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事？學弟，現在可不是逞強的時候。”
紀寧看起來不太放心，又追問了一下。
她走過來一些，有意無意的將手指輕輕搭在季風肩膀上，雖然隻輕輕觸碰了兩三指，卻也夠近了。
這大概就是一個暖心學姐關心小帥哥學弟的極限。
恰到好處，也沒有失態，也不算特別的曖昧。
“謝了，學姐，我真沒事。”
季風對著紀寧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並沒有問題，還讓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他不喜歡別人這樣搭著他的肩膀，除非是關係很好的兄弟。
女人的話，僅限溫暖。
季風下意識的行為反饋，讓紀寧微微詫異了一下。
男生如果有機會占女生便宜，一般都不會錯過，哪怕這個男生有女朋友。
這是紀寧的經驗。
可季風居然沒有。
紳士？還是別的什麽？
除此之外，比起一般學生遇到問題時，那種幾乎無法避免的慌亂，季風的情緒簡直穩定到嚇人。
作為學校的駐校法務，紀寧幫忙處理過不少學生法律問題，給不少校友學弟學妹們提供過法律援助，但紀寧從沒有見到過像季風這麽淡然的。
裝的？看起來並不太像。
如果不是裝的，似乎又有點不太合理，哪怕是創業公司的老板，年紀畢竟在這擺著呢。
時間不等於閱曆，但閱曆需要時間的累積。
完美的舉止，誕生於徹底的冷淡。
在紀寧看來，季風的表現就有點太完美了。
紀寧不知道的是，換做以前的季風，肯定會第一時間如沐春風的迴應她。
那是笑麵虎性格下意識的習慣。
可現在，季風腦子裏閃過了好幾下溫暖後，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有點冷淡了。
不對！
不對不對不對！
“人家是來幫忙的，你裝尼瑪呢？”季風在心裏狠狠罵了自己兩句。
隨後臉上立刻浮現出一抹靦腆和抱歉：
“抱歉啊，學姐，我剛才走神了，畢竟大學生遇到這種事情，都是很慌亂的。”
紀寧看到季風擠出一個嘴角向下，滿臉難過的表情，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學弟，演技太不走心了。
“沒事，快吃飯吧。”
季風再次點頭，可他看向飯盒時，表情又一次頓住。
學校食堂帶來的飯菜不比外賣，而且餐盤不能外帶，所以飯菜是用飯盒裝的。
問題是，這飯盒有點卡通，是凱蒂貓的。
而且餐具也是一個凱蒂貓的勺子。
一看就是女生的飯盒。
似乎是察覺到了季風的遲疑，紀寧很貼心的解釋了起來。
“食堂的飯隻能用飯盒，而且時間緊迫，隻能臨時用我自己的，不過學弟放心吃吧，餐具都是刷幹淨的。”
季風深深看了一眼紀寧，臉上的笑容卻沒有任何變化：
“我怎麽會嫌棄學姐，我是怕學姐嫌棄我。”
“互幫互助是也是魔都大學的校訓，總有能幫上忙的時候。”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
季風沒有繼續糾結餐具的問題，開始吃起了飯。
他需要保持好自己的精力，缺碳水的話，並不利於思考。
“學姐不用幹等著，跟我說說現在的法務流程情況吧，是有其他事情發生了麽？”
“你怎麽知道的？”紀寧略顯驚訝的捂住了嘴巴，看起來有些呆萌。
不過季風根本沒抬頭看她的意思，繼續扒拉飯，米粒都黏在了臉上。
邊吃邊說：
“你們能來，說明溫暖聯係了學校，公司的稅務資料很齊全，偷稅漏稅這個說法站不住腳的，誘導充值也隻是商業問題。
按道理來說，隻要遞交完整的稅務材料，我就沒有任何問題了，協助調查應該也拖不了那麽久。
隻能是其他事情，這也是很多公司的慣用手段。
先把人拿下拖著，再一點一點的補罪，很多商業大佬都中過類似的招。
畢竟企業初創，公司多多少少都會出現一些問題。”
聽著季風平靜的闡述，紀寧又一次失神，因為他的推測，居然是自己接下來想說的一部分。
這人的腦子，是不是有點離譜？
“伱猜到的？”
“算是吧，學姐可以說說，他們給我補了什麽罪名麽？”
“破壞計算機信息係統罪和非法經營罪。”
紀寧說完，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想從季風的臉上找到一些遲疑和慌亂。
可惜，還是沒有。
季風聽到這兩個罪名的時候，稍稍鬆了口氣。
還是淘客啊……
這也是過去，現在，乃至未來最容易出事的部門。
為什麽？
因為帶貨變現，是所有類型收益中，效益最大的分類，哪怕是遊戲這種頂級金牛，到後期依然無法和帶貨相提並論。
從直播和短視頻開始，大廠們逐漸掌握流量變現的最粗暴用法。
那就是流量帶貨。
現在的淘客，已經不能算帶貨雛形了，而是完整的帶貨體係。
我鳥廠一直想要從這裏分一杯羹，可惜做的一直都很失敗。
最後隻能放棄自有平台，改為對其他網銷平台的投資，jd，pdd等等。
但在和阿裏的爭端中。
我鳥廠對阿裏的攻擊和封鎖，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封禁短連接，封禁淘口令，封禁tb圖片二維碼，這些渠道封鎖持續了好幾年時間。
相愛相殺中，死的就是各種小廠。
指尖這種小廠染指了淘客，如果一個不留神，那真的有可能被碾死。
季風很不雅的吸了吸鼻子，然後隨手一抹，整個人看上去都邋裏邋遢的。
但他依然沒有看紀寧的眼睛，隻是微微點頭：
“原來是這兩個，那還好。”
看到季風那邋遢的舉動，紀寧目光變了片刻，卻又很快收迴：
“學弟，鳥廠處理這兩個罪是非常有經驗的，你不擔心麽？”
“學姐不用太擔心，我們公司和我的技術員，都很幹淨。”
端起了一旁的茶杯，沾著油膩膩的嘴巴，隨意喝了起來。
在喝茶的時候，他甚至抖起了腿，總之就是很不雅觀，就連開始對他頗有好感的紀寧，見到他這樣，也不禁皺起了眉頭，那可是她的餐具，你愛惜一點行不行？
“你就這麽有把握？”
聽出紀寧語氣中的細微變化，季風垂眸，繼續保持著不與她對視的狀態，隱藏著自己眼中的情緒。
其實在招募呂全之初，這些問題季風就已經全部考慮過了。
他不會給自己的發展留下任何漏洞。
