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允帶著自己的一眾侍衛以及顧炎,騎馬快行,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一路追趕。


    他們一行七人如同獵豹般敏銳,不放過任何一絲線索,終於追蹤到了一家看似毫不起眼、極為偏僻的小店。


    司徒允跨入小店,目光銳利地望著掌櫃,聲音低沉而有力。“店家可有見過四個男子帶著一個姑娘來投宿?”


    掌櫃的看著眼前這群身著勁裝,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緊張,他深知這些人不好惹,誠惶誠恐地迴答,“之前確實有一群男子帶著一個姑娘前來,他們包下了小店一日,可昨日一早已經離開了。”


    他緩緩從懷裏掏出一幅小像,將遞向掌櫃,語氣嚴肅地問,“掌櫃的,你看像這個姑娘嗎?”


    掌櫃的接過小像,雙手微微顫抖著,仔細地觀看了一番,而後點了點頭,“是,是挺像的。”


    “他們去往何處,你知道嗎?”


    “不,不知道。”


    司徒允歎口氣,心弦再次緊繃,“那姑娘住過哪間房?”


    掌櫃連忙起身,指著樓上迴道:“她住在二樓右邊的第二間房。”說罷,他急忙轉身,引領著臨王等人上了二樓。


    司徒允等人跟在掌櫃身後,來到二樓,他停在右邊的第二間房門前,輕輕推開門,側身讓開,“就是這間,您請。”


    司徒允邁步走進房間,房間布置簡單卻整潔,一張木床擺在中央,床邊擺放著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


    顧炎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遞給掌櫃,鄭重地說道,“今晚,我們包下你店,還麻煩你幫我們準備些吃食和熱水。”


    掌櫃看到那一錠銀子,眼中頓時閃過一抹驚喜,他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連連點頭應下,下樓給他們準備去了。


    司徒允一臉凝重地在房間裏仔細地四處查看著,仿佛每一個角落都可能隱藏著重要的線索。


    他那雙手不停地在各個物品上翻動著,似乎不找到些什麽誓不罷休。


    然而,一番搜尋下來,卻並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難道是已經被人打掃過了嗎?


    就在這時,顧炎緩緩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關切的詢問,“王爺可有發現?”


    司徒允無奈地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他還是再次環顧了四周,試圖從那些看似平常的擺設中找出一些端倪。


    最後,他的目光鎖定在了那精致的梳妝台上,他緩緩地伸出手,在那台子上小心翼翼地摸索了一陣。


    顧炎見狀,連忙拿著燈湊近,疑惑的問,“王爺找什麽呢?我什麽也沒看見。”


    司徒允並未理會他的話,而是蹲下身,將視線緊緊地與桌麵貼合在一起。


    隱約看到了幾個模糊的字樣,那字跡像是被刻意隱藏起來了。


    他輕輕地用手指撫摸著字樣的邊緣,一邊摸一邊說,“龔淩非龔淩,真龔淩被擒。”


    聽到這話,顧炎大笑一聲,開口說道,“王爺,這是上官姑娘留給我們的線索。‘真龔淩被擒’,難道之前我們所見到的龔淩是假的?”


    司徒允緩緩站起身來,低下頭隨意一瞥,竟發現自己的雙手不知何時沾滿了黑漆漆的灰塵,若有所思。


    他轉頭對身旁的顧炎吩咐,“你去把掌櫃的找來,告訴他這房間不幹淨!”


    顧炎連忙應聲,“是,王爺。”隨即迅速轉過身,大步流星地出門尋找掌櫃。


    沒過多久,隻見掌櫃一路小跑著跟隨著顧炎匆匆趕到。


    此時的他滿臉慌張之色,額頭上還掛著幾顆晶瑩的汗珠,顯然是被嚇得不輕。


    司徒允麵沉似水,眼神淩厲地指向梳妝台,冷聲說道:“你來看看這桌上究竟是些什麽灰?”


    掌櫃誠惶誠恐,一個勁兒地躬身賠禮道歉:“貴人息怒啊,小店每日都會安排專人仔細清掃,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觸摸了一下那層黑灰,又放在鼻前嗅了嗅,然後戰戰兢兢地迴答道:“這,這好像是碳灰。”


    司徒允追問道:“何處會有這等碳灰?”


