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袁氏趁所有人都未注意,起身衝向了燃燒著的停屍房。


    容羨大驚失色,還未開口,便見一個人衝過去牢牢抱住了蔣袁氏。


    定睛一看,才發覺是鈴蘭。


    “夫人,蔣藝枉死,兇手還未抓住,夫人就要這樣不明不白的走了嗎?”


    鈴蘭用盡全力抱緊了蔣袁氏,幾乎是吼出了這話。


    蔣袁氏掙紮的動作一頓,隨後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氣,順著鈴蘭的力道,一同摔在了地上。


    “阿玲。”


    駱枳和容羨上前,扶起了鈴蘭。


    “還好嗎?”


    鈴蘭眼眶微紅,笑著搖了搖頭。


    “無事,就是想到了我阿娘。”


    從方才蔣袁氏來,她便一直盯著蔣袁氏,縱使不忍,可她更明白這些屍身不燒,後患無窮。


    如今是停屍房常年門窗緊閉,且府中人因著氣味都繞著這停屍房走,才未出事,誰敢保證以後。


    見蔣袁氏還躺在地上,鈴蘭上前查看了一下。


    “暈過去了。”


    容羨幾不可聞的低歎一聲。


    “讓蔣府的人過來,將蔣袁氏安置在刺史府的廂房。”


    這場火足足燒了兩個半時辰。


    火燒完,意覽城也流言四起。


    “小姐,外邊的百姓都說您是破不了案,才把屍身燒了,毀屍滅跡,讓木家的人都不得善終,死後也沒了安寧。”


    鈴蘭憤憤不平的說道。


    “毀屍滅跡?善終?”


    容羨嗤笑一聲。


    “木家人皆慘死,這便是善終嗎?”


    “小姐,蔣袁氏醒了。”


    駱枳進來說道。


    “走吧,去看看她。”


    四人連同幾個武吏到了蔣袁氏所在的廂房,武吏候在了門外,四人走了進去。


    “什麽味兒。”


    蔣袁氏帶著的一個小丫鬟嘀咕了一句,嫌惡的皺了皺鼻子。


    許弋澄雖然梳洗換了一套衣服,但還是有著那股惡臭,隻是淡了許多。


    而容羨和駱枳去扶她,到如今都未曾換過衣衫,自然也有這氣味。


    容羨看了她一眼,一句話也未說。


    “蔣夫人,可還好?”


    容羨略微上前兩步,並未靠近。


    “民婦,隻想問問大人,我兒,非燒不可嗎?”


    蔣袁氏平躺著直勾勾的望著床幔。


    容羨點頭道。


    “嗯,如今正是炎熱的時日,木家人停靈多日,再不燒,恐生疫病。”


    蔣袁氏久久未說話,正當容羨準備離開,蔣袁氏才開口。


    “木家出事後,我偷偷去過木府四次,來過刺史府六次,我想接她迴去,可她已為人婦,不姓蔣了。”


    “木家,連一個能為她入殮的人都沒有,她嫁進木家前,我叮囑過許多次,嫻靜貞節,謹守節操,有羞恥之心,孝順婆母。”


    “我想過她會過得沒有在閨中好,但女子總要嫁人,可我不曾想過,短短兩月,天人永隔。”


    “大人,我知曉你們會為她驗屍,她可有,受過苦?”


    “不曾。”


    “那就好。”


    袁氏閉上了眼,淚珠順著眼角流進了鬢發裏。


    幾人走了出去,半晌都未說話。


    “明明阿娘阿父兄長皆在,為何不能迴家?”


    鈴蘭注視著麵前的石板,不待有人迴答,接著道。


    “隻是因為她成婚了嗎?”


    駱枳張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她該說些什麽呢?


    這是應當的嗎?


    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不是她十四年來謹守的戒律嗎?


    “先查清此案吧。”


    容羨收了心緒,轉頭又望了廂房一眼,帶著幾人迴到了書房。


    “蔣藝身上的毒很是蹊蹺,木家人皆在半夜身亡,這是劇毒,那會是誰在半夜給她下了毒,在她臨死前,又將她割了喉?”


    “不對。”


    容羨開口,迅速抓住了其中的不對勁。


    “如果是你,半夜被人強行灌了毒藥,你會不唿救嗎?蔣藝的丫鬟可是什麽也未聽見。”


    聽著容羨的話,鈴蘭想了想道:“她的丫鬟會不會是在說謊?”


    駱枳搖搖頭:“蔣藝的丫鬟跟著她從小一起長大,皆是心腹,蔣藝成婚才兩月,不大可能會背叛她。”


    “但若是有利可圖……把她的丫鬟帶來。”


    之前木家人的貼身心腹,都在刺史府關著,但後來審問過沒什麽問題後都給放了,隨後三房的仆從便一個接著一個出事了。


    為了保護這些人,容羨派封齊將木家的仆從又關進了刺史府,其中就包括了蔣藝的丫鬟。


    蔣藝的丫鬟上來時一臉死氣沉沉。


    “見過大人。”


    行了禮便跪在地上,動也不動。


    “你喚什麽?”


    “春兒。”


    “你從蔣府跟著蔣藝到了木府?”


    “是的。”


    春兒可以說是有問必答,極其服從容羨的安排。


    “木家出事那日,你沒察覺到蔣藝有何異樣?”


    “沒有,奴婢睡著了。”


    容羨蹙眉,在春兒身上根本問不出來什麽有用的東西。


    “蔣藝同木家人關係好嗎?”


    “小姐為人和善,待誰都很好。”


    “木憾珀經常宿在蔣藝房中嗎?”


    “是的。”


    “帶下去吧。”


    武吏讓人帶走後,容羨才開口道:“剛剛看見了嗎?她的手攥緊了,在我提到最後一個問題時。”


    “木憾珀同蔣藝關係不好?”


    駱枳疑惑的問道。


    “我問的是經常宿在蔣藝房中嗎?春兒的反應不對。”


    容羨突然抬頭道:“先前你說蔣藝有兩個月身孕?她嫁進木家也才兩月。”


    許弋澄點點頭。


    “把那丫鬟再帶上來。”


    春兒迴來時,麵上同方才一樣,一絲疑惑也無。


    “蔣藝嫁入木府後,月事來了嗎?”


    “來了。”


    “撒謊!蔣藝已有兩個月身孕。”


    春兒抬頭,錯愕的看著容羨。


    “不可能,小姐那兩月都有月事,隻是少了許多,你今日燒了小姐的屍身還不夠,還在這裏胡言亂語。”


    “阿澄,你來說。”


    許弋澄聞言,開口道:“今日我給蔣藝驗了屍,確有兩月身孕。”


    春兒不信容羨,但她認識許弋澄,過往同蔣藝參加宴請,時常會碰到許弋澄。


    “許小姐,真的嗎?”


    春兒問的小心翼翼,眼睛裏全是祈求。


    “真的。”


    春兒垂下頭,像是認命了,緩緩開口道。


    “最開始和小姐說親的,是大公子,小姐同他兩情相悅,他們是在去年的團花節相識的。”


    “但是老爺一向嚴厲,小姐不敢說實話,隻能是大公子在木府說提親之事,親事定下了,生辰八字也合了。”


    “結果在小姐的賞荷宴上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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