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理儀躲在了外環的一座公寓裏,她說是她還小的時候隨便買的,她爸媽都不知道,每次很難受的時候就會躲到這套房子裏,雖然從小到大也沒來過幾次,畢竟她還是聽話的。


    “為什麽不住酒店?”林安嵐好奇的問道,既然不常住,躲進酒店更方便吧。


    “住酒店能查得到,用朋友身份證住又免不了要和他們解釋,況且我朋友本就不多。”白理儀自嘲的笑了笑,雖然她的眼睛腫的像是核桃,憔悴不已,但還是難掩她的美,她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周身散發出的氣質都是溫潤大方,“所以我隻想到了你,意外吧?”


    林安嵐點了點頭,她並不覺得自己是白理儀可以訴說心事的對象,說實話,她們也隻見過幾次而已。


    “安安,我說這些你也許不信,其實我從小就被教育一定要乖,我爸媽從不讓我去任何亂七八糟的地方,培養我琴棋書畫,有嚴格的家規,甚至為了看著我,每天都會有人接送我上下學,所謂的陪著我,所以我沒什麽朋友,別人都覺得我很清高,其實我隻是沒辦法,後來為了融入所謂的閨蜜圈,我總是和她們買一樣的東西,甚至買昂貴的禮物送她們,以此來交換所謂的友情,我知道,她們根本不願意和我玩,隻是覺得有麵子,又有便宜可占罷了。”


    白理儀低著頭,哽咽了好幾次,才說完這一長段,像是打開塵封多年的日記,終於有人願意傾聽那年少時的心事,她有些感激的抬起頭,看向林安嵐。


    林安嵐對上她炙熱又帶著懇切的目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對方猛地向她袒露出最真實的心事,倒是叫她無所適從。


    白理儀苦笑了一下,又繼續開口,“太耀眼的人會被追捧又或者是排擠,但太耀眼的家世得到的更多的是嫉妒和排擠,注定我們這種人最難得到的就是真心,所以陸昭會愛上你,其實在我意料之中。你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說,確實少見,隻有人想靠近我們,得到些什麽,拒絕我們,遠離我們的少之又少,尤其對於陸昭這種長得又帥,能力又強,家世更是沒話說的人,多的是女孩兒願意和他在一起,哪怕隻是一段時間。”


    “我隻是有自知之明而已,並不是他有多優秀,我有多配不上他這個人,隻是你們這個世界的規則,我接受不了罷了,況且換個說法,隻是他的家世確實優越於我,隻能說門當戶對這個條件上,我確實和他門不當戶不對,但他有錢我不圖錢,他也沒資格看不起我不是嗎?”林安嵐實打實的解釋道。


    “你說的對,但門當戶對幾乎是我們這種家庭最基本的要求,講白了有錢人誰不精呢,在他們眼中愛情不過是生活的調劑品,更是一時的事,利益是比感情更堅固的紐帶,所以當我遇見宋琛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因為至少我們是一個圈子的,為了和他偶遇,他愛打高爾夫我就去同一家辦卡,天天都去,當然總有運氣好的時候,能遇到他,和他帶著的女生,嗬嗬,他放蕩不羈,和我的生活天差地別,但我就是被他吸引,哪怕隻是和他打聲招唿。”


    白理儀說著說著覺得自己真是可憐、可笑,更是可悲,她望著林安嵐渴望得到共鳴,又難掩對自己的唾棄,“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悲?”


    林安嵐搖了搖頭,“愛一個人的時候會做很多蠢事,這並不掉價,愛的值不值得,是我們自己說了算,不是外人說了算的。”


    我比你幹的蠢事兒更多,林安嵐沒說出口,不然就不可能和陸昭看那場電影,更不可能飛去美國,算了算了,蠢事太多說也說不完。


    “為什麽會愛上他?”林安嵐有些好奇的問。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父母們的飯局上,我呆著無聊,又不敢先走,宋琛看出來了,他開了口說是長輩的飯局,我們小輩呆著也無聊,於是說要帶我出去透透氣,一定會安全把我送迴家,看是他,所以我父母才答應了,上了他的車,他問我想去哪兒逛逛,我說不出來,他就打了個電話,帶著我去和他的朋友們賽車了,晚上的風很大,山裏的星星也很亮,我第一次覺得自由的感覺這麽好,我甚至有些想哭,他一下慢下來,安慰我是不是開太快了,害怕,他的聲音很溫柔,眼神中透出關切,遞給我紙巾擦眼淚。我說,隻是從來沒有這麽晚還獨自在外麵過,也沒有坐過這麽快的車,更沒有爸媽催著迴家的嘮叨。宋琛就哈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揉了揉我的頭發,說下次想出來玩兒就給他打電話,他會帶我出來玩兒。”


    說到這些,白理儀的臉一如當初那個少女般燦爛,不自覺的彎起了嘴角,那些美好的迴憶像是烙印,深深印在她的腦海之中無法抹去。


    “真的,我每天都期待他會聯係我,因為我沒有勇氣主動聯係他,就算後來每次在高爾夫上他帶著不同的女生和我遇見,我都隻有一個想法,他不會和她們這種女生有結果,隻不過是玩玩而已,我身邊這種男生大多都是這樣,隻是年輕,各取所需,還沒玩夠,那我就是還有機會。”


    聽到這裏,林安嵐忍不住歎了口氣,宋琛大概是自己也想溜了這飯局,剛好拿白理儀當做借口,左右都是出去玩兒,多帶一個妹子也沒什麽,至於那句下次帶她出來玩兒,更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這倒是給涉世未深,又家規很嚴的白理儀吸引住了,人啊,總是會被自己沒有的東西所吸引。