    掌櫃趕忙應答,“後廚。”


    “那就快帶我過去。”話音未落,司徒允便邁步朝著外走去,掌櫃急忙在前引路。


    到了後廚,司徒允毫不猶豫地下達命令:“掌櫃的,讓這裏所有人都先出去。”


    掌櫃聞言,急忙點頭哈腰地照辦,將後廚裏忙碌的夥計們紛紛遣退出去。


    緊接著,司徒允看向流星等人吩咐道,“流星,你帶兩個人負責搜查廚房內部;顧炎,你也領兩人搜查廚房外麵,找找是否有什麽可疑之處。”


    流星和顧炎齊聲應道:“遵命!”隨後各自帶著兩名手下分頭行動起來。


    司徒允靜靜地佇立在廚房門外,目光緊緊地盯著廚房,心中暗自思忖:“燕兒,你一定會想方設法留下一些線索的,對吧?”


    一分一秒過去,時間仿佛凝固一般,每一刻都顯得如此漫長。


    終於,兩刻鍾後,從兩個不同方向傳來兩聲唿喊:“王爺,有發現!”


    隻見顧炎持一塊木材朝著司徒允手快步走來,急匆匆地遞到他眼前,恭敬地道:“王爺,您請看。”


    司徒允定睛一看,隻見那塊木材上赫然刻著幾個字——黑灰為引。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他瞬間認出這正是出自上官燕之手。


    就在這時,流星也從另一邊快步走出,神色興奮地喊道:“王爺,火炕裏有字!”


    聽到這話,司徒允毫不猶豫地大步上前,低頭凝視著火炕上的字跡。


    隻見上麵清晰地寫著三個字——西南尋。


    他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喜色,他當即下令:“今日大家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明日一早我們便加緊追蹤。”


    眾人齊聲應諾,隨後各自散去準備歇息。


    然而,此時在西南方的一片茂密樹林之間,點點火光在黑暗中搖曳不定一群人正圍坐在篝火旁享用食物。


    其中,那個假扮成龔淩的男子手拿著一隻烤得金黃酥脆的魚,緩緩走向不遠處的上官燕。


    他麵帶微笑,將烤魚遞給她,輕聲說道:“吃吧。”說罷,便自然而然地在上官燕身旁坐了下來。


    上官燕見狀,微微一驚,但很快恢複鎮定。她悄悄地挪動身體,盡量與假龔淩保持一定距離,才小心翼翼地開始食用烤魚。


    假龔淩嘴角輕輕揚起,發出一聲輕笑:“上官燕,你不必害怕我。”


    說著,他微微側過頭,目光轉向一旁正低著頭專心致誌地吃魚的真龔淩,嘴角泛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容:“要說起那個人啊,可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去年參加科考的時候,一門心思想著攀附那些權貴子弟,竟然鬼迷心竅地偷買了一份考題。本以為這樣就能金榜題名、平步青雲,誰曾料到最後依然名落孫山。”


    “他啊,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沒能撈到半點好處,反而弄得權財兩失。惱羞成怒之下,這才煽動組織起那些同樣失意的學子們一同聯名狀告,妄圖借此機會謀取私利罷了。”


    “你……你胡說八道!分明是你們主動找上門來,花言巧語蠱惑我……”真龔淩氣得滿臉通紅,大聲反駁。


    話還沒說完,便被站在一旁負責看守他的男子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清脆的巴掌聲迴蕩在空氣中,讓人不禁心頭一顫。


    聽到這番話,上官燕不由得震驚地轉過身,瞪大了眼睛看向假龔淩。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之前遭遇的那些看似漏洞百出的圈套和陷阱,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遲疑片刻後,她皺著眉頭問道:“難道說,你精心設計這些圈套,引他們上鉤,目的就是為了將那些參與科舉舞弊的人一網打盡,全部揭露出來嗎?”


    “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逃走呢?如今臨王殿下正在全力徹查此案,隻要你前去投案自首,如實告發那些人的罪行,說不定還能夠戴罪立功……”


    “上官燕,你實在是太過天真了。”假龔淩緩緩迴過身來,眼神冷漠而堅定地凝視著她,仿佛一眼便能看穿她內心深處的想法,“能夠在科舉中舞弊之人,要麽手握重權,要麽家財萬貫、背景深厚。如果不借助那些寒門學子的力量,讓他們團結起來共同告狀,如果不能引發民眾的強烈不滿和憤怒,引起巨大的民怨。”


    “上官燕,你覺得朝廷會真正重視這件事情嗎?僅憑我一人之力,又怎能與那些權貴相抗衡呢?”


