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王易徽有將帥之才,西北還要靠他鎮壓,因此屠城之事,所有人都當沒發生過,讓她血液冷凝。


    之前,國子監畢業大考,寫策論時,她便寫過,自己十分崇拜將蒲州打造成第二個長安城的鍾世基,可蒲州被王易徽輕而易舉給屠了。


    尤其他從不認為自己有錯,和自己幾次交鋒中,他都明確表示,他平生最後悔之事,便是沒能手刃蒲州鍾世基,讓他逃出升天,還活躍在朝堂之上。


    這讓她如何能接受,無論蒲州發生了什麽,都不該是他屠城的原因。


    她一直認為,她和王易徽不同,以此事為起點,和他的衝突愈發大了起來,後來發展到,你死我活的死對頭地步,在朝堂上,她也沒少拿此事攻擊他。


    如今嫁給王易徽,她曾在他的書房中查找過資料,但關於西北戰事的,隻言片語都沒有,可見他平日多麽小心。


    現下,西北戰事還未開啟,她隻能親身經曆一遭,從王易徽手中,將蒲州城的人們救下來。


    再通過這件事,掌握他煽動西北軍,妄圖控製西北的證據。


    她垂下眼睛,可不知為何,明明想要同他和離的是自己,想要抓到把柄的也是自己,可竟有一種,不希望王老狗做下錯事之感。


    刀下血流成河的滋味絕對不好受。


    就他那個會失眠的性子,又是怎麽睡著覺的?


    他那般刻苦又拚命,因何會做出屠城這種人神共憤之事?


    「呦,看看,我們夫人想自家男人,想的都愣神了。」


    苻令珠在她們的起哄聲中,迴過神來,想那麽多作甚,反正這次西北之行,王老狗別想甩掉她。


    迴到賬中的王易徽,找出自己行禮,想找些東西送去,盡力讓自己的夫人舒適些,而後看著夾雜在行李中,獨屬於女子的物品,無奈扶額。


    大軍不會因為後麵軍士親眷的跟隨就放慢腳步,在快速趕路後,短短半月時間,已經進入蒲州地界。


    周圍是矮著房屋的村落,一天驕陽落去,夜晚餘輝灑下,帶來清涼之意。


    王易徽熟門熟路地從自己賬中來到苻令珠的牛車上,讓不少看見他容貌,尚未嫁人,投靠兄長的小娘子羞紅了。


    苻令珠正在牛車中啃肉幹,事實證明,不管多好吃的東西,吃的太多,也會變得難吃,見他進來,第一件事,就是扒他衣裳,看看有沒有給自己帶吃的,發現什麽都沒有後,沮喪地窩在車裏。


    沒有被他發現的時候,日子過的比現在還不如,便是連下車都不敢,可有他之後,仿佛有了寄托,那講究舒適的性子就冒了出來。


    開始嫌棄肉幹不好吃,菜粥太難喝,牛車太憋屈。


    她一定是被天丙班的小娘子和郎君們給影響了,以前也不是看重口腹之欲的。


    王易徽眼裏有心疼,用手摸了摸苻令珠的頭,哄道:「一會兒我派人上附近的村莊給你換點吃的,想吃什麽?」


    她眼睛亮起,說道:「什麽都行,菜團子都可以,隻要別讓我再吃肉幹了。」


    說著,她將自己藏的肉幹不由分說,往他懷裏放,「都給你,還剩這麽多,吃不完。」


    王易徽任由她將裝肉幹的包袱往自己身上塞,弄得滿身都是肉香味,勸道:「你自己也留些,距離入城,還得有幾日光景。」


    她擺著手,她真的吃肉幹要吃吐了,而且上恭房十分費勁,荒郊野嶺還不方便,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龜縮在牛車中,去王易徽的賬裏不好嗎?


    後悔!


    看她這副樣子,王易徽也沒多勸,隻說:「我派人向前查探時發現離蒲州城不遠的地方,有一村莊,村民淳樸善良,我給你在那租間院落落腳如何?」


    苻令珠動作一頓,若無其事地坐了迴去,一瞬間就想到了他屠殺蒲州城的事。


    蹙著眉問道:「蒲州是西北駐紮的地方,既有蒲州城,為何要住到村落去?我身為你的家眷,難道連城池都住不得?」


    王易徽耐心解釋:「不是住不得,而是我覺得村落更方便安全,你還未去過蒲州城,那裏,花銷甚大。」


    苻令珠睨了他一眼,說出的話很有霸氣之感,「我有錢。」


    是的,她有錢,不說嫁妝她父母給她準備的就兩輩子都花不完,就說靠著書肆日進鬥金,王府怎可能沒錢。


    所以不讓她住到蒲州城,根本就不是這些原因,是王老狗不讓她去。


    她心口一滯,難道他和蒲州的恩怨,竟這麽早就埋下了?


    便板著臉道:「我不管,我要住到蒲州城裏去,都說蒲州城是第二個長安,我得去看看。」


    王易徽眉頭輕輕一動,斷然拒絕了她,「不行,蒲州城住不得,我會派人將村落的院子買了,你日後就住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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