信息發的都是正能量，雖然那些心靈雞湯有培養女拳師的嫌疑，但13年這個時間點，這就是政治正確。
你搞網絡銷售的，你不賺女人的錢？
那你真是沒活明白。
勸慰女性自強獨立，也從來都不是什麽壞事，隻是後期被曲解了。
至於掃信。
這一點呂全確實和季風聊過，而且不止一次。
這是很多早期互聯網公司都做過的，甚至有不少玩家和用戶，都買過信。
信，就是用戶信息。
比如早期dnf和傳奇的一手信，二手信，都在網絡上被大量販賣過。
這是明確的違法。
呂全的提議被季風明令禁止，並且以後絕對不能加入。
但是……
別的公司有沒有人做，真不用言說。
其實你點下app同意的那一刻，你的信就已經沒了。
甚至在更早期的時候，鳥廠的tprotect就已經具備這種功能了，這玩意上線是09年。
後門掃信和信息獲取，對於指尖未來並不算難，也就是說，其實季風在這個時期已經具備了做猜你喜歡的條件，隻是法律法規還沒有成熟，他們也沒有迎來app大時代。
所以，隻能先不做。
不是沒技術實力，而是公司沒底氣，做了，很容易被人抓住跟腳。
至少眼下，公司的軟件都非常幹淨。
這點很重要。
“嗯，這兩項罪名，扣定的是外掛製作和信息索取，但這兩項罪名都不會成立，首先我們並沒有影響到阿裏媽媽的權益，它們是支持我們的信息銷售傳播的。
另外，我們的軟件發布信息，都是偏向於心靈雞湯和正能量語錄，絕對沒有非法信息傳播。
第三，我們的軟件沒有後門，不掃盤，不出信。
所以學姐放心，這些罪名不會成立。”
季風說罷，也不擦嘴和手，用沾了油的手在餐盒上擦了一把，一些汙漬立刻染在了上麵。
“學姐，我吃好了。”
紀寧還在為剛才季風所表述的內容震驚，可看到季風的動作後，她臉上的震驚又轉變為複雜。
她用袋子把飯盒包起來，表情異樣的點點頭。
恰好這時，另外一位律師也走了進來，他是薑朝陽派來的律師，周騫。
周騫看了看紀寧，隨後才對季風點頭：
“季先生你好，我受薑朝陽先生的委托而來，我可以旁聽一下嗎？”
“當然可以，我再把情況和周律師說明一下吧。”
季風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還有剛才紀寧表述的信息，又給周騫複述了一遍。
周騫聽完後，目光不禁亮了亮，好清醒的年輕人，他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紀寧隨後詢問道：
“那，季先生還有什麽需要跟我說的麽？”
“有。”
季風點點頭，隨後向兩邊律師說明了自己的要求：
“聯係公司成員呂全，讓他做好迎接調查的準備，再讓其他人準備一下曆代淘客軟件版本，提供給安全部門檢查的同時，申請一下第三方監督。”
“好的，季先生你有信心就好。”
周騫很樂於看到這樣冷靜的客戶，比起那種大喊大叫的家夥，季風這種客戶實在太優質了。
紀寧這邊也跟著點點頭：
“嗯，那我先出去和他們商量一下，季風，加油。”
“謝謝學姐，謝謝周律師。”
季風笑著眯了眯眼，目送紀寧和周騫離開。
他本能的感覺紀寧有些不對勁，具體說也說不上來。
隻是覺得，一個女生把自己的飯盒給別人用，略微有些不合適。
有些超過了幫助的界限。
當然，季風不排除對方隻是樂於助人和熱情。
但他的性格從來都是這樣，在陷入不利環境或者陌生環境下，警惕，是他對待人和事的第一反應。
他會故意製造一些錯誤信息舉動，讓其他人對自己進行誤判。
都是一些很微小的細節，但卻很有效。
尤其是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人，都是以貌取人的。
他已經有了溫暖，也從來都不需要博得其他女生的好感，用一些手段保持好距離，方便他看清周圍的人。
畢竟，如果一個人離的太近，那會讓他看不清全貌的。
這是季風的目的公式。
厭惡+接近=目的。
自己剛才表現出邋遢，而紀寧眼裏也流露出了厭惡。
如果接下來紀寧還是主動靠近他。
那季風99%可以肯定，這個女人有點問題。
而紀寧在離開季風的房間後，和溫暖有幾分相似的眸子裏也晦暗不明了片刻。
她拿起了自己的飯盒，表情沉默，讓人看不出心思。
隨後又拿出手機，翻到短信頁麵，盯著一條銀行的提示短信，許久未動。
【xxx銀行到賬：20000元】
【是否要刪除？】
紀寧遲遲沒點刪除，一直到有同事和她打起了招唿：
“紀寧，怎麽看著手機發呆呢？”
“啊，沒事。”紀寧連忙把手機收了起來。
“和小學弟接接觸的怎麽樣？聽說可是個小帥哥。”同事一臉的笑意。
提到季風，紀寧聞言也笑了起來，很自然的說道：
“小學弟確實很帥哦，還是我喜歡的款。”
“呦呦呦，你是不是有點老牛吃嫩草的嫌疑？這就思春了？”
“怎麽？不行？”
成年女性之間的聊天內容，甚至有可能比男性更勁爆一些。
兩人說笑調侃著，離開了季風的房間。
屋裏。
在聽到所有人都遠離後，季風又一次開始發起了呆。
“如果案子轉交給網絡信息安全的部門，估計是要湊滿48小時了，難頂……”
他心裏忍不住吐槽。
破壞計算機信息係統和非法經營罪是挺麻煩的，這玩意不僅麻煩，還很惡心人。
因為前世，我鳥廠幹過一件非常非常離譜的事。
比如讓某些軟件公司進行安全備案。
安全備案之後，確實沒事了，但版本更新就需要備案報備。
他這邊一報備，我鳥廠就進行一次微-熱更新。
熱更新之後，你報備的版本就用不了，用不了自然要重新更新，更新了就要重新安全報備，如此循環，能折騰死大部分利用雙渠道的銷售廠商。
這種簡單粗暴的手法，一直持續到3q大戰最終結束，也就是2014年。
公司眼下這個情況，不接也得接了。
生活就是這樣，想掙錢，哪有容易的。
季風躺在椅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擺爛一念起，刹那天地寬！
開擺！
“想念玉足，想念兔兔，今晚沒有在學校，依然沒有兔兔，溫暖騙人……”
季風無聊時便開始發瘟。
他以前不會這麽幼稚的，但現在就有點病入膏肓的意思。
……
老商圈二樓。
“你，還好吧？”
溫暖也聽到了一個詢問的聲音，但他沒有抬頭的意思，甚至連看對方一眼的想法都沒有。
對方的聲音沒有在他記憶裏出現過，那就是不認識。
溫暖的思路很簡單，既然不認識，那抬頭幹嘛？
