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呀,我們村裏的,叫虎子!”


    黃東邊說邊故意板起臉來,裝作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狠狠地瞪著虎子,與此同時,還大大地張開自己的手掌,毫不客氣地向虎子索要那塊被他在街上偷偷拿走的玉佩。


    一旁的月娥見狀,心中滿是疑惑,她趕忙轉過身去,彎下腰來,溫柔地注視著虎子,輕聲問道:“虎子,你是不是真的拿人家東西啦?可不許撒謊喲!”然而,虎子卻緊緊抿住嘴唇一言不發,隻是一個勁地搖著頭,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此刻瞪得更大了。


    “姨娘平日裏都是怎麽教導你的呀?快跟姨娘講實話好不好嘛!”月娥有些著急地繼續追問著。但任憑她說破嘴皮子,虎子依舊像個木頭人似的杵在原地,隻是睜著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看,絲毫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終於,或許是實在抵擋不住月娥那充滿關切與責備的目光,虎子慢慢地、極不情願地把手伸進自己的口袋裏摸索了一會兒,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將那塊玉佩掏出來,輕輕地放在了黃東伸過來的手心裏。做完這些之後,他像是生怕會遭到什麽懲罰一樣,迅速地往月娥身後一躲,把整個身子都藏了起來。


    這時,站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韋程走上前來,伸手接過黃東遞過來的玉佩。原本他是想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懂事的小家夥,但當他不經意間瞥見虎子那可憐巴巴的眼神時,心頓時就軟了下來。隻見虎子滿臉驚恐之色,兩隻小手不停地揉搓著衣角,一雙眼睛則不安分地四處張望著,似乎在尋找逃跑的機會。


    果不其然,就在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虎子突然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一般,猛地從月娥身後竄了出來,頭也不迴地朝著門外飛奔而去。


    “真是不好意思啊,二位姑娘莫要見怪。這虎子打小跟著他年邁體弱的祖母一起生活,日子過得甚是艱難。我呢,平時在村子裏閑著沒事的時候,就會教教村裏的那群孩子們識幾個字。可能正因如此吧,這小子跟我還算比較熟悉。今天也是碰巧在路上遇到他,沒想到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月娥一臉無奈地解釋道。


    “哇,怎麽會有如此之多的菜肴啊?”渙世子被那誘人的香味吸引著,快步走進了屋內。他身後緊跟著的楚王輕咳了一聲,然後側身讓開道路。


    “王爺!”


    “黃東姑娘,嫂子我這兒有件事情想要拜托您,不知道是否方便說出來呢?”月娥一臉懇切地看著黃東姑娘。


    “嫂子,但說無妨!”


    隻見月娥輕輕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我這兄弟如今身負重傷,而我們村子裏的爹娘對此尚不知情。所以我打算明天親自迴去一趟,向他們說一下情況,同時也好讓我的弟媳無需過度擔憂。隻是這一來一迴路途遙遠,起碼得花費一天時間。因此,我想請您幫忙照看他一日,不知可否?”


    黃東姑娘連忙擺手推辭:“不,不,嫂子,還是明日由我代替您迴村報信吧!這樣也能快一些。”


    站在旁邊的韋程趕緊附和道:“對對對,黃東姑娘他的腿腳利索,行動起來自然比你要迅速得多啦!”


    這時,一直在旁默默觀察的渙世子見機插話道:“嫂子,這點小事就交給我好了,明天我去也是一樣的!”


