嫩地臉上滿是茫然。


    “穿上吧,就你這破棉襖到了北大荒,還不得凍死。”


    “不不不……大哥,我……我不冷。”劉翠花聲音輕顫,上下牙齒打架。


    徐槐冷喝道:“穿上!”


    嗚嗚……劉翠花一邊哭,一邊乖乖把大氅穿上,隻覺得從心裏暖到了腳指頭,抹著眼淚偷偷瞥了眼徐槐:


    “大哥……你不冷嗎?”


    “你不用管我。”徐槐穿的是飛行員皮夾克。但空間裏,還放著幾件大氅和棉製服呢。


    旁邊座位的女子可憐巴巴地看著劉翠花:“妹子,你讓我也穿一會吧,我也冷。”


    啊?劉翠花一愣,稍顯稚嫩的臉上閃過一抹為難之色,最後點點頭,小聲道:“好。”


    好什麽好?!


    自己都要凍死了,也不知道拒絕嗎?


    徐槐瞥了眼女子身上厚厚的棉衣,冷聲道:“咋,欺負人家小姑娘啊?昨晚上劉翠花凍得睡不著,也不見你把衣服給她穿!”


    “我就這一件,怎麽給她?那我穿什麽?我凍感冒了怎麽辦?”女子理直氣壯地看著徐槐。


    徐槐冷笑道:“你怕感冒?劉翠花不怕?!”


    “她昨晚凍了一晚上不都沒事嗎!再凍一會能怎麽樣?你把衣服給她穿,怎麽就不能給我穿?!”女子神色帶著幾分怨恨。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這年頭,出門在外決不能露怯或者表現出是弱者,否則就像現在這樣,有無數的人聞著味上來,會把人吃幹抹淨。


    劉翠花這樣的,無親無靠,年齡又小,不懂得人心險惡,不知道死了多少。


    就像張哲林在黃帝內經裏記載的,想求村民讓他離開,村民們隻會會眼睜睜看著他凍死在雪地裏。


    雖然知道張哲林的房子,他們無法占有,但沒關係,他們會把房子拆了,當柴火燒。


    “你他媽給我閉嘴!”徐槐懶得搭理女子,扭頭對劉翠花道:“把衣服穿好,誰跟你要都不準給,除非你想死在北大荒。”


    “哦。”劉翠花有些慌亂地點頭,裹緊了大氅,雙手死死拽住大氅。


    鄰座的女子冷哼一聲,起身離開。


    不一會兒,黃落落迴來,熱情地遞給徐槐和劉翠花一人一個熱土豆:“我用糧票跟其他人買的,你們吃點,對啦,楊雲芝同誌呢?”


    “你說的是隔壁那女的?”


    “對呀。”熱情似火的黃落落手裏還有一個熱土豆,是出發前煮熟的,然後放在開水裏泡熱的。


    “你還真是熱情啊。”徐槐搖搖頭。


    “都是支援邊疆建設的兄弟姐妹,是我們的同誌,當然要互相幫助。”黃落落笑笑,嘴角兩個梨渦。


    就在這時候,楊雲芝迴來了,身後跟著那位英姿颯爽的鐵路女公安,楊雲芝指著徐槐和劉翠花,大聲冷喝:


    “就是他們兩個狗男女,亂搞破鞋,昨晚親親摸摸的,惡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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