肯定不是問自己的。
合理。
見溫暖完全不理自己，一旁的江思文嘴角抽了抽，溫暖的反應有些出乎預料。
畢竟她剛才看起來……
真的很脆弱，整個人感覺快要碎掉一樣。
江思文拉開溫暖對麵的椅子坐下，這個舉動讓溫暖的目光微微一凝。
思念和柔情瞬間收斂，冷漠盡數迴歸。
隨後，她不動聲色的把對麵那碗麵拿了迴來，這是給季風點的，季風不在，飯點多了，那隻能自己吃。
江思文：？？？
一碗炒麵，不至於吧？
溫暖依然沒有抬頭看他的意思，這讓江思文有些無語，沒有切入點的話，那就隻能強行切入了。
“你好，是溫暖同學麽？”
聽到對方叫自己的名字，溫暖這才緩緩抬起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
樣貌算不上頂級，至少和季風、薑朝陽那樣的比不了，身材也略顯單薄一些，有點像是那種老款奶油小生的味道。
文弱鄰家大哥哥的款式。
“你是？”
“你好，我是商交處那邊委托的校法務團隊，我叫江思文。”
江思文對著溫暖伸出了手，可自閉少女隻是掀了掀眼皮，迴了一句：
“吃了麽？”
江思文：？？？
他其實已經吃過了，但他看向溫暖手邊的那盤炒麵，難道是要分享給他的意思？
於是江思文下意識的就迴應道：
“嗬，我也還沒吃。”
還沒等他說兩句客套的推辭，溫暖就對著炒麵店老板招了招手：
“老板，給他上一份最大最貴的。”
江思文：()？？？
看著炒麵老板很快端上來的一大盆，188元海鮮大雜燴炒麵，江思文有些繃不住：
“溫暖同學，我的飯量其實沒那麽大……”
溫暖懶得跟他聊家長裏短，請江思文吃飯，隻是因為對方校院法務的身份，公司是受幫助的，這點禮數，她還是有的。
此時的溫暖已經收起情緒，在季風麵前撒撒嬌，裝裝柔弱就可以了。
在外人麵前，她本人就是指尖的另一張名片。
“江學長說說來意吧。”
江思文頓了頓，之前準備的那些關心話語，已經被溫暖犀利的眼神逼迴了肚子裏。
不過和紀寧那種新手比起來，他算是學校法務的真正精英。
轉瞬間，便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開始和溫暖進行一些公司法務問題上的洽談：
“嗯，經商交處的委托，我們這邊已經有同事接觸了網信安全那邊，需要貴公司這邊進行一些準備。”
“網信安全？”
提到這個，溫暖明顯詫異了一下。
季風原本被帶走協助調查的理由，並不是這個。
見到溫暖詫異，江思文微微蹙起了自己的眉宇：
“溫暖同學對自家公司的網信安全問題，一無所知麽？”
溫暖思索片刻，沒有不懂裝懂：
“不算一無所知，但我並不知道公司有什麽網信上的漏洞，江律師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跟明示。”
“網信這邊通告了貴公司破壞計算機信息係統和非法經營罪，貴公司的紫劍和紅劍rs0.1-0.44所有版本軟件，都有違規嫌疑，需要進行審查……”
江思文從自己的包裏拿出資料，他的語速很快，也很專業，很快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和溫暖說了個七七八八。
溫暖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她下意識的問道：
“呂全呢？”
“呂全先生也已經被帶走協助調查了。”
聽到呂全也被帶走，溫暖忍不住再次深唿吸。
這件事她了解的並不多，因為負責的項目不同，這塊都是季風和呂全通氣的。
眼下這個情況，讓溫暖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情，又一次掀起了波瀾。
不過她相信季風的做事風格。
滴水不漏。
這種明確意義上的法律漏洞，季風絕對不會留下。
所以……
季風應該沒事，隻是一時間出不來了。
好煩！
江思文終於又從溫暖臉上看到了表情的細微變化。
這很好。
但他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等待溫暖和他對視。
不過自閉少女還是沒有如同他預料中的那樣慌亂，隻是緩緩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情緒，才重新開口：
“我現在需要配合江律師什麽？”
“準備兩個軟件的曆代版本資料，貴公司應該有技術儲備吧？”
“有。”溫暖點了點頭。
到了這種自己擅長的領域，江思文散發出強烈的自信，侃侃而談：
“溫暖同學不用太擔心，這件事情會由我親自跟進的，時間緊迫，我們走吧。”
溫暖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看了一眼江思文麵前的海鮮炒麵。
“江律師不用著急，先吃飯吧，軟件我會讓公司成員準備的。”
“額……”
溫暖見他沒有吃的意思，又補充了一句：
“188，別浪費。”
她的語氣輕柔，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冷漠。
可江思文卻尬在原地，看著麵前的海鮮炒麵，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吃？他根本吃不下去那麽多。
不吃？那他在溫暖眼裏的印象，恐怕要直接打上浪費兩個字了。
算了，做做樣子吧。
溫暖見到江思文開始吃麵，用一個很僵硬的笑意，隱藏住了眼底的冷漠。
她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通知葉雨薇和竇丁來公司做準備。
【竇丁，現在來公司。】
【好的，大嫂。】
【雨薇，我讓你聯係的律師怎麽樣了？】
【已經安排好了。】
【所有材料重新準備一份，也給我們自己找的律師做一份保留。】
【薑朝陽和學校法務那邊呢？】
【沒有人值得100%信任，也不能把所有事都寄托於別人，自己也準備一手吧，那麽多錢都花了，不差空放一個律師。】
【收到。】
做什麽準備溫暖也不清楚，她的警惕感不似季風那樣的日積月累，而是在上學時，被一些目光盯上後的下意識反應。
溫暖的覺得，眼下自己身邊應該留一些可信任的人。
