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服!憑什麽要對我們山字營痛下殺手?難道就僅僅因為兄弟們的出身嗎?”被數名身強力壯的士兵牢牢擒拿住的韓將軍,滿臉漲得通紅,聲嘶力竭地大聲唿喊著。


    “憑什麽!”“憑什麽!”台下山字營士兵群情激奮,齊聲高唿,那聲音震耳欲聾。


    “你這惡賊,不光肆意侵占無辜百姓的土地,還放縱手下胡作非為、欺壓良善。如今到了這般田地,竟然還敢在此處煽動軍心!”站在高台之上的渙世子怒目圓睜,氣得渾身發抖。隻見他猛地抽出身旁一名士兵手中的長刀,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直直地朝著韓將軍刺去。


    世子站在一旁,下意識地想要出手阻攔,然而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其實渙世子也並非真心想要取韓將軍性命,隻是擔心他繼續口出狂言,揭露更多自己不願為人所知的行徑罷了。而站在不遠處的杜將軍目睹此景,早已嚇得麵如土色,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杜將軍哭喊著:“世子,末將深知罪孽深重,願意將所有貪墨得來的土地和錢糧如數交出,並且把多年積攢下來的奉銀也一並拿出來,用於妥善安置那些受到傷害的百姓!隻求世子能夠網開一麵,饒過末將一命啊!”


    世子沉默片刻後,他邁步走到杜將軍身前,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輕聲低語道:“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看到杜將軍服軟認罪,其餘將領們麵麵相覷,猶豫再三之後,終於紛紛跪倒在地,齊聲說道:“請世子發落!”


    一時間,整個校場鴉雀無聲,唯有台下山字營的士兵們依舊情緒激動,不停地叫嚷著。


    “世子,您這麽做是不是專門針對我們山字營啊!”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句,瞬間點燃了士兵們心中的怒火,人群再次騷動起來。


    “沒了二位將軍,我們群龍無首!”


    ……


    台下的可安目光如炬,瞬間便鎖定了那個帶頭起哄的士兵。隻見她身形一閃,迅速出現在那士兵身前,手中長劍抵在了那人的脖頸之上。


    此時,台上的世子微微皺起眉頭,輕輕揮了揮手,向可安示意放過那名士兵。


    世子站在高台之上,環顧四周,朗聲道:“各眾將士,本世子此次前來,本意並非是要傷害大家。隻是有些人實在太過無法無天,全然不顧軍紀國法!想當年,當今聖上也曾和諸位一樣出身草莽,投身行伍之中,隻為護佑天下百姓安寧!聖上最痛恨的便是有人肆意傷害無辜黎民,即便本世子今日不懲處這些目無王法之人,一旦聖上得知動怒,恐怕就不是僅僅斬殺幾個將領便能了事的!”


    說到此處,世子頓了一頓,接著又道:“至於你們所犯下的那些事情,本世子暫且不想當著眾多將士的麵一一揭露。但想必你們心中都跟明鏡兒似的,自己究竟做過些什麽勾當!本世子已上書聖上,求聖上寬恕諸位罪行!隻要真心悔改,本世子既往不咎!”


    “這西州軍歸屬於秦王府,王爺對大家一直關愛有加,沒少在聖上麵前為本軍將士求情說話。然而如今,這大批流民卻散落於西州城中,就連臨近的州郡也有零星出現。難道你們真的想要坐等王爺親自前來處置?還是說,此刻便聽從本世子的命令?”


    世子這番話語擲地有聲,一時間,原本喧鬧嘈雜的山字營變得鴉雀無聲,所有將士皆低垂著頭,不敢與世子對視。


    “火字營王鎮山!”“末將在!”


    “風字營盛田子!”“末將在!”


    “從今往後,山字營交由二位將軍統領!”“末將領命!”


    處理完西州軍大營的事務之後,世子三人馬不停蹄地朝著葉子關碼頭疾馳而去。他們要去與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的文宣孫先生會合。


    一路上,可雅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就像被磁石吸引一般,一個勁兒地盯著世子看個不停,眼神裏全是欣賞和傾慕。


    “淵哥哥,剛才在校場上,你真是威風凜凜啊!我整個人都被你迷住了!”可雅滿心歡喜地讚歎道。


    “這算什麽,小場麵!”


