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洋州知府苦口婆心地耐心勸說下,百姓們那原本激動不已、如洶湧波濤般的情緒終於漸漸平複下來。然而,盡管他們的怒火已不再熊熊燃燒,但卻依然固執地聚集在大營門口,遲遲不願離去。


    知府大人不停地好言相勸,試圖讓這些百姓散去,可任憑他如何費盡口舌,百姓們就像鐵了心一般,始終堅守原地,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裏,火先生正不動聲色地密切觀察著前方的一舉一動。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還隱藏著不少他精心安排的四殺堂之人。每當百姓們的內心開始出現猶豫和動搖時,這些潛伏者便會趁機煽風點火,不斷慫恿百姓們繼續製造混亂。


    與此同時,洋州守將府已經被憤怒的百姓們圍得水泄不通。百姓們站在府門外,對著裏麵大聲叫罵,各種不堪入耳的話語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有的人甚至撿起地上的石子,狠狠地朝府內投擲過去,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出來。更為過分的是,竟然有人直接端起一桶桶滿滿的糞水,毫不留情地潑灑在了守將府的大門口,頓時惡臭彌漫,令人作嘔。


    此刻身處守將府內的林懷遠心急如焚,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滾落。由於大營失去了主心骨,眼下這種混亂的局麵一旦失控,後果簡直不堪設想。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韋程率領著一隊人馬正快馬加鞭地朝著洋州趕來。根據世子的安排,所有士兵此次出行並沒有攜帶常規的兵器,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根根結實的木棍。不過,心思縝密的韋程考慮到萬一遭遇暴民鬧事,場麵可能會變得無法控製,於是他還是悄悄地準備了一些鋒利的兵刃以防萬一。


    正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誰能想到,在這看似固若金湯的大營之中,竟然隱藏著一群被收買的士兵呢?隻見這些士兵鬼鬼祟祟地扛著一袋袋沉重的糧食,邁著急匆匆的步伐朝大營門口狂奔而去。而後將這些糧食重重的摔在地上。


    而此時,一直在門口靜坐著的百姓們,目睹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後,再次出現騷動。


    “我早就說過這裏麵肯定藏有糧食!”人群中不知是誰率先高喊出聲。這句話仿佛是一道導火索,再次引爆了在場所有人壓抑已久的怒火與不滿。


    緊接著,一個“小兵”站出來大聲喊道:“我們可是洋州大營的小兵啊,一直以來守護的都是洋州百姓的安寧!可如今呢?看看咱們身邊的父老鄉親們,一個個都餓得麵黃肌瘦、食不果腹了,在這種情況下,還讓我們守個啥呀?還要這座大營幹什麽!”他的話語充滿了悲憤與無奈,深深地觸動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靈。


    聽到這番話,那些原本在門口站崗卻對事情真相並不了解的士兵們不禁麵麵相覷起來。他們那堅定的內心開始出現了一絲動搖,心中暗自思忖著到底該如何抉擇。


    與此同時,憤怒至極的百姓們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情緒,他們如潮水般洶湧地朝著大營裏頭拚命擠壓過去。有的人揮動著粗壯有力的胳膊使勁兒地推搡著守衛的士兵;有的人則抄起手中的棍棒狠狠地敲打著緊閉的大門;更有甚者,直接張開嘴巴用牙齒去撕咬阻擋他們前進的士兵。麵對百姓如此瘋狂且激烈的舉動,負責守衛大門的士兵們雖然遭受了巨大的壓力,但他們依舊咬緊牙關,死死地堅守住,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終究雙方力量差距過大,盡管防守嚴密,但眾多百姓最終還是如潮水般衝破了大營。他們瘋狂地搶奪著散落在地上的糧食,一個個餓紅了眼。而那些沒有搶到糧食的人們,則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大營內四處搜尋著。


    與此同時,大營之外,一直隱藏在暗處的火先生正不動聲色地指揮著早已悄悄混入百姓中的四殺堂成員展開行動。這些成員分工明確,有人目標衝向兵營庫房,搶奪裏麵存放的武器;有人則手持火把,肆意縱火;還有的人專門負責四處製造混亂,讓整個局麵變得愈發不可收拾。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站出來高聲唿喊:“擅闖大營乃是重罪,各位父老鄉親們,請速速離開此地!”