葉雨薇和竇丁，比較靠譜。
大廠的商業攻擊手段太猛烈，如果不是公司足夠幹淨，做的準備也足夠多，經濟狀況健康。
眼下恐怕已經倒了，就如同無數個被收編的小工作室一樣。
小心點，總歸是沒什麽錯的。
她默默的盯著江思文吃飯，能明顯感覺到對方根本吃不下多少，在硬撐。
刻意製造的偶遇麽？
在自己脆弱的時候？
溫暖沒有調笑江思文的意思，而是在江思文完全吃不下的時候開了口：
“江律師如果吃不下就算了。”
“額，好，不好意思啊，浪費這麽多，我飯量確實不太行。”
“嗯，沒關係。”
溫暖起身轉頭，臉上笑容不變，可腦子裏不免就想起了季風的樣子。
尤其是季風不穿衣服的時候……
emmmm，現在不應該想這個。()
再看一眼身後的江思文。
嗬，細狗……
“江律師跟我來吧。”
“好的。”
吃多了很容易失態，江思文也感覺今天自己的表現不夠好，不過沒關係，他還有很多機會嚐試。
他今天收到了一筆不小的委托金，雖然委托的內容有些奇怪。
但並不會妨礙他做事，又有接觸溫暖這樣美女的機會，何樂而不為呢？
可跟著溫暖迴到公司後，江思文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接近的機會。
溫暖安排下屬準備資料。
期間竇丁就這麽一直雙手環抱看著他，過於誇張的身高體型，讓江思文不敢妄動。
呂全被帶走，軟件隻能由張超和幾個技術員進行自檢，看看全哥有沒有留下什麽後門。
這是個很繁雜的過程。
這種時候溫暖本人肯定是不能走的。
有葉雨薇守在她身邊，自閉少女直接靠在公司的沙發上。
假寐一夜。
……
時間就像是一直藏在黑暗中的溫柔之手，在人出神恍惚的瞬間，物轉星移。
準備資料，各個法務和律師對接。
處理案件，信息安全監測，非法經營判定。
因為準備的資料足夠齊全，公司的案子穩步推進，到了第三天的下午，48小時的時限終於到達。
稅務和非法經營都不成立，按照條例，季風已經可以出來了，隻有信息安全這塊還需要持續軟件上的跟進，拆解。
為此，呂全和幾個早期技術，還在網信安全部門呆著。
下午4點。
江思文作為學校法務人員，領著溫暖來到了商業科。
溫暖的表情有些憔悴。
江思文覺得這樣很好，女生在脆弱的時候，最想找到個依靠。
但溫暖其實就是想季風想的，她想著季風被關了2天，自閉少女又心疼又難過，隻是她沒有在明麵上表現出來。
到了局子裏，季風趴在一張桌上，看樣子正在簽字。
溫暖就這麽隔著一扇玻璃牆，遠遠的看著他。
“終於見到季風，咦……”
看著看著，自閉少女的眉頭就蹙了起來。
一個看起來和她有幾分相似，穿著法務職場西裝裙的女人，開始指點季風簽字的內容。
隻是她靠的有點近，半個身子都在那蹭啊蹭的。
季風開始還躲了幾下，可這女人居然沒有放過的意思，還越蹭越來勁了。
溫暖：握緊拳頭(￣ヘ￣o＃)＃＃＃＃＃！！！
她抿了抿唇，看著紀寧的胸口都快壓到季風臉上了，自己卻隻能在外麵看著，氣唿唿的坐到等待區的椅子上。
江思文笑了笑，和房間裏的紀寧瞬間交換了一下眼神。
隨後他不動聲色的坐到了溫暖身邊：
“溫暖同學，你怎麽了？”
“沒事。”溫暖冷冷應了聲。
說話間，季風已經從大廳裏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溫暖，以及坐在溫暖身邊的江思文。
江律師麵帶笑容的看著季風，這笑容季風太熟悉了。
小得意？
季風尋思，你得意個毛啊……
不過他懶得理會。
他看向溫暖，突然感覺自閉少女的表情好像有些生氣，頓足間，紀寧又一次很冒失的撞了上來，胸口直接撞在了季風的手臂上。
“哎呦，不好意思，季風同學。”
季風眼睛眯了眯：
“沒事，學姐小心點。”
看到這一幕，溫暖的臉色更黑了！
她撇過頭去，一副我再也不理你的樣子。
“額！”季風撓撓頭，舉手打招唿的姿勢也尬在原地。
江思文這邊則是主動起身走了過來：
“季風同學是吧？這樣，我們找個地方喝點下午茶，我正好跟你說一下當前的法務進展。”
“好。”
幾人就近找了家咖啡廳。
這裏沒什麽人。
一路上季風幾次想和溫暖說話，自閉少女都沒理他。
一直到了包間，季風剛坐下，紀寧便直接坐在了他身旁，似乎並不知道溫暖才是季風的正牌女朋友。
溫暖黑著臉轉身：“我去上個廁所。”
見溫暖這我哄不好了的樣子，季風感覺要炸，連忙也起身虛推了一下旁邊的紀寧：
“我也去上個廁所。”
他剛起身，江思文就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臂：
“唉，你們之間是？”
看著江思文，季風知道對方是學校法務的人，於是擠出了一個笑容：
“我們是男女朋友。”
“你們居然是男女朋友？”
紀寧又一次捂住了嘴巴，還是之前那副表情，但在這時候還不忘補上一刀：
“啊？她是季風同學的女朋友？那她要是知道你用了我的餐具，會不會生氣啊？”
“小紀，這話不能說。”
兩人的說話聲音不大，但季風確定溫暖沒走遠的話，肯定能聽到。
對兩人，季風保持了微笑：
“抱歉，兩位，我失陪一下。”
……
季風來到了咖啡廳廁所門口。
因為沒有人，他朝裏麵走了走，在女廁所門口徘徊了片刻，可等了3分鍾都沒有人出來的意思。
這麽久？不對勁啊……
沒找到解釋的機會，季風有些鬱悶，退迴的手機沒電，他隻能原路返迴。
走到男廁所時門口時，季風轉了進去。
正尿著尿，他突然感覺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後，下意識的就迴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他整個人，連帶著小季風都哆嗦了一下。
“這裏是男……”
“噓，有人來了。”
溫暖拽住季風的領口，直接把他拽進了廁所單間裏，關上門。
聽著門外的人哼著歌，尿著尿，兩人卻擠在男廁所單間裏。
刹那間，氣氛無比的奇怪。
季風靠在了門上，而溫暖則是緊緊貼著他。
兩人就這樣在廁所單間裏對視著，像是早已經養成的舊習慣。
時間好像不對，地點似乎也不對。
不過沒有關係。
人對了，一切都沒了所謂。
他們互相看著彼此，眼神拉長了時間，延伸到了歲月。
好像一個在看上輩子，一個在看這輩子，一起想著下輩子。
