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舒沒有在溫泉池待許久。


    很快就從溫泉池裏站了起來。


    隻是她的視線落在旁邊的竹牆上,總覺得,那邊有人。


    她將浸染濕意的頭發撩開,放在潔白的肩膀上,然後隨意地披著薄衫,渾身帶著水意地,一點點地走上樓梯。


    她的身後,是落下來的水印,泛著晶瑩的光。


    再緩緩地落在溫泉池中,被帶向遠方。


    侍女趕忙拿出帕子,走上前把林雲舒的頭發擦幹,然後給她梳妝點紅唇。


    拿給林雲舒的衣裳,是她最喜歡的紅衣。


    可不知為何林雲舒的心中,卻閃過了林雲嬌穿著粉衣迴家時的樣子,她鬼使神差地問了句。


    “隻有紅色嗎?”


    侍女微微一愣,然後有些不知所措地迴答:“還有其他顏色,要奴婢拿來嗎?”


    林雲舒點點頭,想著林雲嬌身上的粉色,說了句:“拿青色和竊藍與我。”


    “是。”


    侍女沒有多嘴,行了個禮便去拿。


    隻是在出門的時候,撞到了在外的月一。


    月一看著腳步匆匆的侍女,伸手將她攔了下來,指了指房屋裏麵,問道:“這是怎麽了?林二姑娘不喜歡?”


    侍女抿了抿唇,也不知這事值不值得說。


    畢竟京都人人皆知,林二姑娘最愛的就是那明媚張揚,如同烈火一般的紅衣。


    月一看出了侍女的猶豫,沒好氣地開口:“快說,你也知道林二姑娘的事,對主子而言是很重要的事。”


    侍女聽月一提起蕭無咎,趕忙壓下自己心中其他想法,趕忙說道:“林二姑娘似乎有些嫌棄這些紅衣,叫奴婢給她拿青色和竊藍的衣裳。”


    月一聞言,點點頭,揮了揮手,讓侍女離開,自己卻跑到蕭無咎的身邊。


    蕭無咎身上穿著單衣,正在擦拭手上的染血的長劍,見月一過來,頭也未抬地問道:“何事?”


    月一撓了撓頭,也不知道這事該不該說。


    他感覺,林二姑娘似乎在和主子鬧脾氣。


    但誰家鬧脾氣是這樣啊?


    兩個主人翁連麵都不曾見過。


    不過想著主子平日裏對林二姑娘的關注,還是說出了口:“林二姑娘沒有要那些紅衣,讓人去拿其他衣裳了。”


    蕭無咎擦拭利劍的手微頓,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擦拭利劍,迴了句:“嗯。”


    月一一向看不透蕭無咎,更不知道蕭無咎在想什麽。


    他是個深沉的人,一向不喜形於色,唯一像人的情緒,也基本上放在林二姑娘身上。


    說完這件事,月一就告退,整個房間又隻剩下了蕭無咎。


    他輕笑了聲,劍身倒映著他的臉,嘴角的弧度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情四溢。


    “居然發脾氣了。”


    ……


    林雲舒穿上挑選的竊藍色訶子裙,披上冰台輕紗大袖披衫,藏青繡花的帔子掛在手肘處。


    臉上的妝容比起平日多了幾分淡雅,隻有眉間的花鈿描繪她的本性。


    眉目流轉,疑似傳情。


    可她又抬起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矜持。


    是精細養出的貴家女,優雅又矜貴。


    侍女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林雲舒,一時之間有些看呆了。


    她們知道林雲舒一向是京都最明媚的花,卻不承想,她是淡妝濃抹都相宜。


    淡妝的林雲舒,居然多了些出塵的氣質。


    宛若幽蘭,曲徑通幽,狀若仙娥。


    林雲舒沒有錯過侍女的眼神,她笑了笑,像是曇花盛放。


    然後開口說道:“我贈你的藥膏可不要忘了用。”


    侍女呆呆地點點頭,看著林雲舒的身影越走越遠。


    直到消失不見。


    她揉了揉自己的臉,又打起精神,開始打掃。


    天辰是有宵禁的。


    隻是今夜是狩獵季的首日,是大勝之日,天子與民同樂,今晚可以不用遵循那惱人的條律。


    林雲舒沒和蕭無咎一同走去。


    她去到的位置,是林雲柔專門為她留的角落。


    這一次,林雲舒可不要像上輩子那樣,當個出頭鳥,搶了莊貴妃的風頭。


    莊貴妃是天辰帝目前最寵愛的妃子。


    她在後宮的勢力,僅次於皇後。


    所以上次在校場七皇子才敢挑釁太子。


    畢竟,作為七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這莊貴妃,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林雲舒想到這裏,走到林雲柔的身邊坐下,無視自己身邊那些打量的眼神,聽著林雲柔打趣的話。


    “今兒這衣裳倒是和你往日不同,別有一番風情。”


    林雲舒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林雲柔,俯身貼耳小聲說著:“姐姐你就別打趣我了。”


    林雲柔揮了揮手,沒有再提及,反而是坐在高台上的蕭無咎,看向林雲舒的視線,帶了些罕見的愣神。


    然後低下頭,拿起桌上的烈酒,和北宮傲舉杯痛飲。


    像是在壓下自己心中突如其來的私欲。


    而北宮傲還在不知死活的在蕭無咎的麵前開口:“你這婚配還挺好的,多漂亮啊。”


    “跟我們草原的桑格花一樣漂亮。”


    蕭無咎將手中的酒盞重重地放在桌上,眼神之中帶了些警告的意味。


    北宮傲猛地後退一步,誇張地做出一個動作,收斂了幾分不正經的神態:“行行行,本王不說了好吧。”


    “真是的,你們中原人就是不坦誠。”


    “明明那麽在乎,偏偏不敢看一眼。”


    蕭無咎隻是沉默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烈酒入喉不見清甜,留下的是不可忽視的苦澀。


    所有思緒都壓抑在黑暗中,悄然無聲。


    蕭煜之帶著太子側妃來到林雲舒的麵前,手中還拿著一個紅色木雕鏤空盒子。


    裏麵放著一把精致的匕首,是林雲舒曾經很喜歡,但能從天辰帝那裏要來的匕首。


    林雲舒有些意外地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兩位,手裏的烤肉串還沒咽下去,挑了挑眉眼,放下手中的肉串。


    然後接過林雲柔隨手遞過來的帕子,問道:“何事?”


    蕭煜之將藏在自己身後的元珠拉了出來,然後笑道:“珠珠想要和你道謝。”


    “如果不是你,她就要遇險了。”


    “而且,今日這事,也應該是針對孤與珠珠的,是你受到牽連了。”


    林雲舒有些意外。


    她沒想到蕭煜之反應這麽快。


    就在她準備問出聲的時候,久久未到場的天辰帝也落座了。


    他的臉色很難看,端坐在王座上,看起來像是一隻即將暴起的雄獅。


    現場鴉雀無聲,皆不敢高聲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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