    然而,此時已經陷入癲狂狀態的百姓哪裏還聽得進去這樣的勸告?他們的眼中隻有那些救命的糧食,根本無暇顧及其他。搶到糧食的人急忙轉身離去,生怕被別人搶走;而那些尚未搶到糧食的人,則不顧一切地撲向身邊路過之人,試圖從他們手中奪過糧食。如此一來,整個場麵亂作一團,叫罵聲、哭喊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正在這一片混亂之中,那名大聲唿喊的士兵突然被洶湧的人流撞倒在地。而恰好此時,一名四殺堂的成員瞅準時機,正準備趁機對其痛下殺手,以便進一步挑起事端。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聽馬蹄聲響,韋程率領波州士兵疾馳而來。遠遠望見那名倒地的士兵處境危急,韋程毫不猶豫地抄起地上一根粗壯的木棍,用力朝那個欲行不軌的四殺堂成員擲去。隻聽“嗖”的一聲,穩穩擊中那人的胸口。那名四殺堂成員悶哼一聲,隨即向後倒去,手中緊握的長刀也隨之脫手而出,“哐當”一聲掉落在那名士兵的腳邊。


    衝入大營的韋程大聲喊道,“朝廷有旨,即日起洋州城由波州接防,爾等速速離開大營!”


    聽到這聲高唿,百姓們頓時慌亂了,拚了命擠出大營。波州兵以兇悍勇猛著稱,他們可不會像洋州士兵那樣軟弱。


    大營外的火先生再次使眼色,讓那些人趁著混亂速速離開大營。那些四殺堂的人裝模作樣哭喊著往大營門口跑去,可被眼尖的韋程發現了。


    “你們幾個去抓住前麵那三四個著黑色腰帶的。”韋程對身邊的士兵說道。


    那幾個察覺到有人要抓他們,三步變兩步擠到混亂的人群裏,但其中一個不慎被絆倒而被抓獲。


    南都,橫水鎮


    “淵哥哥,今日怎地這般得閑,竟有時間陪著妹妹出來散步啦?”可雅輕抬美眸,緊緊地盯著世子那俊朗的側臉,心中不禁泛起陣陣漣漪,目光也變得愈發癡迷起來。


    世子微微一笑,輕聲迴應道:“是貞孝讓我多多陪伴於你,她擔憂我因事務繁忙而冷落了你,致使你心生不安!”


    聽到這番話,可雅微微一怔,旋即苦笑著搖了搖頭,悠悠說道:“其實真不必如此,我心裏明白著呢,在這中原之地,像我這樣的側室向來都是不被人待見的。雖說府中的眾人表麵上對我還算客客氣氣,可誰又知曉他們背地裏究竟如何議論我?”


    說著,可雅像是想起了什麽傷心事一般,忽地垂下了頭,原本明亮的眼眸瞬間黯淡了下來,心中更是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感。


    世子見此情形,連忙伸出寬厚溫暖的大手,輕輕地牽起可雅的小手,試圖用自己掌心的溫度來融化她內心的落寞與哀愁。


    沉默片刻後,可雅再次抬起頭,眼神有些黯然地繼續說道:“而且,我還聽聞,待到貞孝姐姐順利產下昇兒,我便要離開這王府,前往常平鎮居住了。細細算來,留在這兒的日子滿打滿算也就隻剩下區區三個月。”


    世子皺了皺眉,沉聲道:“關於這件事情,我也曾與皇祖父提及過。隻是,皇祖父當年所下的旨意著實嚴厲了一些。盡管時至今日,他老人家亦覺得當初之舉有所不妥,但卻始終不願將其收迴。想來也是因為當年覆舟山之變,給皇祖父留下的傷痛實在太過深刻了吧!”