(本章完)
紀寧看起來不太放心，又追問了一下。
她走過來一些，有意無意的將手指輕輕搭在季風肩膀上，雖然隻輕輕觸碰了兩三指，卻也夠近了。
這大概就是一個暖心學姐關心小帥哥學弟的極限。
恰到好處，也沒有失態，也不算特別的曖昧。
“謝了，學姐，我真沒事。”
季風對著紀寧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並沒有問題，還讓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他不喜歡別人這樣搭著他的肩膀，除非是關係很好的兄弟。
女人的話，僅限溫暖。
季風下意識的行為反饋，讓紀寧微微詫異了一下。
男生如果有機會占女生便宜，一般都不會錯過，哪怕這個男生有女朋友。
這是紀寧的經驗。
可季風居然沒有。
紳士？還是別的什麽？
除此之外，比起一般學生遇到問題時，那種幾乎無法避免的慌亂，季風的情緒簡直穩定到嚇人。
作為學校的駐校法務，紀寧幫忙處理過不少學生法律問題，給不少校友學弟學妹們提供過法律援助，但紀寧從沒有見到過像季風這麽淡然的。
裝的？看起來並不太像。
如果不是裝的，似乎又有點不太合理，哪怕是創業公司的老板，年紀畢竟在這擺著呢。
時間不等於閱曆，但閱曆需要時間的累積。
完美的舉止，誕生於徹底的冷淡。
在紀寧看來，季風的表現就有點太完美了。
紀寧不知道的是，換做以前的季風，肯定會第一時間如沐春風的迴應她。
那是笑麵虎性格下意識的習慣。
可現在，季風腦子裏閃過了好幾下溫暖後，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有點冷淡了。
不對！
不對不對不對！
“人家是來幫忙的，你裝尼瑪呢？”季風在心裏狠狠罵了自己兩句。
隨後臉上立刻浮現出一抹靦腆和抱歉：
“抱歉啊，學姐，我剛才走神了，畢竟大學生遇到這種事情，都是很慌亂的。”
紀寧看到季風擠出一個嘴角向下，滿臉難過的表情，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學弟，演技太不走心了。
“沒事，快吃飯吧。”
季風再次點頭，可他看向飯盒時，表情又一次頓住。
學校食堂帶來的飯菜不比外賣，而且餐盤不能外帶，所以飯菜是用飯盒裝的。
問題是，這飯盒有點卡通，是凱蒂貓的。
而且餐具也是一個凱蒂貓的勺子。
一看就是女生的飯盒。
似乎是察覺到了季風的遲疑，紀寧很貼心的解釋了起來。
“食堂的飯隻能用飯盒，而且時間緊迫，隻能臨時用我自己的，不過學弟放心吃吧，餐具都是刷幹淨的。”
季風深深看了一眼紀寧，臉上的笑容卻沒有任何變化：
“我怎麽會嫌棄學姐，我是怕學姐嫌棄我。”
“互幫互助是也是魔都大學的校訓，總有能幫上忙的時候。”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
季風沒有繼續糾結餐具的問題，開始吃起了飯。
他需要保持好自己的精力，缺碳水的話，並不利於思考。
“學姐不用幹等著，跟我說說現在的法務流程情況吧，是有其他事情發生了麽？”
“你怎麽知道的？”紀寧略顯驚訝的捂住了嘴巴，看起來有些呆萌。
不過季風根本沒抬頭看她的意思，繼續扒拉飯，米粒都黏在了臉上。
邊吃邊說：
“你們能來，說明溫暖聯係了學校，公司的稅務資料很齊全，偷稅漏稅這個說法站不住腳的，誘導充值也隻是商業問題。
按道理來說，隻要遞交完整的稅務材料，我就沒有任何問題了，協助調查應該也拖不了那麽久。
隻能是其他事情，這也是很多公司的慣用手段。
先把人拿下拖著，再一點一點的補罪，很多商業大佬都中過類似的招。
畢竟企業初創，公司多多少少都會出現一些問題。”
聽著季風平靜的闡述，紀寧又一次失神，因為他的推測，居然是自己接下來想說的一部分。
這人的腦子，是不是有點離譜？
“伱猜到的？”
“算是吧，學姐可以說說，他們給我補了什麽罪名麽？”
“破壞計算機信息係統罪和非法經營罪。”
紀寧說完，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想從季風的臉上找到一些遲疑和慌亂。
可惜，還是沒有。
季風聽到這兩個罪名的時候，稍稍鬆了口氣。
還是淘客啊……
這也是過去，現在，乃至未來最容易出事的部門。
為什麽？
因為帶貨變現，是所有類型收益中，效益最大的分類，哪怕是遊戲這種頂級金牛，到後期依然無法和帶貨相提並論。
從直播和短視頻開始，大廠們逐漸掌握流量變現的最粗暴用法。
那就是流量帶貨。
現在的淘客，已經不能算帶貨雛形了，而是完整的帶貨體係。
我鳥廠一直想要從這裏分一杯羹，可惜做的一直都很失敗。
最後隻能放棄自有平台，改為對其他網銷平台的投資，jd，pdd等等。
但在和阿裏的爭端中。
我鳥廠對阿裏的攻擊和封鎖，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封禁短連接，封禁淘口令，封禁tb圖片二維碼，這些渠道封鎖持續了好幾年時間。
相愛相殺中，死的就是各種小廠。
指尖這種小廠染指了淘客，如果一個不留神，那真的有可能被碾死。
季風很不雅的吸了吸鼻子，然後隨手一抹，整個人看上去都邋裏邋遢的。
但他依然沒有看紀寧的眼睛，隻是微微點頭：
“原來是這兩個，那還好。”
看到季風那邋遢的舉動，紀寧目光變了片刻，卻又很快收迴：
“學弟，鳥廠處理這兩個罪是非常有經驗的，你不擔心麽？”
“學姐不用太擔心，我們公司和我的技術員，都很幹淨。”
端起了一旁的茶杯，沾著油膩膩的嘴巴，隨意喝了起來。
在喝茶的時候，他甚至抖起了腿，總之就是很不雅觀，就連開始對他頗有好感的紀寧，見到他這樣，也不禁皺起了眉頭，那可是她的餐具，你愛惜一點行不行？
“你就這麽有把握？”
聽出紀寧語氣中的細微變化，季風垂眸，繼續保持著不與她對視的狀態，隱藏著自己眼中的情緒。
其實在招募呂全之初，這些問題季風就已經全部考慮過了。
他不會給自己的發展留下任何漏洞。
信息發的都是正能量，雖然那些心靈雞湯有培養女拳師的嫌疑，但13年這個時間點，這就是政治正確。
你搞網絡銷售的，你不賺女人的錢？
