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江的資料裏,為什麽沒顯示他和張哲林合謀殺害金昌東的信息?徐槐猜測,黃江一開始,並不知道張哲林有殺人的計劃!


    那他現在肯定是知道的。


    為什麽要給張哲林背鍋?


    難道是因為當初沒有破獲通縣的滅門焚屍案,心存愧疚?


    所以主動背鍋?


    “你不擔心再死人嗎?”黃江微微蹙眉。


    徐槐頭也不抬:“你把楊泰平綁架後,又不傷害他,故意將其處置在一個容易發現的廢棄小院裏,是因為他去報警,正好提到了金昌東吧。”


    黃江笑道:“你猜對了一半,確實是因為他提到了金昌東。”


    猜對了一半?徐槐抬頭:“我要問你另一半,你現在說嗎?”


    “沒什麽不能說的,我來自首之前,又在白家莊殺了人,順手把楊泰平放在那裏的。”


    你可別吹了,你壓根沒殺人!


    就算殺人,也是你的同夥張哲林幹的。


    徐槐道:“這麽說,我去找楊泰平的時候,你也在那裏?”


    “趕緊去查吧,白家莊的張哲林也死了,和金昌東一家,你仔細查查,或許會發現他們有什麽牽連。”


    徐槐微微一愣,張哲林死了?


    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來自首還玩心眼子!


    徐槐瞥了眼黃江,剛剛查看張哲林的信息,張哲林並沒有死。黃江胡咧咧是想給張哲林頂罪背鍋?


    翻書聲突然停止,徐槐的目光從資料上挪到黃江身上:


    “為什麽非要滅門?多大的仇恨?金昌東和張哲林跟通縣那件滅門案,有關係吧?”


    徐槐手中的資料上,正是57年通縣的滅門案。


    案件記錄的不多,隻有隻字片語:


    【1957年臘月23,通縣城南滅門案發生,一個月調查無果,經過通縣縣委會議表決,請示上級部門同意,黃江被撤職。】


    現在,徐槐懷疑黃江在用一件滅門案,來牽扯出當年的懸案。


    如果是因為當年的懸案,黃江找到了證據,他可以上交,沒必要通過這種極端的方式,除非……


    通縣的滅門焚屍案,有隱情!


    你不會是在跟我玩《沉默的真相》吧?


    這一點都不好玩!


    你知道兇手是誰!


    我也知道兇手是誰!


    你不說,我怎麽說?


    我們都不說,怎麽破案?


    黃江眼底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驚訝之色,旋即嘴角卻翹著讓人難以理解的笑容。


    是欣慰?


    徐槐起身,看向剛剛打電話迴來的汪大飛:“去查查通縣57年的滅門案,我要全部卷宗。”


    “是。”汪大飛立即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徐槐摩挲著下巴:“黃江,說說通縣的滅門案吧。”


    “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等你查清我為什麽要殺金昌東和張哲林,我可以跟你聊,現在我累了。”


    黃江閉上雙眼,嘴角依舊帶著古怪的弧度。


    沉吟片刻後,徐槐大步走出審訊室。


    審訊室外,市局的領導們,各個麵色凝重,京城發生滅門案,這事小不了,更何況殺人犯還是一位老資格的副局長。


    這傳出去,影響太惡劣!


    “徐槐,你怎麽出來了?繼續審訊,早點結案!”一位市局領導雙手負後,黑著臉。


    徐槐看向那位領導,是市局的第一副局長。


    覃仲儒調去黑省後,他升任了覃仲儒的位置。


    徐槐對他有印象,幾個月前,抓捕二十萬銀行詐騙案的時候,這位副局長帶人來,試圖半路搶功勞。


    他名叫葛尚功,也是徐慧珍八竿子打不著的七舅老爺。


    蔡全無交代過,徐慧珍為了金大鼎那座院子,找過葛尚功,不過當時葛尚功壓根沒見他們。


    徐槐迴道:“葛副局長,黃江明擺著不配合,我還是去現場看看。”


    “這不是證據確鑿嗎?黃江自己都承認了,有必要浪費人力去調查嗎?要我說現在就結案,特事特辦,明天就斃了他,影響太惡劣!我們的形象都讓他毀了!”


    葛尚功咬牙切齒,憤憤地噴著唾沫渣子。


    “有必要!”


    徐槐意味深長地瞥了眼葛尚功,自打徐槐覺得黃江在玩《沉默的真相》後,他下意識的覺得,任何阻止繼續調查的人,都有問題。


    徐槐停頓一下,繼續道:


    “黃江身上疑點太多,既然來自首,又含含糊糊不說實話,有必要調查清楚。”


    “能有什麽疑點?不過是拖延時間,不想死罷了!”葛尚功咬牙切齒。


    不想死幹嘛要自首?


    一把手終於說話了:


    “既然有疑點,那就要查清楚嘛,我們不就是幹這個的?據我的了解,黃江不是那種殘忍的性格,咱們辦案,要講程序的!”


    眾人不說話。


    葛尚功撇撇嘴,宣武分局的局長鄭森,低頭擦著滿頭冷汗。


    控製住全場後,一把手對著徐槐揮揮手:“你去調查吧。”


    “是!”徐槐轉身離去。


    徐槐前腳剛走,臉色陰沉的一把手推開審訊室的門,大步走進去。


    黃江看到一把手後,深陷的眼睛閃過一抹愧疚之色,嘴角勾著苦笑。


    四目相視數秒,一把手眼裏噴著怒火,寫滿了怒其不爭,黃江緩緩挪開目光:“鍾局,對不住,連累你了。”


    “為什麽要這麽做?你解放前就是d員,對得起你穿的這身衣服嗎,對得起你的身份嗎?”


    一把手眼恨鐵不成鋼地咆哮著,58年通州劃歸京城改名通縣,通縣公安自然歸屬京城公安管轄。


    勞教迴來的黃江,在通縣公安局看大門,是一把手覺得黃江是有能力的,可惜犯了錯,於是親自推薦黃江,去公安幹部學院學習。


    結業後,又力排眾議,安排黃江去宣武,主管後勤。


    “鍾局,我的錯誤我承擔所有後果。”


    一把手的怒火再也遏製不住,抓起審訊桌上的茶缸舉高高,但始終沒有砸下去。


    這時候,許秘書急匆匆進入審訊室,對一把手點點頭,意思是有重大情況。


    “怎麽了?”一把手揉搓著疲憊的臉龐。


    “袁首長的秘書來電話,讓領導現在去一趟部裏。”許秘書道。


    一把手看了眼手表,還不到八點,誰的嘴這麽快?略顯疲憊的老頭迴頭,深深看了眼黃江:


    “好好配合徐槐,別整那些沒用的!”


    黃江苦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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