    然而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時,外出歸來的林懷遠緩緩踏入房門。隻見他麵色陰沉至極,仿佛遭遇了巨大的打擊一般;雙眼紅腫不堪,顯然剛剛哭過;整個人無精打采、垂頭喪氣的模樣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怎麽了,懷遠?你這眼睛怎麽腫得跟核桃似的?還有你的臉色,蒼白得嚇人!”月娥一臉關切地快步向前走去,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懷遠的臉頰,試圖給予他一絲溫暖和安慰。


    “沒……沒事!我就是不小心撞到了而已,過會兒就好了。”懷遠別過頭去,不敢直視月娥那充滿擔憂的目光,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地迴答道。


    站在一旁的黃東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聰慧如她,心中已然猜到了事情的大概。然而,她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微微皺了皺眉,然後轉身默默迴到了屋裏。


    此時,正端坐在椅子上的楚王,目睹著眼前這令人費解的一幕,整個人都處於懵圈狀態。他疑惑不解地轉頭看向身旁的韋程,壓低聲音問道:“這究竟是什麽情況啊?本王怎麽一點兒都看不明白呢?”


    “沒事,沒事!”韋程連忙賠著笑臉解釋道,但眼神卻不自覺地閃爍起來。


    而另一邊,已經迴到屋子裏的黃安迅速摘下了戴在臉上多日的麵具,那張原本被遮掩住的世子麵容終於重見天日。這兩天一直戴著麵具偽裝成女子的模樣,可把他給憋壞了,不僅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能露出破綻,還得忍受那種悶熱不適的感覺,真是苦不堪言呐!


    而且就在剛才從大街上迴來的時候,他敏銳地察覺到周圍有許多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韋程,心裏便清楚他們肯定已經知曉了南都來人這件事。既然如此,再繼續隱瞞自己世子的真實身份也就毫無意義了。更何況如今發生了這麽重大的事情,如果還用黃東這個普通女子的身份去處理,恐怕根本無法勝任。


    正當世子走出屋子時,忽然瞥見角落裏坐著一個身影——虎子。隻見虎子蜷縮著身子,獨自一人默默地啜泣著,肩膀不停地抖動著,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當他發現有人朝這邊走來時,急忙伸手胡亂地擦拭掉臉上的淚痕,抬起頭強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世子緩緩地踱步到跟前,目光落在眼前這個孩子身上時,不禁微微一怔。隻見那小小的手髒兮兮的,仿佛剛從泥地裏刨出來一般,汙漬和塵土沾染得不成樣子。世子皺起眉頭,輕聲問道:“小家夥,你是不是想著要把那塊玉佩換成銀子,然後拿去買糧食啊?”


    然而,虎子就像沒聽到世子的話一樣,對其不理不睬,甚至還將身子側過去,背對著世子。世子見狀,心中略微有些詫異,但也並未生氣。他微微一笑,伸手入懷,掏出一些散碎的銀兩來。接著,他慢慢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這些銀兩放在虎子的懷中。


    一直默不作聲的虎子,眼角餘光瞥見了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後,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驚喜之色。但很快,這絲喜悅便如流星般消逝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無奈,眼神也隨之黯淡下來。


    世子似乎看穿了虎子的心思,嘴角微揚,故意逗弄道:“虎子,叔叔這兒可還有一塊銀子哦,要是你願意跟叔叔好好說幾句話,這塊銀子也是你的啦!”說著,世子悠然自得地坐到了虎子身旁,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擺弄著手中最後一塊銀子,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響。


    虎子終究還是沒能抵擋住誘惑,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奪過世子手中的銀子,然後用衣袖胡亂地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同時撇著小嘴嘟囔道:“哼,你到底想問啥嘛?”


    世子輕輕拍了拍虎子的肩膀,語氣溫和地問道:“虎子,能告訴叔叔,你為啥要跑到大街上去偷東西呀?”


    虎子聽完這話,身軀猛地一顫,緩緩轉過身來。他低垂著頭,不敢直視世子的眼睛,沉默良久之後,才終於開口說道:“這米價漲得實在是太離譜!不管我祖母如何拚命地編織草鞋,也不論我怎樣賣力地收拾柴火,我們掙來的錢都遠遠不夠買米的。而且這米價一天一個樣兒,天天都在往上漲。如今,我的祖母都已經連續好多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了!嗚嗚嗚……”說到傷心處,虎子忍不住再次抽泣起來。


    說完,虎子大聲哭了起來,肆無忌憚地哭著。一旁的世子聽完收緊了笑臉。他知道洋州米價暴漲,沒想到竟然漲得這麽厲害。他眼前隻是看到虎子這個約五六歲的孩子,可這洋州城又有多少個跟虎子一樣困境的人呢?