那你真是沒活明白。
勸慰女性自強獨立，也從來都不是什麽壞事，隻是後期被曲解了。
至於掃信。
這一點呂全確實和季風聊過，而且不止一次。
這是很多早期互聯網公司都做過的，甚至有不少玩家和用戶，都買過信。
信，就是用戶信息。
比如早期dnf和傳奇的一手信，二手信，都在網絡上被大量販賣過。
這是明確的違法。
呂全的提議被季風明令禁止，並且以後絕對不能加入。
但是……
別的公司有沒有人做，真不用言說。
其實你點下app同意的那一刻，你的信就已經沒了。
甚至在更早期的時候，鳥廠的tprotect就已經具備這種功能了，這玩意上線是09年。
後門掃信和信息獲取，對於指尖未來並不算難，也就是說，其實季風在這個時期已經具備了做猜你喜歡的條件，隻是法律法規還沒有成熟，他們也沒有迎來app大時代。
所以，隻能先不做。
不是沒技術實力，而是公司沒底氣，做了，很容易被人抓住跟腳。
至少眼下，公司的軟件都非常幹淨。
這點很重要。
“嗯，這兩項罪名，扣定的是外掛製作和信息索取，但這兩項罪名都不會成立，首先我們並沒有影響到阿裏媽媽的權益，它們是支持我們的信息銷售傳播的。
另外，我們的軟件發布信息，都是偏向於心靈雞湯和正能量語錄，絕對沒有非法信息傳播。
第三，我們的軟件沒有後門，不掃盤，不出信。
所以學姐放心，這些罪名不會成立。”
季風說罷，也不擦嘴和手，用沾了油的手在餐盒上擦了一把，一些汙漬立刻染在了上麵。
“學姐，我吃好了。”
紀寧還在為剛才季風所表述的內容震驚，可看到季風的動作後，她臉上的震驚又轉變為複雜。
她用袋子把飯盒包起來，表情異樣的點點頭。
恰好這時，另外一位律師也走了進來，他是薑朝陽派來的律師，周騫。
周騫看了看紀寧，隨後才對季風點頭：
“季先生你好，我受薑朝陽先生的委托而來，我可以旁聽一下嗎？”
“當然可以，我再把情況和周律師說明一下吧。”
季風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還有剛才紀寧表述的信息，又給周騫複述了一遍。
周騫聽完後，目光不禁亮了亮，好清醒的年輕人，他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紀寧隨後詢問道：
“那，季先生還有什麽需要跟我說的麽？”
“有。”
季風點點頭，隨後向兩邊律師說明了自己的要求：
“聯係公司成員呂全，讓他做好迎接調查的準備，再讓其他人準備一下曆代淘客軟件版本，提供給安全部門檢查的同時，申請一下第三方監督。”
“好的，季先生你有信心就好。”
周騫很樂於看到這樣冷靜的客戶，比起那種大喊大叫的家夥，季風這種客戶實在太優質了。
紀寧這邊也跟著點點頭：
“嗯，那我先出去和他們商量一下，季風，加油。”
“謝謝學姐，謝謝周律師。”
季風笑著眯了眯眼，目送紀寧和周騫離開。
他本能的感覺紀寧有些不對勁，具體說也說不上來。
隻是覺得，一個女生把自己的飯盒給別人用，略微有些不合適。
有些超過了幫助的界限。
當然，季風不排除對方隻是樂於助人和熱情。
但他的性格從來都是這樣，在陷入不利環境或者陌生環境下，警惕，是他對待人和事的第一反應。
他會故意製造一些錯誤信息舉動，讓其他人對自己進行誤判。
都是一些很微小的細節，但卻很有效。
尤其是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人，都是以貌取人的。
他已經有了溫暖，也從來都不需要博得其他女生的好感，用一些手段保持好距離，方便他看清周圍的人。
畢竟，如果一個人離的太近，那會讓他看不清全貌的。
這是季風的目的公式。
厭惡+接近=目的。
自己剛才表現出邋遢，而紀寧眼裏也流露出了厭惡。
如果接下來紀寧還是主動靠近他。
那季風99%可以肯定，這個女人有點問題。
而紀寧在離開季風的房間後，和溫暖有幾分相似的眸子裏也晦暗不明了片刻。
她拿起了自己的飯盒，表情沉默，讓人看不出心思。
隨後又拿出手機，翻到短信頁麵，盯著一條銀行的提示短信，許久未動。
【xxx銀行到賬：20000元】
【是否要刪除？】
紀寧遲遲沒點刪除，一直到有同事和她打起了招唿：
“紀寧，怎麽看著手機發呆呢？”
“啊，沒事。”紀寧連忙把手機收了起來。
“和小學弟接接觸的怎麽樣？聽說可是個小帥哥。”同事一臉的笑意。
提到季風，紀寧聞言也笑了起來，很自然的說道：
“小學弟確實很帥哦，還是我喜歡的款。”
“呦呦呦，你是不是有點老牛吃嫩草的嫌疑？這就思春了？”
“怎麽？不行？”
成年女性之間的聊天內容，甚至有可能比男性更勁爆一些。
兩人說笑調侃著，離開了季風的房間。
屋裏。
在聽到所有人都遠離後，季風又一次開始發起了呆。
“如果案子轉交給網絡信息安全的部門，估計是要湊滿48小時了，難頂……”
他心裏忍不住吐槽。
破壞計算機信息係統和非法經營罪是挺麻煩的，這玩意不僅麻煩，還很惡心人。
因為前世，我鳥廠幹過一件非常非常離譜的事。
比如讓某些軟件公司進行安全備案。
安全備案之後，確實沒事了，但版本更新就需要備案報備。
他這邊一報備，我鳥廠就進行一次微-熱更新。
熱更新之後，你報備的版本就用不了，用不了自然要重新更新，更新了就要重新安全報備，如此循環，能折騰死大部分利用雙渠道的銷售廠商。
這種簡單粗暴的手法，一直持續到3q大戰最終結束，也就是2014年。
公司眼下這個情況，不接也得接了。
生活就是這樣，想掙錢，哪有容易的。
季風躺在椅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擺爛一念起，刹那天地寬！
開擺！
“想念玉足，想念兔兔，今晚沒有在學校，依然沒有兔兔，溫暖騙人……”
季風無聊時便開始發瘟。
他以前不會這麽幼稚的，但現在就有點病入膏肓的意思。
……
老商圈二樓。
“你，還好吧？”
溫暖也聽到了一個詢問的聲音，但他沒有抬頭的意思，甚至連看對方一眼的想法都沒有。
對方的聲音沒有在他記憶裏出現過，那就是不認識。
溫暖的思路很簡單，既然不認識，那抬頭幹嘛？
肯定不是問自己的。
合理。
見溫暖完全不理自己，一旁的江思文嘴角抽了抽，溫暖的反應有些出乎預料。
畢竟她剛才看起來……