    “真的假的?說來我聽聽?”


    可安沒有理會,可是可雅眼神裏一直期待著。


    “哎呀,可安姐姐!別吊人家胃口啦!好不好嘛~”可雅嬌嗔地晃著可安的胳膊央求道。


    可安還是沒有理會,隻顧著趕路。


    “哼,不理你了!”可雅小嘴一撅,假裝生氣地扭過頭去。但沒過多久,她又忍不住轉過頭來,繼續問道:“世子,能不能讓我看看王爺的令牌?聽說這世上總共就隻有三枚,玄鐵鑄造!”


    “女孩家家的,少知為妙!”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世子心裏卻對可雅的天真無邪感到十分有趣。就這樣,三人一路歡聲笑語,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著,不知不覺間,葉子關碼頭已然近在眼前。


    \"世子,世子妃來信!\"


    世子迅速翻身下馬,滿臉欣喜地快步走向黃東,小心翼翼接過信件。


    世子輕輕拆開信封,取出信紙,然後全神貫注、一字一句地閱讀起來。而就在此時,三人正鬼鬼祟祟地悄悄靠近,他們踮起腳尖,伸長脖子,試圖窺探信中的內容。這三人正是黃東、可安和文宣。就連可雅此刻也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跟著一起湊了過來。


    \"哇哈哈,恭喜世子啊!賀喜世子!\"突然,黃東興奮得大叫起來,聲音之大,引得周圍眾人紛紛側目。


    \"到底是什麽事兒呀?\"可雅被黃東這麽一喊,更是心急如焚,連忙擠到前麵想要一探究竟。可惜等她好不容易湊近時,世子已經將信件重新疊好收進懷中,所以她什麽也沒能瞧見。


    \"可雅,世子妃有喜了!\"這時,一旁的可安笑著向可雅解釋道。原來,可安一直以為可雅隻是來自北狄的使者,並不知道她其實是北狄的公主。盡管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可安能夠察覺到可雅對世子心懷情愫,但好在一路上可雅並未做出任何越矩之舉。


    然而,聽到這個消息後的可雅卻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歡唿雀躍,反倒是神情落寞,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失落。因為按照北狄的習俗,如果世子妃先有了身孕,那麽自己成為世子正室的機會就變得微乎其微了。身為堂堂北狄公主的她又怎能甘心屈尊去做一個側室呢?雖說此前也曾撂下過不少狠話,表示嫁給世子做側室也願意之類的話,但當真正麵臨這種情況的時候,她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亂了方寸。


    就這樣,懷揣著各自不同心思的一行人緩緩登上了船隻,順著蜿蜒流淌的西洛河向著西都的方向徐徐駛去。


    時光荏苒,日子一天天過去,公主的身子也開始出現各種明顯的變化。起初隻是偶爾會感到惡心想吐,但漸漸地,孕吐變得越來越頻繁起來。她時常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就突然覺得胃裏一陣翻湧,然後不得不衝到一旁幹嘔不止。不僅如此,原本精力充沛的公主如今也很容易感到疲憊不堪,往往才做了一點點事情,就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頭暈目眩。有時候甚至正看著書或者與人交談時,困意就如潮水般洶湧襲來,讓她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這天午後,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公主靠在榻上翻閱著一本古籍。不一會兒,倦意漸漸爬上心頭,她的眼皮也越來越沉重。就在這時,貞惠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看到公主身上隻穿著單薄的衣衫,擔心她受涼,於是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件披風輕輕地披在了公主肩上。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輕微的動作,還是驚醒了睡眠中的公主。她緩緩睜開雙眼,眼神還有些迷蒙,當看清眼前之人是貞惠後,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姐姐,你來了呀!”


