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頜,看著門口懸掛的兩盞燈籠,燈籠下是刻著幽蘭殿的牌匾。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這才沒有敲門,一雙眼裏寫滿了眷念,停在半空的手慢慢收迴,放在身側緊緊攥起。


    門口值守的宮娥被這場麵嚇得不輕,麵麵相覷片刻,齊刷刷跪在地上,連唿:“太子殿下恕罪!”


    謝濯強行憋下胸中不滿,睨了一眼兩名宮娥,聲音低沉夾雜幾分落寞:“本王今日沒來幽蘭殿,記住了嗎。”


    宮娥心裏害怕,也沒管太子殿下為何要這般,又齊刷刷的迴答:“是,婢子記住了。”


    謝濯轉身之時,對著抱著她大腿的常侍衛就是一踹,那力道直接將人踹在旁邊的花障中,摔得常侍衛哎喲一聲。


    謝濯咬緊牙關,手指捏著咯吱咯吱響,對著常侍衛說:“常侍衛,下次記得早點提醒本王,要是晚了,你就等著被踹吧!”


    等到他爬起來,卻見謝濯早已離開。


    轉眼間槐月緩緩過去,這陣子謝濯都在承恩殿處理公務,還有忙著接待蒙詔使臣的要事,偶爾得空閑暇時間,正好寧安王謝蘊迴京,二人便去皇家狩獵場裏騎馬。


    左右不過男人喜歡的事,蒙詔而來的使臣是一名女子,留著一頭卷發,身上佩戴各種各樣的紅寶石。卻又偏喜歡上了上京的馬兒,寧安王謝蘊抬頜留意那正策馬飛馳的女子就跟迷了眼似的,用著不正經的語氣同謝濯打趣:“皇兄,你瞧見了沒,這蒙詔的女子就是膽子大,不像我們上京的女子那般溫婉可人,磕了碰了就要掉兩滴眼淚。這小葉子,一沾上馬背就沒見她停下過,愣是騎了一個時辰都沒夠。”


    謝濯彎弓搭箭,正全神貫注,箭指前方的箭靶,也是稀罕了,從來不見有一個女子能夠讓他這般誇讚,他挑眉,手裏的箭便放了出去,忍不住戳穿他:“怎麽了?這就喜歡上了,你這變心變得挺快,前陣子還是西郡的阿秋姑娘,今日又想勾搭蒙詔使臣?”


    說完這番話,寧安王瞪大眼睛,又朝著馬場上看了一眼,在確認那使臣沒有看過來時,露出一抹被抓奸的表情,隨即放低聲音說:“皇兄,這話可莫要被小葉子聽去了,她聽得懂中原話,而且我和那個阿秋姑娘早就翻篇了,不瞞你說,我確實對小葉子有點感覺。”


    說著說著,寧安王不大好意思的抓了抓後腦勺。


    謝濯冷笑,“你以為那蒙詔使臣跟你那些養在靈犀閣的女人一樣?她是可是蒙詔王的獨女,不是你能隨意招惹的。”卻沒想到這小子年紀輕輕,招惹姑娘的本事倒是爐火純青,他拿起箭又射了一隻,咻的一聲!正中靶心。


    蒙詔王?!寧安王大吃一驚,“蒙詔王怎麽會舍得把獨女送來上京?”


    謝濯放下弓箭,一隻手放在寧安王肩上拍了拍,“你既然對人家上心,連她為何來上京都不知道為什麽?依我看,你也就是一時興起。”


    說完這番話,謝濯便拿起汗巾擦手,這話聽到寧安王耳朵裏,反倒不樂意了。


    寧安王別的本事不說,這討人姑娘喜歡可是拿手絕活。


    謝濯一麵擦手,這時底下的人端上來幾盤糕點,寧安王便毫不客氣的跑去吃獨食了。就在謝濯準備再次彎弓搭箭時,寧安王端給他一盤蜜餞,嚐了一口,竟然覺得挺甜的,他便一嘴塞了兩三個,吃相狼吞虎咽的,跟幾天沒吃飯一樣。


    謝濯睨了他一眼,默不作聲的提醒:“小心被使臣看到,你這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當心嚇跑人家,不是我說你,你王府裏沒下人給你做飯吃。”


    寧安王大快朵頤,聽到謝濯這樣說,嚇得立馬用衣襟擋住,又偷偷往馬場上看了一眼,“她沒看過來吧?”


    謝濯見不得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直接抄起汗巾朝他身上砸,丟給他一個白眼:“隻怕那蒙詔公主沒看過來,你就被噎死了!躲躲藏藏的,一點骨氣都沒有。”


    寧安王這才放下衣袖,偷看馬場幾眼後,確信那蒙詔公主還在騎馬時,這才鬆了口氣。


    隨後撿起掉地的汗巾,丟在桌上。


    寧安王:“皇兄,我這不是沒骨氣,是在喜歡的女子麵前注意自身形象,”他拿起蜜餞又塞了一個,隨後端到謝濯眼前,像獻寶一樣,“皇兄,這柿子餅挺好吃的,要不你也嚐嚐?”


    謝濯注意力全在箭靶子上,沒空聽他廢話。


    直到,他餘光偶然看到那柿子餅,一時失神,手指倏爾鬆力,木箭咻的一下掉在腳下。


    寧安王皺眉,外人知道謝濯文不成武不就,但身為跟隨他左右多年的人,射箭可是他最擅長的,幾乎是爐火純青,但今日的謝濯明顯不在狀態。


    寧安王轉了轉眼珠了,像是想到了什麽,促狹一笑:“皇兄,依臣弟猜,你是因為一月前易家小姐落水汙蔑皇嫂的事情和皇祖母吵架了?”


    寧安王雖然平日沒正形,但還是有點察言觀色的本事。


    寧安王雖在宮外,但每逢入宮探親之時,都會聽他母妃講起宮內的事情,他母妃是當今陛下的寵妃胡妃娘娘,早年身受陛下寵愛,而今卻是正值風華正茂花容月貌的梅貴妃,失寵之後就搬去了撫月宮,胡妃喜歡熱鬧,還偏愛和後宮的妃子湊在一起打葉子牌,有時候喝醉了就喜歡同他將宮闈的拉閑散悶。


    提起這事,謝濯明顯臉上的笑斂了幾分,他拿著箭羽一頭,卻不搭箭,硬挺的眉宇微皺,開口說:“你倒是長目飛耳,遠在宮外數裏,這些個事,都能傳到你耳朵裏去。”


    寧安王見謝濯反應,就猜到肯定有這件事,又開始沒正形,不顧禮數,直接搭住謝濯的肩膀,笑得前仰後合:“皇兄,看來果真如傳言所說,你為了幫顧良娣調查案情,洗脫罪名,還得罪了易相,更惹得皇祖母不悅,雖然父皇遠在九韶山,一頓責罰是免不了,我瞧你沒去騎馬,是不是被腚被打得開花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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