真的很脆弱，整個人感覺快要碎掉一樣。
江思文拉開溫暖對麵的椅子坐下，這個舉動讓溫暖的目光微微一凝。
思念和柔情瞬間收斂，冷漠盡數迴歸。
隨後，她不動聲色的把對麵那碗麵拿了迴來，這是給季風點的，季風不在，飯點多了，那隻能自己吃。
江思文：？？？
一碗炒麵，不至於吧？
溫暖依然沒有抬頭看他的意思，這讓江思文有些無語，沒有切入點的話，那就隻能強行切入了。
“你好，是溫暖同學麽？”
聽到對方叫自己的名字，溫暖這才緩緩抬起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
樣貌算不上頂級，至少和季風、薑朝陽那樣的比不了，身材也略顯單薄一些，有點像是那種老款奶油小生的味道。
文弱鄰家大哥哥的款式。
“你是？”
“你好，我是商交處那邊委托的校法務團隊，我叫江思文。”
江思文對著溫暖伸出了手，可自閉少女隻是掀了掀眼皮，迴了一句：
“吃了麽？”
江思文：？？？
他其實已經吃過了，但他看向溫暖手邊的那盤炒麵，難道是要分享給他的意思？
於是江思文下意識的就迴應道：
“嗬，我也還沒吃。”
還沒等他說兩句客套的推辭，溫暖就對著炒麵店老板招了招手：
“老板，給他上一份最大最貴的。”
江思文：()？？？
看著炒麵老板很快端上來的一大盆，188元海鮮大雜燴炒麵，江思文有些繃不住：
“溫暖同學，我的飯量其實沒那麽大……”
溫暖懶得跟他聊家長裏短，請江思文吃飯，隻是因為對方校院法務的身份，公司是受幫助的，這點禮數，她還是有的。
此時的溫暖已經收起情緒，在季風麵前撒撒嬌，裝裝柔弱就可以了。
在外人麵前，她本人就是指尖的另一張名片。
“江學長說說來意吧。”
江思文頓了頓，之前準備的那些關心話語，已經被溫暖犀利的眼神逼迴了肚子裏。
不過和紀寧那種新手比起來，他算是學校法務的真正精英。
轉瞬間，便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開始和溫暖進行一些公司法務問題上的洽談：
“嗯，經商交處的委托，我們這邊已經有同事接觸了網信安全那邊，需要貴公司這邊進行一些準備。”
“網信安全？”
提到這個，溫暖明顯詫異了一下。
季風原本被帶走協助調查的理由，並不是這個。
見到溫暖詫異，江思文微微蹙起了自己的眉宇：
“溫暖同學對自家公司的網信安全問題，一無所知麽？”
溫暖思索片刻，沒有不懂裝懂：
“不算一無所知，但我並不知道公司有什麽網信上的漏洞，江律師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跟明示。”
“網信這邊通告了貴公司破壞計算機信息係統和非法經營罪，貴公司的紫劍和紅劍rs0.1-0.44所有版本軟件，都有違規嫌疑，需要進行審查……”
江思文從自己的包裏拿出資料，他的語速很快，也很專業，很快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和溫暖說了個七七八八。
溫暖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她下意識的問道：
“呂全呢？”
“呂全先生也已經被帶走協助調查了。”
聽到呂全也被帶走，溫暖忍不住再次深唿吸。
這件事她了解的並不多，因為負責的項目不同，這塊都是季風和呂全通氣的。
眼下這個情況，讓溫暖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情，又一次掀起了波瀾。
不過她相信季風的做事風格。
滴水不漏。
這種明確意義上的法律漏洞，季風絕對不會留下。
所以……
季風應該沒事，隻是一時間出不來了。
好煩！
江思文終於又從溫暖臉上看到了表情的細微變化。
這很好。
但他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等待溫暖和他對視。
不過自閉少女還是沒有如同他預料中的那樣慌亂，隻是緩緩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情緒，才重新開口：
“我現在需要配合江律師什麽？”
“準備兩個軟件的曆代版本資料，貴公司應該有技術儲備吧？”
“有。”溫暖點了點頭。
到了這種自己擅長的領域，江思文散發出強烈的自信，侃侃而談：
“溫暖同學不用太擔心，這件事情會由我親自跟進的，時間緊迫，我們走吧。”
溫暖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看了一眼江思文麵前的海鮮炒麵。
“江律師不用著急，先吃飯吧，軟件我會讓公司成員準備的。”
“額……”
溫暖見他沒有吃的意思，又補充了一句：
“188，別浪費。”
她的語氣輕柔，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冷漠。
可江思文卻尬在原地，看著麵前的海鮮炒麵，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吃？他根本吃不下去那麽多。
不吃？那他在溫暖眼裏的印象，恐怕要直接打上浪費兩個字了。
算了，做做樣子吧。
溫暖見到江思文開始吃麵，用一個很僵硬的笑意，隱藏住了眼底的冷漠。
她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通知葉雨薇和竇丁來公司做準備。
【竇丁，現在來公司。】
【好的，大嫂。】
【雨薇，我讓你聯係的律師怎麽樣了？】
【已經安排好了。】
【所有材料重新準備一份，也給我們自己找的律師做一份保留。】
【薑朝陽和學校法務那邊呢？】
【沒有人值得100%信任，也不能把所有事都寄托於別人，自己也準備一手吧，那麽多錢都花了，不差空放一個律師。】
【收到。】
做什麽準備溫暖也不清楚，她的警惕感不似季風那樣的日積月累，而是在上學時，被一些目光盯上後的下意識反應。
溫暖的覺得，眼下自己身邊應該留一些可信任的人。
葉雨薇和竇丁，比較靠譜。
大廠的商業攻擊手段太猛烈，如果不是公司足夠幹淨，做的準備也足夠多，經濟狀況健康。