    “所以呀,我還得去常平鎮,若想再見我一麵,怕是還得勞煩你去向朝廷請奏才行。”


    此時正值午後時分,陽光透過繁茂的枝葉灑落在地麵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世子和可雅並肩漫步於花園小徑之上,兩人的身影被拉長,顯得有些落寞。


    世子眉頭緊蹙,心中正為著洋州之事而憂心忡忡;而可雅亦是滿臉憂愁之色,她所煩惱的則是三個月後的未知命運。


    就在這時,許久未見的黃東忽然登門造訪,恰好撞見了正在園中散步的世子和可雅。


    隻見黃東快步走上前來,對著世子開口說道:“阿淵,方才我從文宣那兒聽說,你至今仍在為洋州的事發愁,於是我便趕忙過來尋你,看看能否幫得上什麽忙!”


    一旁的可雅輕聲說道:“淵哥哥,既然你有要事處理,那我就不繼續叨擾了。”說著,可雅向黃東微微施了一禮以示問候,然後轉身就要離去。


    然而,正當可雅剛剛邁出幾步之時,身後卻傳來了黃東急切的唿喊聲:“可雅,且慢一步!我這兒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以幫助你留下來。”


    可雅聞言,原本已經邁出去的腳步頓時停住了,她迅速轉過身來,眼中滿含期待地望向黃東,問道:“東姐姐,你什麽樣的好辦法呢?”


    “那還不簡單嘛,您就跟長世子妃學學,趕緊為咱們王府開枝散葉、添丁進口呀!隻要能給世子生下個一兒半女的,聖上一高興,說不定就會應允讓您留下來啦!”


    聽到這話,可雅瞬間羞紅了臉,嬌嗔一聲:“哎呀!”便匆匆逃離了現場。


    望著可雅離去的背影,黃東不禁笑道:“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也是新婦,大家都是女人,害哪門子羞呀?”


    話說這世子可雅成婚至今已有些時日,盡管世子屢屢臨幸於她,可雅的肚子卻始終不見動靜,著實令人著急。


    此時的南都,陽光明媚,微風輕拂。許久未曾公開露麵的郡主,因近日天氣轉好,心情愉悅,決定到南都的風羽衛衙門去小坐片刻。


    當郡主踏入堂廳時,一眼便瞧見了正在忙碌著的可安和樂安兩人。隻見她們正全神貫注地處理著從各地源源不斷傳來的各種消息,並仔細地將其抄寫記錄下來,準備傳送給世子知曉。


    “可安,樂安,你們倆這麽忙,是為了洋州一事?”郡主微笑著開口問道,隨即便尋了把椅子款款落座。


    聽見郡主的聲音,可安與樂安趕忙停下手中的活計,快步迎上前去向郡主請安問好。


    “郡主,您瞧瞧您如今這妝容體態,哪裏看得出來竟是身懷六甲之人啊!”樂安笑嘻嘻地說道。


    郡主微微一笑,嗔怪道:“好你個樂安,近來定是沒少吃肉吧,嘴巴都變得這般油嘴滑舌啦!”


    樂安趕忙擺手,一臉認真地迴道:“郡主,我所言句句屬實呐!”


    一時間,堂廳裏充滿了歡聲笑語。


    自郡主迴到南都居住後,便慢慢地淡出了府中的諸多事務以及風羽衛相關事宜。尤其是自從懷有身孕之後,更是如同尋常人家的婦人一般,愈發顯得溫柔婉約起來。


    這時,可安上前一步,拱手稟報:“郡主,那洋州的風羽衛已經消失有一段時日了。世子吩咐我與樂安去探尋他們的下落,但至今仍是毫無所獲。”


    樂安緊接著補充道:“可不是嘛,前些日子世子還特意從波州調派了一批風羽衛前往洋州協助搜尋,然而數日過去,竟也是連半點消息都未能搜到,十分古怪!”


    郡主因將重心全都放在了腹中胎兒及守備府上,對於當下洋州發生的這些事了解甚少。此刻聽到可安和樂安二人你一言他一語,不禁有些摸不著頭腦,如雲裏霧裏一般。


    隻見郡主微微蹙起眉頭,沉思片刻後問道:“照你們這麽說,除了洋州堂主之外,還有何人能夠調動那裏的風羽衛呢?”


    “郡主,你說的是四殺堂?”


    是啊,先前公主在南都失蹤時,世子搜尋便暴露了風羽衛的運行方式,暗號,規則等等。彼時明瑞正在南都,雖說後來未曾找到他直接參與其中的證據,但猜測他多少已經領悟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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