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暈啊。


    現在的局勢怎麽看都十分不妙,暈過去好啊,萬事不用想,睡一覺起來,一切問題都會自然解決。


    可是他暈不過去啊。


    每次他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就似乎有什麽扯著他,不讓他暈過去。


    他佩服地看了車仲安一眼。


    不愧是水麟衛統領哈,竟然這麽淡定。


    車仲安淡定嗎?其實不然。


    他隻是做不出什麽大表情。


    實際上他心裏已經山唿海嘯了。


    他們倒黴,呂夢穎不在,所以也沒有人給他們解釋解釋。


    鄭珣裝作沒有看到他們的慌亂,發現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亡國”這兩個字,她又在心聲裏道:


    【龐雲翼還算是有點先見之明,褐國確實會在幾年後進攻大雍,大雍也確實無法抵抗】


    龐雲翼:我就說褐國那群狗東西狼子野心,不會善罷甘休。


    他果然沒看錯人,公主一定能理解他。


    不過,大雍無法抵抗是怎麽迴事?


    北邊不是還有賀小將軍嗎?皇帝不還正當壯年嗎?


    有他們在,大雍怎麽可能無法抵抗?


    鄭珣裝作感慨,在心聲裏粗略地解釋了一番亡國之事和她帶來的改變。


    吳宗禹這次不敢暈了。


    他原以為龐雲翼是個鐵草包,可誰知道竟然還真被他說中了!


    不,不對。


    亡國什麽的,公主該不會是在說笑吧?


    也可能是他幻聽。


    難道他瘋了?竟然幻聽了亡國之事。


    還有什麽皇帝死了,五皇子繼位,但是通過公主的預言,五皇子現在已經被弄死……


    怎麽聽怎麽荒謬不是嗎?


    可是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聽到了這個聲音,總不可能所有人都在幻聽吧?


    這一刻,吳宗禹有點痛恨自己腦子轉得有點快。


    因為他想到了這半年多以來大雍的劇變,他忽然發現這些變化跟公主的心聲一一對上了。


    先等等,他腦袋有點暈。


    【可惜啊,龐雲翼雖然預言對了,但是他早殞命了啊!】


    龐雲翼:誰?誰殞命?我嗎?


    他雖然剛剛鬧完事,但是公主也不能咒他吧?


    亡國、殞命……


    公主總是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在京城裏的時候真的不會被打嗎?


    按照他的性子,這個時候應該要笑著調侃幾句。


    但是他扯了扯嘴角,有點笑不出來。


    車仲安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我原諒你剛才的冒犯。”


    龐雲翼:?


    他在說什麽東西?


    他需要他的原諒?


    明明是他小氣多事他們才打起來的好不好?


    還有,他那個憐憫的眼神怎麽迴事?


    他又不是真的要沒了,哪兒用得上他憐憫?


    哦他懂了,車仲安那個蠢貨竟然真信了剛剛那些胡言亂語。


    車仲安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不過,他才不是蠢。


    他和京城的聯係是三個人中最深的,所以,他對大雍的變化比他們感受更深。


    而且,早有人向他暗示過公主的異常,隻不過,不曾見識過公主神異的人不會往這個方向想罷了。


    也是因為早有準備,他迅速意識到自己聽到的是公主的心聲。


    所以,公主是能掐會算是真的?


    她算到大雍亡國的未來也是真的?


    意識到這兩點,他忽然覺得還不如是他瘋了呢。


    他寧願是他瘋了也不願意公主的預言實現。


    因為那意味著,公主所預言的地動很可能成真。


    然後呢,公主、甚至吳宗禹都在為解救百姓的事情盡心盡力,而這種關鍵時刻,他竟然還在跟龐雲翼胡鬧!


    龐雲翼不就是說他禿嗎?


    他本來就禿啊!


    龐雲翼戳他心窩子是他沒素質,他明知道他是個棒槌,又跟他計較個什麽?


    【龐雲翼吧,也算是有腦子】


    龐雲翼:也就這句話聽著順耳一點。


    【可有腦子他也不願意用啊,誒~就是玩兒】


    【說起他的死也十分兒戲,他這個人極少生病,但是某次病中,他依舊不消停,硬是要去打獵】


    【這腦袋一燒,他就覺得心焦火燥;這心一燥,他就下馬在路邊的河裏暢飲了一口湖水】


    吳宗禹:……


    這倒真像是龐雲翼的行事風格。


    【結果就因為這一口水出了大事】


    【水裏應該是有寄生蟲,剛好他病中虛弱,當晚就開始上吐下瀉,大夫想盡辦法也沒能止住,不過他不是病死的】


    本來有些怏怏的龐雲翼精神重新抖擻起來。


    哈哈,他就說他不能死得那麽窩囊!


    【他自己作死,明明病中虛弱無力,他偏偏要自自己去上茅廁,結果就失足落進茅坑被淹死了】


    雖然似乎有點不道德,但車仲安和吳宗禹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沒想到啊,他龐雲翼還有這一日。


    龐雲翼:還有更窩囊的?


    他錯了,病死其實也挺體麵的。


    雖然公主的心聲真實性尚未可知,但是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對了,他前幾日還有點風寒,現在雖然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也不能大意,迴頭就看大夫去。


    還有,他現在有點虛弱,好像有點走不動道,一會兒叫點人把他抬著走吧。


    欣賞著龐雲翼精彩的臉色,鄭珣在心裏笑得不行。


    笑完之後,她的目光又落到其他人身上。


    吳宗禹膝蓋挪挪挪,把半個身子躲到車仲安後頭。


    【車仲安倒是活得久】


    車仲安:感覺鬆了一口氣,但是又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並沒有錯。


    【他被俘之後本該被處死,但是褐國一個老貴族看上了他】


    龐雲翼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他是窩囊,但是還有比他更窩囊的啊!


    車仲安臉色有點漲紅。


    被俘……


    這簡直是恥辱!


    他並沒想到,鄭珣這句心聲的重點在後半句。


    【眾所周知,褐國人玩得花,那老貴族知道車仲安水性好,就弄來一塊流光溢彩的布,縫到他腿上,讓他扮演人魚】


    【那老貴族還有點特殊癖好,喜歡在水裏洗腳】


    車仲安顧不得在腿上縫布有多疼,他快吐了。


    所以說,他雖然活著,但是要喝別人的洗腳水是嗎?


    他現在沒有心思嘲笑龐雲翼,人家至少死得幹脆,哪像他,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一個特別能忍的人,麵對這樣的折磨,要是可以去死,他絕對會自盡。


    那……為什麽他沒有求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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