    “那嫁給他,你應該很開心啊。”林安嵐接了話。


    “當然,我跟我爸媽說我想嫁給他的時候,本來我爸媽並沒有很滿意,他不如陸昭優秀有出息,和我家比,他家也差了一些,但我爸媽到底是考慮了我的喜歡,也就應了下來,我知道,宋琛沒那麽喜歡我,我也知道他和我結婚肯定也有一部分利益上的考慮,我都能接受,兩情相悅又能結婚的概率太小,日久生情不是不行,可是安安,你的出現真的撕碎了所有自我欺騙的布,我真的很羨慕你,陸昭可以為你做到這一步,你們可以相愛到這程度,原來不是所有人都會因為利益而妥協,哪怕是這樣,我也堅信我可以經營好我的婚姻,宋琛總有一天會發現我的好。”


    “但他有愛的人。”


    白理儀看著林安嵐不敢置信的樣子,苦笑著又重複了一遍,“他有愛的人。”


    “誰?”林安嵐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又覺得有些唐突。


    卻在下一秒聽到一個意料之外的名字。


    “任菲。”


    “任菲?”林安嵐不可置信的重複了一遍。


    白理儀眼裏卻一下有了光,“你也認識?”


    林安嵐覺得這世界太他媽的狗血了,你愛我我愛他的劇情是什麽精彩情節嗎?寫小說裏都沒人愛看了。


    “見過幾次,你怎麽知道宋琛愛她?”無法相信,宋琛當初這麽努力撮合陸昭和任菲,自己要是喜歡為什麽撮合自己最好的兄弟和她在一起?


    “她結婚了,宋琛特意飛去了上海,迴來喝了好幾天酒,把我當成她了。”白理儀此刻似乎冷靜了許多,講出這些話的時候,已經沒了哭腔,仿佛在說別人的事兒。


    “宋琛知道嗎?會不會是誤會?”


    白理儀搖搖頭,“他醉成那樣怎麽會知道,他抱著我還在喊著她的名字,怎麽會是誤會呢?他去上海騙我是公幹,正常的社交參加婚禮,何必要騙我,安安,沒辦法自欺欺人下去了,他不愛我我能接受,但他愛別人,我接受不了。”


    等等等等,林安嵐大腦一片混亂,這算什麽事兒?這宋琛果然腦子他媽的有泡,攪合別人的感情就算了,還要攪合自己的感情,自己早就娶妻生子了,人家也他媽的結婚了,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犯賤是吧。


    她還在想說些什麽先穩定一下白理儀的情緒,抬頭一看,白理儀像是如釋重負般的躺了下來,望著天花板。


    “安安,我不會離婚。”白理儀沒顧林安嵐要不要迴話,就好像今天叫她來就是為了說出那些心裏的話一般,她躺在地毯上,望著天花板冷冷地說,“就像他想的一樣,既然是為了利益和我結婚,那他就該擺清楚自己的位置,從前我愛他所以我委屈求全,什麽事兒都順他心意,但現在我不會了,既然他知道娶我是他占了便宜,那就該他湊著我,有了孩子我不會輕易分開,更何況現在我們兩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不會離婚,但我也不會讓他舒服。”


    林安嵐此刻才有了豪門婚姻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太多真正的不自由,才導致他們過分追求所謂的自由,喝不完的酒,換不完的女朋友,花不完的錢,看似自由,其實不過是明白這些都是有時效的自由罷了,命運不在自己手裏,怎麽不趁年輕荒唐個夠呢,而婚姻隻不過是法律保護的利益結合,隻是讓兩家人的利益關係更牢固的一種手段罷了。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迴去?打算告訴他麽?”林安嵐聽完這些有點透不過氣,起身開了窗。


    “當然要告訴他,沒道理這氣我吞下去的,不迴去也就是給他個教訓,他大概率已經被他爸媽臭罵過了。”


    天色暗了下來,昏黃日落灑進白理儀的家,林安嵐這才發覺時間過了很久,她起身去外套裏翻找自己的手機,果然陸昭和宋琛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n條消息。


    她給陸昭報了平安,迴了信息,【迴去再說。】


    陸昭卻好像沒看見一樣,立馬又打來了電話,林安嵐掛掉,白理儀卻說,“陸昭找你吧,沒事兒,你迴去吧,我就是心裏堵得慌,和你說完,我好多了。”


    “沒事兒,他找我也是替宋琛問問你的情況。”


    “害,你走吧,我說也說完了,哭也哭夠了,接下來我就準備想想後麵的日子了,你留在這兒陪我也沒意義,迴去吧,叫宋琛夾緊尾巴做人,那是我的家,到時候了,我自然會迴去。”白理儀坐起身,把林安嵐的外套放進她手裏,推著她就送出了門外。


    林安嵐穿起外套,往小區門口走去,白理儀一下午的傾訴讓她一時之間也很難消化,她才發現溫柔隻是白理儀的一麵,就算事到如今她也不為自己的決定而後悔,她為自己看錯人而直接買單,她斟酌大局又重新做下損失最小的決定,在褪去愛的這層包裹後,她立刻理智的規劃未來,是啊,她這種家庭出生的女孩兒,隻會單純,而不會蠢,也正是她有強大的後盾,足以支撐她重新開始。


    林安嵐上了車,給陸昭迴了個信息,【現在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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