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為防萬一,她還是囑咐了呂夢穎一句:“你那邊也一樣,知道嗎?關鍵時刻, 強勢一些。”


    呂夢穎鄭重地點頭。


    他們離開後,鄭珣獨自騎馬去了汀州州府,除了解決自己的生理需求和需要換馬的時候,她幾乎不曾停歇。


    就連吃飯,她都是馬上隨便啃幾口幹糧墊墊就算結束。


    到達汀州之後,她的模樣已經變得滄桑又狼狽。


    她騎著的馬已經累得不行了,她就近找了個客棧把它寄養,而後,她才往州府去。


    但是走到半路就出現了意外。


    她一個風塵仆仆的小姑娘,身邊又沒個大人跟著,實在是很容易被惡人盯上。


    很快就有一個自稱是她爹的中年男子拉住了她的手。


    這似曾相識的場景,這似曾相識的話術。


    好好好,清理人販子的時候隻注意著北邊,沒注意著南邊是吧?


    鄭珣可沒有時間跟他糾纏。


    直接上手扭斷了他的手腳,連同他混在人群裏的同夥一起,擺成一排。


    她目光在周圍逡巡了一番,最後落在一個挑著擔子的小販身上。


    小販假裝沒注意到她的目光,挑著擔子就想走。


    鄭珣攔著他:“這位……”


    小販丟了擔子,老老實實地站直,手拘謹地放在身側:“姑娘明鑒!我和他們可不是一夥的!”


    鄭珣:……


    “這位伯伯,你的繩子怎麽賣?”


    小販愣了愣,連忙拿出自己籮筐裏的繩子遞給鄭珣:“不賣,不賣,就送給姑娘了,他們是人販子,我看出來了,姑娘可需要幫忙?”


    “不用。”鄭珣接過繩子,丟了幾個銅板給小販,然後利落地把幾個人販子捆起來。


    這裏距離府衙已經不遠,她拖著幾個人販子,閑庭信步般到了府衙,一路上吸引了許多看熱鬧的人。


    府衙的衙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景,對視了一眼,有人連忙去向汀州知州稟告。


    這位吳知州大人是先帝時期的進士,已是年過半百的年紀,能力不算強,能做到這個位置純粹是熬出來的資曆。


    他不算什麽巨貪大腐,但是也不算有能力。


    聽到手下人的稟報,他眉頭蹙起:“一天到晚,盡給本官找事。”


    他已經這個歲數了,隻想安安穩穩地幹到可以請辭的年紀,然後風風光光地迴鄉養老。


    所以,他最厭煩的就是給他找事的人。


    懷著一腔怨念,他慢吞吞地起身:“走吧。”


    到了州府外頭,吳知州歎了口氣,懶洋洋地抬起眼皮。


    他環顧一圈,目光最後落在鄭珣身上,臉上漸漸冒出一絲疑惑。


    不是,為什麽是個小姑娘?


    為什麽是個拖著四個男子的小姑娘?


    他來了興趣,仔細地看了看那個小姑娘的模樣。


    嗯?似乎有點眼熟?


    但是他能從哪兒認識這麽彪的小姑娘?


    好一會兒過去,他終於把鄭珣的模樣和記憶裏的一張畫像對上了號。


    如今的鄭珣在大雍的地位非同尋常,隻要有點渠道的大臣都知道她要巡查,她的蹤跡也不算是秘密,所以大多數大臣手裏已經有了一張鄭珣的畫像。


    然而鄭珣現在的模樣過於狼狽,吳知州一時之間沒有把她和畫像對上號。


    待反應過來後,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驟然朝他襲來。


    他靈機一動,裝作沒有認出她的樣子,肅著臉詢問:“發生了何事?”


    有膽子大的百姓在人群中大聲道:“知州大人,這些被綁著的都是拐子,想對這小姑娘下手嘞!誰曉得這小姑娘不是常人,輕輕鬆鬆就把他們反製嘍!”


    “原來是這樣?”他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好好表現,可鄭珣沒時間陪他玩。


    “吳宗禹!”鄭珣清淩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既然已經認出本宮,就莫要裝。”


    吳宗禹很想為自己辯解一番,但是他後知後覺想起來公主還有個能掐會算的名聲。


    他斟酌了一瞬,果斷撩起袍子跪下:“參見元嘉長公主,公主福壽安寧,歲歲長安!”


    這裏的人這輩子都不曾見過公主,但是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麽他們卻是明白。


    來不及驚訝,他們紛紛跪下學著吳宗禹的模樣行禮。


    他們雖然沒有學過麵對皇室的禮儀,但是照貓畫虎還是會的。


    地上躺著的四個人販子本已被折騰得半死不活,聽到耳邊稀稀落落的問安聲,臉上最後一點希冀也消散了。


    完了,全完了。


    惹上這尊大佛,就意味著他們的命現在已經不屬於他們了。


    他們甚至顧不得惶恐,反而開始細數自己一生的遺憾。


    “起來吧,進去說話。”


    吳宗禹恭敬地起身,動作利落得跟年輕了十歲似的,哪還有剛才的悠閑?


    他跟在鄭珣側後方,這個位置既方便指路又不會僭越。


    公主的腳步真快啊,明明看著腿也不長,但是他養尊處優久了,哪怕用盡全力都險些追不上。


    但是鄭珣身上威嚴太重,他累是累,但是連大喘氣都不怎麽敢。


    “公主路上辛苦,微臣讓人給你備了水……”


    鄭珣也沒有照顧他的速度,打斷道:“吳宗禹,你現在能調動的人有多少?”


    吳宗禹愣了愣,張張巴巴了好一會兒。


    自他當上汀州知州後,這裏已經十分太平。


    他有什麽事情,能丟給下頭人的就不會自己動,所以他對汀州的情況實在不怎麽清楚。


    擦了擦額頭的汗,他迅速扒拉出一個借口:“公主,這兩年汀州的人員變動頗多,所以……”


    “你不知道。”


    “若本宮現在下達一道命令,你要多久能讓各處百姓動起來?”


    “您知道的,這下頭人辦事向來囉嗦……”


    “半個月可行?”


    “可能……”


    鄭珣忽然停下腳步,吳宗禹的話瞬間被嚇得吞迴了肚子中。


    “吳宗禹。”


    吳宗禹腦袋一片眩暈,他好像也要完了……


    鄭珣側頭看向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你很想安享晚年,對否?”


    吳宗禹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本宮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將汀州的百姓轉移至定州和淇州,可能做到?”


    吳宗禹臉上的緊張之色消散。


    不是他不怕,而是鄭珣這個命令在他看來就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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