    世子動作輕柔地從腰間抽出一方潔白如雪的手帕。他緩緩抬起手,輕輕地擦拭著虎子那滿是淚痕的小臉,接著又順勢將虎子緊緊地摟在了懷中,目光堅定而深沉。


    看著眼前可憐巴巴的孩子,世子心中暗暗思忖:這米價之事確實已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必須要盡快想辦法解決百姓們的燃眉之急才行。至於那些在背後操縱米價、肆意斂財的洋州世家,待此事了結之後,定然一個也不會放過!


    世子低頭溫柔地安慰道:“別哭了,虎子乖。叔叔向你保證,這個月內一定會把米價給降下來的!”


    然而,虎子卻並沒有因為這番話而停止哭泣,反而抽泣著抬頭瞅了世子一眼,滿臉狐疑地說道:“你以為你是誰呀?我可是聽街上的人說了,這世上能讓米價降下來的,恐怕也就隻有遠在南都的立淵世子!你在這裏空口白話,又能有什麽用處呢!”話音未落,虎子便猛地掙脫出世子的懷抱,頭也不迴地跑開了。


    世子望著虎子遠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轉身邁步走進了屋子裏。


    此時,屋內眾人正圍坐在一起,似乎在商議著什麽重要的事情。當他們看到世子突然出現時,除了韋程之外,其餘人的臉上均露出了驚訝之色。


    “世子您怎麽來了?”


    此時韋程便繪聲繪色地向大家講述起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隨著他的敘述,原本一臉茫然的眾人逐漸恍然大悟起來。


    就在這時,隻見林懷遠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拳拱手朗聲說道:“末將林懷遠懇請世子殿下徹查洋州米價一事,還百姓一個公道!”


    “林兄,請起!”世子扶起林懷遠,“我看過你提交的折子,本世子肯定答應你和洋州百姓的!”


    洋州,平水堂


    “什麽?世子來了?”盧家誠滿臉驚愕地聽著手下人的匯報,心中滿是難以置信。就在前些日子,他剛剛收到消息稱世子因病纏身,身處南都調養身體,可誰能想到在這個關鍵時刻,世子居然來到了洋州。


    “主事,千真萬確啊!而且不光是世子一人,早些時候抵達的楚王和渙世子此刻也都在守將府內呢。”手下人一臉焦急地說道。


    盧家誠聞言,瞬間慌了神,連忙揮手示意手下人先退下去。然而,正當他心亂如麻之際,火先生卻緩緩踱步走到了他的麵前。


    “主事莫要驚慌,依在下之見,世子此刻想必精力都會集中在城外漁村那件案子之上,對於您這邊自然就會有所分心。因此,您尚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應對之策。”火先生語氣沉穩地勸慰道。


    可是,一聽到“漁村”二字,盧家誠的怒火便噌地一下躥了起來。他怒目圓睜,瞪著火先生怒吼道:“火先生,這件事你為何要瞞著我擅自行動?那漁村雖小,但畢竟也是我盧家的人。你竟敢背著我派人前去滅口?”


    麵對盧家誠的質問,火先生卻是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迴應道:“主事息怒,正所謂欲成大事者,必要時須得有所舍棄與犧牲。目前漁村之事尚未走漏風聲,城內的波州軍依舊安然無恙。倘若此時此刻將消息泄露出去,一來波州軍定會被調離此地,您所承受的壓力將會驟減;二來那些小宗一直懷疑你和朝廷不幹不淨,如此他們定不敢再去懷疑。”


    而在南都,事後知曉世子去了洋州,齊王也有些慌亂。他知道世子的能耐,不把洋州掀個底朝天,不會罷休的。若是真的讓他查到了什麽,他手中的權力不是保不住了。


    於是,他上奏讓渝世子和齊世子妃以探親的名義前往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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