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你們一個個就把我們母子倆當成壞人是不?”


    沈二妹心如死灰,不住點頭間冷笑出聲。


    她轉頭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指著周遭的親朋好友對沈靳蕭道,“可不止我一個人說你媳婦壞話,他們個個都長了嘴,剛剛也是他們一個個叫囔著慫恿小海去招待所的……”


    沈靳蕭目光迴轉落在孟抒悅那張此時已經看不清什麽表情的臉上,心底剛剛盤聚起來的堅硬好像被什麽敲碎,痛得他胸口一陣陣氣血翻湧,一股鐵鏽味直往喉頭上衝。


    他難以想象剛剛孟抒悅一個人站在大廳中央,麵對周遭如潮水般的汙言穢語及惡意,她是怎麽堅強地站立在這,沒有立馬離去?


    周遭剛剛那些個嘲諷孟抒悅最大聲的幾人全都麵色慘白,恨不能立馬逃走。


    誰知道他們來參加個滿月宴,會遇到這種得罪大人物的事。


    得罪秦家事小,得罪沈家這位,他們總感覺自己的腦門或是腰上總有一個黑黢黢的洞頭抵著它們,讓他們生死難料。


    早就淩亂成一團麻花的秦耀祖眼見說話直通大腸的妻子要將所有親戚得罪喝遍,差點驚得兩眼一黑昏過去。


    他趕忙上去阻止,卻還是晚了一步。


    沈二妹指著剛剛大聲嘲諷人的幾個叔伯和年輕後輩,大聲指認,“他、他、他,就是他們,他們一個個罵你媳婦不要臉,勾搭完表哥又勾搭表弟的,恨不得下一個勾搭的就是他們……”


    “砰!”


    沈靳蕭一掌拍在剛剛幾欲炸裂的桌子上,霎時間原本就碎裂出幾條縫的桌子轟然裂開,碎裂成七零八落的幾塊,連帶著桌麵上那本被秦家視若珍寶供奉起來的族譜也重重跌落在地,無人問津。


    “很好,我記下你們了!”


    沈靳蕭眼裏滿是赤紅,盯著那一張張醜惡的嘴臉,冷冷吐字,“欺負我妻子,就等於欺負我,我沈靳蕭以後絕不會和你們有任何親戚往來!”


    那幾個剛剛隻是過過嘴癮的叔伯如遭雷擊,徹底慌了。


    他們紛紛起身也顧不上臉麵,團團圍住沈靳蕭就開始哭訴,“賢侄啊,可不是我們先挑起的啊,是二妹這死丫頭故意讓侄媳去端酒給人倒酒,我們才看輕的啊,說到底還是二妹起的頭,都是她的錯!”


    “對啊,剛剛她還故意一個勁地讓你老婆給她倒酒呢,擺明了就是故意欺負……”


    聽到這,沈靳蕭早已喘不上氣來,心髒仿佛被一隻大掌緊緊攥住般難受至極。


    他血紅的眸子瞪向沈二妹,眼神幾欲要殺人,“我的女人,我還舍不得讓她洗碗做飯,你憑什麽這麽踐踏她!”


    一聲怒吼在廳內炸開。


    沈二妹身子一抖,四十好幾的她嚇得直接跪坐在地。


    “對……對不起,我……”


    她泣不成聲,聲音哽咽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秦耀祖終是看不下去,他的妻子被當眾羞辱,他這個做丈夫的怎麽能袖手旁觀呢?


    他拿過紅酒給自己滿上一大杯,走到沈靳蕭跟前,語氣誠懇道,“靳蕭,這事是我們不對,我自罰一杯,你給個麵子放過你姐他們,怎樣?”


    秦耀祖舉杯仰頭就要將酒一飲而盡時,沈靳蕭大掌一伸,掌心摁住了他的杯口。


    “你覺得你妻子受委屈了看不下去了是嗎?”


    沈靳蕭眼尾通紅一片,目光直直盯著眼前的男人,似要盯到他心底去。


    “那你心疼你的妻子,剛剛我的妻子在這麽多人麵前受盡委屈和屈辱,你能明白我這個做丈夫的什麽心情嗎?”


    一字一句,猶如誅心。


    秦耀祖啞口無言,無話可說,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包裹住他。


    設身處地想想,自己的妻子被那般羞辱,換作是他,同樣無法忍受!


    秦耀祖放下酒杯,整個人如抽幹力氣般,轉身出了宴會廳。


    沈二妹眼見丈夫拋下她離去,任由她被周遭一個個叔伯後輩們對她群起而攻之,她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掉。


    秦小海卻在地上掙紮著推開平日裏那些個平日裏和藹可親如今兇神惡煞的叔伯,試圖保護他母親,


    他迴身再次跪倒在孟抒悅麵前,聲聲哀求起來。


    “叔祖母,小奶奶,不,您是大奶奶,求您跟舅舅,不,是跟叔公求求情,求他放過我娘……”


    青年的年齡和宋時鈺一般大小。


    見他如此模樣,孟抒悅也有一瞬間的動容。


    “靳哥,我看算了吧,我們迴去吧……”


    孟抒悅拉著沈靳蕭衣袖小聲勸說。


    下一秒,她腳下一空,整個人被沈靳蕭攔腰抱起。


    沈靳蕭環視一圈周遭看著他膽戰心驚的親戚,猩紅著眼撂下狠話,“今天你們哪個在秦家喝酒,就等於和我沈靳蕭作對,我從今往後,便和他們斷絕所有關係!”


    一句話。


    嚇得所有賓客麵如土色,紛紛拿了外套,撒腿就往門口跑。


    就連挺著肚子的蘇煙煙也跟逃難一般,隨著人流魚貫而出,心有餘悸地逃出這個滿是紙醉金迷堆砌而成的宴會廳。


    在他們眼裏,寧願得罪秦耀祖,也不願得罪沈靳蕭。


    錢,在權麵前,隻是錦上添花,一個點綴而已。


    這頭,剛被秦小海攙扶起來的沈二妹,眼見自己辛苦籌備的孫女滿月宴轉眼間人去樓空,隻剩下滿廳狼藉,整個人再次搖晃著癱軟在地。


    宴會廳門口,沈婷從外頭吹完風迴來,就見原本熱鬧的酒席現場一片蕭瑟。


    她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把人都給看沒了。


    定睛一看。


    卻看到了自個弟弟抱著個女人風風火火般朝門口走來。


    沈婷趕忙迎了上去,招唿道,“老弟,你怎麽會來滿月酒……”


    不待她說完,沈靳蕭就用憤怒的眼神製止了她。


    “姐,過陣子我要和抒悅舉辦一次盛大的婚禮!”


    “哦哦,好嘞,那姐幫你操辦……”


    沈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笑著迴複他,想幫這個唯一的親弟弟,將這場酒席辦得隆重而盛大,把沈二妹他們比下去。


    哪曾想,沈靳蕭卻紅著眼定定地看著她,打斷了她口中未完的話。


    “我希望姐、姐夫,乃至你們宋家全家人,都不許出席我和孟抒悅的婚禮!”


    沈靳蕭說罷,抱著孟抒悅大踏步離去。


    獨留下滿臉錯愕的沈婷僵在原地,和不遠處崩潰痛哭的沈二妹,隔著狼藉的酒桌遙遙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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