    貞惠溫柔地點點頭,伸手扶住公主說道:“妹妹,瞧你這般困倦,我扶你到床上去躺著休息會兒吧。對了,這裏剛收到從渤海和北幽州寄來的信件,想來應該都是對你的問候與祝福。”說著,貞惠將幾封信遞到了公主手中。


    公主在貞惠的攙扶下慢慢走到床邊躺好,然後接過那些信件,一封封仔細地看起來。最先打開的是來自渤海的家書,字裏行間滿是父母對女兒的關切以及得知喜訊後的喜悅之情;接著是北幽州大哥二哥的來信,他們在信中訴說著對妹妹的思念,並叮囑她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公主逐字逐句地讀著這些充滿溫情的話語,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可是不知為何,看著看著,淚水卻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奪眶而出。


    “我好想渤海啊,想念父王、母妃,還有大哥二哥……”公主低聲啜泣著,那哭聲仿佛能穿透人心。貞惠見狀連忙拿出手帕,輕柔地替公主擦去眼角的淚水,輕聲安慰道:“妹妹莫哭,等孩子出生以後,我們再尋個機會迴去探望他們便是。眼下最重要的是保重好自己的身體,這樣才能平平安安地誕下麟兒呀。”


    就在這時,郡主款款地走進了房間,跟在郡主身後的樂安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生怕有一絲一毫的灑出。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呀,貞孝?”郡主一見到眼前的情景,便加快腳步來到近前,滿臉關切地仔細察看著公主的狀況。


    “真的沒什麽大礙,姐姐放心吧!”公主微笑著迴答道,但她的笑容明顯有些勉強。說著,公主毫不猶豫地伸手接過那碗湯藥,仰起頭來一飲而盡。


    郡主看到公主此刻情緒如此低落,心中不禁一動。她不動聲色地將原本準備拿給公主看的來自西都的信件悄悄塞進自己的衣袖之中。要知道,以往每當世子寄來書信,公主總是興奮得手舞足蹈,迫不及待地打開閱讀,然後還會滿心歡喜地將信放在床頭,時不時就看上一眼。而每次世子隨信附上的那些美麗的落葉,公主更是視若珍寶,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


    也許是因為剛剛喝下的那碗湯藥發揮了作用,沒過多久,公主就漸漸地進入了夢鄉。郡主輕輕地拉起一旁的貞惠,兩人緩緩地走出了屋子,來到了院子裏。


    院子裏陽光明媚,微風輕拂。之前栽種的那些鮮花,如今已經慢慢地長出了嫩綠的新芽,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讓人心情愉悅。


    “想當年,我剛懷上晨兒那會兒啊,情況和公主現在差不多!情緒時而高漲,時而低落。有時候,僅僅隻是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都會默默地流下眼淚;可有時候呢,又會因為另外一件事而開心得放聲大笑!女人在懷孕之前,大抵都是這樣子的吧!”郡主一邊漫步在花叢間,一邊輕聲對貞惠說道。


    “正如郡主所言,近幾日我也是發現了。”


    “這淵兒也不知什麽時候歸來,我想有他在或許會貞孝情緒會更好一點吧!”


    “他們剛剛到西都,算算日子,下月初便能到北庭。”


    世子的船隊行駛至西都外圍,名為柳亭的地方。此處距離西都城不過半日行程而已。


    “唉,這惱人的秋雨怎麽偏偏這個時候來了?眼看著咱們就要到西都了!”黃東忍不住嘟囔著,臉上滿是埋怨之色。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我初次來西都的時候,同樣也是這般陰雨連綿的天氣。”一旁的世子搭話。


    此時,豆大的雨點愈發猛烈地砸落下來,天地間一片朦朧。見此情形,孫先生趕忙趨步向前,拱手對世子說道:“世子殿下,您看這雨勢如此之大,微臣鬥膽建議暫且將船隊停靠於岸邊。休整半日,待明日啟程如何?”


    世子略作思索後,點頭應允。很快,船隊便穩穩地靠在了岸邊。眾人紛紛走下船隻,踏上這片被雨水浸濕的土地。


    世子轉頭看向孫先生,開口問道:“孫先生,此地想必是頗為熟悉吧?”


    孫先生連忙躬身答道:“迴世子殿下,此地正是柳亭。但凡從西都前往各地或者自外地返迴西都之人,都會在此處稍作停歇。許多人家的親朋好友也會選擇在這裏依依惜別,故而得名‘柳亭’。”


    “好詩意的名字!”可雅感歎著,“哎,不知會不會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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