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珣不知她為何提起此事,但還是如實點頭:“已經安排好了,過一段時間他們身體養好,青龍衛會教他們。”


    被這麽一打岔,鄭珣果然沒有繼續想下去。


    鄭瑾笑了笑,繼續聽前頭兩個大臣吵架。


    雙方分別是都督同知嚴澤楷、兵部尚書董熙為首的武派和戶部尚書、戶科都給事中沈加明所在的文派。


    他們爭論的,是裁軍之事。


    雖說是裁軍,但是軍隊裏麵的老兵殘將大多是立過功的,若是放他們歸家,除開贍養他們的費用之外,又要新加一筆招募、供養新兵的軍費。


    而眾所眾知的是,如今國庫不豐,這段時日是有許多官員吐出來些曾經貪汙的財物,但是補齊了這幾年欠下的俸祿、軍餉還有戰死將士的補貼後一文錢都沒剩下。


    戶部是真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不要你們搞錢,就是大方,一天到晚一拍腦袋就是幹,結果難處全丟給戶部!”


    戶部尚書武德充沛,說到此有些急眼,差點跟一幹武將打起來。


    沈加明用力抱住他,用力往後拉:“你冷靜一點,這是朝堂不是武館!”


    他真是操碎了一顆心,別的給事中,行監察之責權,而他,純粹是拉住戶部尚書這匹野馬的韁繩,防止他打架鬥毆或是一不小心給別的大臣開了瓢。


    但是戶部尚書哪怕被他抱著腰,也能提起腿飛出一腳:“你慷慨你大方,你怎麽不搞點銀子進國庫?”


    兵部尚書雖說躲得及時,沒有受傷,但又沒那麽及時,胸前多了一個明晃晃的腳印。


    【我去,戶部尚書這戰鬥力可以啊,就是可憐沈加明,臉都憋紅了,硬是扯不迴這頭驢】


    戶部尚書的戰鬥力那可不僅僅是可以,最輝煌的時候,他可是能一個人單挑整個朝堂的武將,最後他被揍得鼻青臉腫,打他的人都開始害怕,他還要站起來再戰。


    皇上雖然很樂意看到臣子們“友好切磋”,但也怕把人打出個好歹,後來就安排了戶科都給事中沈加明看著他。


    【其實,來錢快的法子不是沒有】


    【大雍的皇帝都沒有殺功臣的習慣,一個個皇帝心大得很,很少有吝嗇於賜封的時候,不過沒關係,沒有來自皇帝的壓力,他們也能自己掐起來】


    【對於臣子來說,有個不會卸磨殺驢的君上是好事,但因為沒有加以限製,這樣的利好也僅在當時,大多數後代被富貴腐朽,不止沒有延續先祖的榮光,反而成了吃祖蔭的蠹蟲】


    【大雍之前的朝代,經曆近千年才把世家權貴分化,但是大雍建朝才多少年,就又養出了一批新勳爵權貴,成了另外一種意義上的新世家,在先皇時期,這群人把弄朝政,恨不得把自家小娃娃都塞朝堂上】


    【而裁軍之事之所以這麽久沒能落實,又何嚐沒有那些盤踞軍隊多年的老牌家族在後頭作祟?】


    【及至父皇登基,想要改變這種現狀,隻得徐徐圖之】


    【這群人聚攏了大雍七成財富】


    可是,這一點難道大臣和皇帝不知道嗎?他們知道的,不過很多大臣自己就屬於新權貴出身,自然不可能損害自己的利益。


    【其實這件事也好解決】


    皇帝瞬間來了精神。


    有人感興趣,自然就有人不喜。


    表麵上笑嗬嗬的一些人,隱晦的眼神落在鄭珣身上的時候卻是深沉的。


    六皇子悶聲咳嗽了幾聲,倚靠在鄭珣身側。


    他的感知極為敏銳,誰懷著惡意看向鄭珣,他就淺笑著望迴去,一雙澄澈的眼睛看得人幾乎無所遁形。


    【我老家那裏,曾經出過一個叫黃巢的狠人】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因屢試不第黃巢,深覺世家把持科舉,對尋常士子不公。】


    【既然考不進長安,就打進長安,於是,他帶領起義軍,攻入國都。‘天街踏盡公卿骨’‘甲第朱門無一半’。士族再了不得,總不能砍了腦袋還能作妖。】


    【大雍沒有黃巢,但是可以創造一個黃巢,隻要沒有人知道黃巢是皇帝的人,那這髒水就潑不到皇室頭上】


    【招是損招,計是好計,可惜這些計策我也無法宣之於口,更無法付諸實踐,可惜啊】


    皇帝:陷入沉思。


    眾大臣:既驚且恐。


    你可惜個錘子!


    還想實踐!


    你不會覺得虧心嗎?


    這哪裏是福星,明明是煞星才對!


    現在,他們都已經知道她的計劃了喔!可不能再實施了喔!否則是會被寫進史書遺臭萬年的嗷。


    但是,他們目光不小心看到皇上,卻發現他正低著頭,若有所思。


    眾人:……


    你們父女究竟怎麽迴事?你們皇室怎麽迴事!


    一個老子兩個女兒,全他奶奶的是活閻王,他們這是捅了閻王窩了?


    有人熱淚盈眶地看向幾位皇子,這皇室的好心眼啊,都長到皇子身上了。


    不過這也是好事,至少不用擔心以後的皇帝也是一個活閻王。


    這時,戶部左侍郎忽然站出來:“皇上,昨夜老祖宗給微臣托夢,告誡微臣道:‘如今大雍正值危急存亡之際,作為大雍人,吾輩義不容辭。’”


    “微臣醒來後痛哭流涕,深覺愧對先祖,愧對太祖。”說到動情處,他不禁抬起袖子,輕拭眼角。


    哽咽片刻,他雙手交疊,舉過頭頂,而後深深一拜:“臣人微力薄,謹代表武安伯府捐贈七成家財,聊表心意。”


    其他勳貴家:?!


    我艸被背刺了!


    就他忠孝兩全,就他深明大義!


    他忘了從前怎麽跟他們說的了嗎?明明當初一起約定好共進退,維護好他們新貴族的利益,現在,他竟然背刺他們!


    說好的這個世界唯有利益永恆呢?


    好麽,他倒是會做好人,倒把他們襯裏外不是人。


    左侍郎麵對各種怒視,麵不改色。


    他想得清楚,他們伯府人丁稀少,也不是奢侈鋪張的,如果大雍倒了,再多財物也隻是夢幻泡影,還不如捐出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啊……


    像他這樣清醒的人不多,但是會看形勢的聰明人不少。


    當即就有能做主的跟著表了態。


    那不然還能如何呢?


    若是真不養兵,褐國打進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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