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謹慎地確認那兩人已經遠去之後,星期日才終於放下緊繃的神經,暗自反省自己的疏忽大意,沒有料到尾巴大爺的感知如此敏銳,竟然能隔這麽遠察覺自己投去的目光。


    緊接著,星期日在腦海中仔細複盤著[身陷樊籠的往昔]剛才的戰鬥情形,視線低垂,看著自己的掌心,輕聲呢喃:“力量愈發衰弱了……”


    當太陽墜落的那一刻,星期日對秩序的信仰仿若大廈傾頹,轟然崩塌,內心深處不禁開始質疑自己一直以來所堅持的道路是否正確。


    縱使是星神那般的偉大存在,一旦對自身所行的命途產生質疑,亦難以逃脫隕落的厄運,更何況他這區區偽神……


    背離命途而僥幸存活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星期日也沒有想著貪得無厭,繼續將秩序的力量據為己有,而是任由命途之力漸漸消散。


    就在方才,為替霍霍二人解圍而召喚[身陷樊籠的往昔],已然耗盡了他體內僅存的最後一絲命途之力……


    至此,星期日徹底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淪為一介普通人,但奇怪的是,他心中並未感到一絲一毫的沮喪和懊惱,反倒有一股如釋重負的輕鬆。


    眺望天邊初升的朝陽,星期日嘴角微微上揚,浮現出一抹淺淡的笑容:“這樣……也不錯……”


    他的前路已被開拓者等一行人親手斷絕,也讓他明白了樂園不應該屬於秩序,秩序隻會讓所有人都成為任人擺布的提線人偶……


    倘若樂園既不屬於秩序,也不屬於同諧,那麽,他所追求的樂園究竟又在何方?


    對此,星期日尚未可知,但他深知,他所走的路注定是條荊棘叢生的窄路。


    正如凡人追逐那高懸於天穹之上的、遙不可及的太陽一樣,或許尚未觸及便已精疲力竭;又或許即將觸碰到它的光輝,卻因承受不住那份熾熱與溫暖而熔毀、墜落……


    …………


    清晨,靈砂又熬過了一個通宵,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走出辦公室,打算去金人巷買一份早餐,好好犒勞自己一番。


    此時,靈砂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什麽,心裏隻想著花了一晚上總算是把繁冗的工作處理完了,心情舒暢,整個人都鬆弛下來。


    她輕聲哼唱著小曲,麵帶笑顏,步伐輕盈地向前走去,可就在踏出門口的刹那,她臉上的笑容陡然僵住。


    看著廣場上那一片狼藉的模樣,靈砂寧可相信這是自己熬夜過度產生的幻覺,也不願相信眼前的場景是真實的。


    她用力揉了揉雙眼,而後再次睜眼,眼前的場景卻依舊毫無變化……


    要知道,這個廣場可是她前不久才精心翻修過的啊!


    當初為了翻修這個廣場,靈砂可是強忍著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不適,與那些“臭魚爛蝦”周旋了好久,費盡周折才從“虎口奪食”爭得些許資金,這才得以將廣場精心打造成煥然一新的模樣。


    可如今,看到自己的心血被如此肆意地踐踏,原本因工作完成而產生的愉悅心情頓時蕩然無存。


    靈砂的臉色瞬間陰沉得可怕,眼中似有怒火在熊熊燃燒。她緊緊攥住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之中……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靈砂仍試圖寬慰自己:“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靈砂嘴上雖這般說著,但那陰沉的臉色非但沒有絲毫好轉,反而顯得愈發陰沉……


    …………


    “嘶——怎麽突然感覺背後涼颼颼的。”尾巴大爺微微扭動身軀,感覺渾身不自在。


    “尾巴大爺,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霍霍輕聲問道。


    “沒事兒,沒事兒。可能就是有點兒冷吧。”尾巴大爺故作鎮定地迴應道。


    然而,霍霍還是察覺到了尾巴大爺的異樣,滿心疑惑地問道:“尾巴大爺,你真的沒事嗎?”