    上官燕怔怔地望著眼前那個滿臉怒容之人,一時間竟呆愣在了原地,不知該如何迴應才好。


    的確如此啊,如果隻是他獨自一人行動,恐怕尚未取得任何成果,便會被那些權貴暗中謀害了。


    她的語調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哀傷:“可是你現在這樣,又要怎樣才能將事情解釋得清楚呢?”


    假龔淩注視著一臉為自己感到擔憂和遺憾的上官燕,突然間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容:“倘若此番作為能夠為天下的莘莘學子,開創出一個清正廉明的科舉環境,那便是我身為一介讀書人,此生也算沒有虛度了。”


    上官燕凝視著他,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實在難以判斷是否應該相信這個人所說的話。然而迴想起他此前的種種言行舉止……


    他們一行人趕了半日的路,來到路旁的一座茶棚稍作歇息用午膳。


    假龔淩迅速安排人手前去購置貨物,打算喬裝打扮成貨商繼續前行。


    而真龔淩則與上官燕一同被留了下來,有人負責看守他們以及放在樹下的貨物。


    真龔淩悄悄地湊近上官燕,壓低聲音說道:“你千萬別聽信那惡人的胡言亂語,其實我根本就沒有買到那份考題。”


    上官燕聞言扭過頭來,目光直直地盯著他反問,“可你終歸還是有去購買考題,不是嗎?”


    真龔淩一時語塞,臉上浮現出些許尷尬之色,過了片刻才喃喃道,“確實沒錯,可我等讀書人,曆經整整十年的寒窗苦讀,所為的不正是能夠金榜題名、光宗耀祖嘛。”


    “所以呢?你為了能夠金榜題名,難道就可以不擇手段地舞弊嗎?這對於其他寒窗苦讀、一心想要通過公平競爭來博取功名的學子們來說,難道不也是一種極大的不公嗎?”上官燕瞪大了雙眼,滿臉怒容,對著眼前的人憤怒地吼道。


    這時趕迴來的假龔淩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步,穩穩地站在了上官燕的身前,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一般。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真龔淩,聲音冰冷得如同寒冬臘月裏的寒風,“若不想再被關在籠子裏,你最好給我安分點。”


    真龔淩顯然被他這番話給嚇住了,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隻好默默地向後退去,仿佛麵前站著的是一頭兇猛無比的巨獸。


    就在此時,一個身著勁裝的男子匆匆忙忙地走了過來。


    他步伐矯健,行動如風,眨眼間便來到了眾人麵前,恭敬地向假龔淩稟報,“主子,剛剛得到消息,有人正在城中的各個客棧四處打聽我們的下落。”


    “什麽?竟然有人這麽快就追到這裏來了!”他聞言眉頭緊皺,心中暗自思忖著對策。


    而上官燕一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欣喜若狂。二話不說,轉身拔腿就想逃跑。


    然而,還沒等她跑出幾步遠,就被假龔淩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手臂。緊接著,不由分說地拉著上官燕大步向前走去。


    上官燕拚命地掙紮著,試圖掙脫假龔淩的束縛,但無奈對方力氣太大,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逃脫。


    於是,她心急如焚地衝著假龔淩勸解,“你先放開我!趕快迴去向官府把事情解釋清楚啊!我一定會請求臨王出手相助,為你擔保求個恩典,好不好?”


    假龔淩聽到她的話後,猛地轉過頭來,用一雙充滿陰鬱之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那眼神猶如兩道利箭一般,直刺向上官燕。


    片刻之後,他冷冷地開口,“是不是你給那些人留下了線索?否則他們怎麽可能如此迅速地找到我們?”話音未落,他突然用力一甩,將上官燕整個人扔到了馬背之上。


    隨後,他便翻身上馬,將上官燕扣在懷裏,同時揮動馬鞭,狠狠抽打在馬屁股上。


    駿馬吃痛,嘶鳴一聲,撒開四蹄狂奔而去。


    而他的那些手下們見此情形,也將真龔淩丟上馬背,紛紛躍上各自的馬匹,緊跟其後。


    很快,一行人風馳電掣般消失在了道路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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