眼下恐怕已經倒了，就如同無數個被收編的小工作室一樣。
小心點，總歸是沒什麽錯的。
她默默的盯著江思文吃飯，能明顯感覺到對方根本吃不下多少，在硬撐。
刻意製造的偶遇麽？
在自己脆弱的時候？
溫暖沒有調笑江思文的意思，而是在江思文完全吃不下的時候開了口：
“江律師如果吃不下就算了。”
“額，好，不好意思啊，浪費這麽多，我飯量確實不太行。”
“嗯，沒關係。”
溫暖起身轉頭，臉上笑容不變，可腦子裏不免就想起了季風的樣子。
尤其是季風不穿衣服的時候……
emmmm，現在不應該想這個。()
再看一眼身後的江思文。
嗬，細狗……
“江律師跟我來吧。”
“好的。”
吃多了很容易失態，江思文也感覺今天自己的表現不夠好，不過沒關係，他還有很多機會嚐試。
他今天收到了一筆不小的委托金，雖然委托的內容有些奇怪。
但並不會妨礙他做事，又有接觸溫暖這樣美女的機會，何樂而不為呢？
可跟著溫暖迴到公司後，江思文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接近的機會。
溫暖安排下屬準備資料。
期間竇丁就這麽一直雙手環抱看著他，過於誇張的身高體型，讓江思文不敢妄動。
呂全被帶走，軟件隻能由張超和幾個技術員進行自檢，看看全哥有沒有留下什麽後門。
這是個很繁雜的過程。
這種時候溫暖本人肯定是不能走的。
有葉雨薇守在她身邊，自閉少女直接靠在公司的沙發上。
假寐一夜。
……
時間就像是一直藏在黑暗中的溫柔之手，在人出神恍惚的瞬間，物轉星移。
準備資料，各個法務和律師對接。
處理案件，信息安全監測，非法經營判定。
因為準備的資料足夠齊全，公司的案子穩步推進，到了第三天的下午，48小時的時限終於到達。
稅務和非法經營都不成立，按照條例，季風已經可以出來了，隻有信息安全這塊還需要持續軟件上的跟進，拆解。
為此，呂全和幾個早期技術，還在網信安全部門呆著。
下午4點。
江思文作為學校法務人員，領著溫暖來到了商業科。
溫暖的表情有些憔悴。
江思文覺得這樣很好，女生在脆弱的時候，最想找到個依靠。
但溫暖其實就是想季風想的，她想著季風被關了2天，自閉少女又心疼又難過，隻是她沒有在明麵上表現出來。
到了局子裏，季風趴在一張桌上，看樣子正在簽字。
溫暖就這麽隔著一扇玻璃牆，遠遠的看著他。
“終於見到季風，咦……”
看著看著，自閉少女的眉頭就蹙了起來。
一個看起來和她有幾分相似，穿著法務職場西裝裙的女人，開始指點季風簽字的內容。
隻是她靠的有點近，半個身子都在那蹭啊蹭的。
季風開始還躲了幾下，可這女人居然沒有放過的意思，還越蹭越來勁了。
溫暖：握緊拳頭(￣ヘ￣o＃)＃＃＃＃＃！！！
她抿了抿唇，看著紀寧的胸口都快壓到季風臉上了，自己卻隻能在外麵看著，氣唿唿的坐到等待區的椅子上。
江思文笑了笑，和房間裏的紀寧瞬間交換了一下眼神。
隨後他不動聲色的坐到了溫暖身邊：
“溫暖同學，你怎麽了？”
“沒事。”溫暖冷冷應了聲。
說話間，季風已經從大廳裏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溫暖，以及坐在溫暖身邊的江思文。
江律師麵帶笑容的看著季風，這笑容季風太熟悉了。
小得意？
季風尋思，你得意個毛啊……
不過他懶得理會。
他看向溫暖，突然感覺自閉少女的表情好像有些生氣，頓足間，紀寧又一次很冒失的撞了上來，胸口直接撞在了季風的手臂上。
“哎呦，不好意思，季風同學。”
季風眼睛眯了眯：
“沒事，學姐小心點。”
看到這一幕，溫暖的臉色更黑了！
她撇過頭去，一副我再也不理你的樣子。
“額！”季風撓撓頭，舉手打招唿的姿勢也尬在原地。
江思文這邊則是主動起身走了過來：
“季風同學是吧？這樣，我們找個地方喝點下午茶，我正好跟你說一下當前的法務進展。”
“好。”
幾人就近找了家咖啡廳。
這裏沒什麽人。
一路上季風幾次想和溫暖說話，自閉少女都沒理他。
一直到了包間，季風剛坐下，紀寧便直接坐在了他身旁，似乎並不知道溫暖才是季風的正牌女朋友。
溫暖黑著臉轉身：“我去上個廁所。”
見溫暖這我哄不好了的樣子，季風感覺要炸，連忙也起身虛推了一下旁邊的紀寧：
“我也去上個廁所。”
他剛起身，江思文就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臂：
“唉，你們之間是？”
看著江思文，季風知道對方是學校法務的人，於是擠出了一個笑容：
“我們是男女朋友。”
“你們居然是男女朋友？”
紀寧又一次捂住了嘴巴，還是之前那副表情，但在這時候還不忘補上一刀：
“啊？她是季風同學的女朋友？那她要是知道你用了我的餐具，會不會生氣啊？”
“小紀，這話不能說。”
兩人的說話聲音不大，但季風確定溫暖沒走遠的話，肯定能聽到。
對兩人，季風保持了微笑：
“抱歉，兩位，我失陪一下。”
……
季風來到了咖啡廳廁所門口。
因為沒有人，他朝裏麵走了走，在女廁所門口徘徊了片刻，可等了3分鍾都沒有人出來的意思。
這麽久？不對勁啊……
沒找到解釋的機會，季風有些鬱悶，退迴的手機沒電，他隻能原路返迴。
走到男廁所時門口時，季風轉了進去。
正尿著尿，他突然感覺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後，下意識的就迴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他整個人，連帶著小季風都哆嗦了一下。
“這裏是男……”
“噓，有人來了。”
溫暖拽住季風的領口，直接把他拽進了廁所單間裏，關上門。
聽著門外的人哼著歌，尿著尿，兩人卻擠在男廁所單間裏。
刹那間，氣氛無比的奇怪。
季風靠在了門上，而溫暖則是緊緊貼著他。
兩人就這樣在廁所單間裏對視著，像是早已經養成的舊習慣。
時間好像不對，地點似乎也不對。
不過沒有關係。
人對了，一切都沒了所謂。
他們互相看著彼此，眼神拉長了時間，延伸到了歲月。
好像一個在看上輩子，一個在看這輩子，一起想著下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