    尾巴大爺猶豫片刻,終究決定不再隱瞞霍霍,畢竟一直瞞著也不是個長久之計。


    “我剛才感覺到有人在暗中觀察我們。”尾巴大爺壓低聲音說。


    “啊?什麽?”霍霍心頭猛地一緊,不安之感湧上心頭,神經質地左顧右盼,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你這個膽小鬼怕什麽?本大爺還沒確定到底有沒有呢!”尾巴大爺看著霍霍擔驚受怕的樣子,沒好氣地說道,“而且哪怕真有人在暗中觀察我們,也不一定會對我們不利。再說了,就算真的要對我們不利,不是還有本大爺在這兒頂著嗎?”


    “我相信尾巴大爺。”有了尾巴大爺的寬慰,霍霍心中的憂慮一下子減輕了不少,“不過,尾巴大爺在保護我的時候,也千萬要留意自身的安全,我不希望看到尾巴大爺受傷。”


    過去每次遇到危險,都是尾巴大爺頂在前麵保護她,因此霍霍對尾巴大爺很是信賴,不然之前在它與素裳發生口角時,霍霍也不會出言維護它了。


    尾巴大爺感受到霍霍的關懷,內心雖有觸動,但嘴上仍佯裝不在意地輕哼一聲,中氣十足地說道:“總之,到時候你這個膽小鬼就隻管躲遠些好了,有本大爺在,絕對沒有意外!”


    …………


    丹鼎司門口對麵,一個人影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一人高的廣告牌後麵,隻悄悄地探出腦袋暗中觀察。


    而此人正是素裳。因為昨天晚上又熬夜補作業,連續兩天都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的素裳實在是支撐不住,一覺睡過了頭。


    等她火急火燎地趕到丹鼎司時,卻驚訝地發現周邊的飯店居然無一例外全部緊閉店門。這讓她頓時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要知道,暫且不論丹鼎司的工作人員,單是住院的病患與陪護人員每日便需要購買早餐。


    放著送到家門口的錢,哪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況且還是全部拒之門外……


    離丹鼎司最近的飯店都已關門歇業,若是想要點外賣,恐怕等到機巧鳥送達的時候都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無奈之下,素裳隻好轉身走向丹鼎司對麵的自動販賣機,打算買點速食將就一下。


    就在她在自動販賣機前買好東西後,卻突然瞥見靈砂正站在丹鼎司的廣場上,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那一瞬間,素裳險些嚇得雙腿發軟,甚至下意識地找一個地方藏身。這便是素裳現在躲在自動販賣機旁邊的廣告牌後的緣由。


    畢竟,她曾經可是“有幸”親眼見識過靈砂生氣發火的後果。那恐怖的場景至今仍曆曆在目,令她實在缺乏直麵其威怒的勇氣......


    待靈砂快步離開後,素裳這才升起走出來的想法,出來之前還反複試探,確定靈砂這次沒有“殺迴馬槍”後,才終於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一邊走著,一邊看著坑坑窪窪的廣場,素裳也明白了靈砂為什麽會這麽生氣。


    在靈砂來到丹鼎司之前,丹鼎司可以說是頑瘴痼疾肆意滋生、烏煙瘴氣,很多身居高位的官員結黨營私、中飽私囊,從丹鼎司這塊肥肉上大肆撈取油水,致使上頭撥付的資金真正用於丹鼎司基礎設施建設的十不存一。


    許多基礎設施建設也不過是為了應付上麵檢查而草草修建的“豆腐渣工程”。


    就比如這個廣場,之前便是由於一個月內發生了十幾起摔傷事件,才引起靈砂的關注,進而重新進行翻修,否則靈砂也不會將資金用到這個上麵。


    對靈砂來說,想要振興丹鼎司不僅是任重道遠,更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每一筆資金都來之不易,需要精打細算,把資金都花在刀刃上……


    而現在,竟有人公然挑釁,將靈砂費盡心力翻新的廣場糟蹋成這般模樣,當真以為她平日裏不輕易動怒,就是泥菩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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