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雙關,既反駁了戶部侍郎所說國庫沒錢,又暗點了工部侍郎說大堰遭遇災禍的抵抗能力。


    眼見陛下勢必要將西北戰事進行下去,不想將自己牽扯進去的戶部侍郎和工部侍郎退了一步,同意了此事。


    第二日早朝,陛下宣布攻打小博禁,吵了幾個月的事情以陛下的強硬態度塵埃落定,大堰兵強馬壯,務必要將侵犯國土者斬殺殆盡。


    與此同時,陛下任命王易徽為金吾衛將軍、散官灼日將軍、並西開節度副使,全權負責此行征軍之事,不日啟程趕赴西北,滿朝驚嘩。


    金吾衛將軍和散官灼日將軍,不過是虛頭銜,簡而言之,說出去好聽,並無實權。


    然而他一個金吾衛的小將,一躍變身成為手握生殺大權的西開節度副使,怎能不讓人震驚。


    本以為隨著他祖父、父兄的衰亡,曾經如日中天的王家將會傾倒,誰曾可想,他不過去了趟西北,迴來念國子監、入金吾衛,就達到了旁人一輩子都可能達不到的位置。


    西開節度使之前一直由右相李相擔任,李相畢竟是文官,統領百官,王易徽承了副史之名,實則擔任節度使之責,實權全在他手中,且他還和李相之子關係密切,不存在李相暗中給他下絆子,阻撓起發展之事,相反,李相會特別關照他。


    他們仿佛要親眼見證,少年將軍的冉冉興起。


    聖旨下到王家時,滿府上下頗有一種悲壯之感,兩個孩子似是知道王易徽要上戰場,哭聲直穿人的心肺,王老夫人拄著拐杖,親手接過聖旨,「護我大堰,實屬王家之責。」


    苻令珠站在王老夫人身側,伸手扶著她,唯有她能感受到,那擲地有聲說這是王家之責的老人,渾身都在顫抖。


    她微微垂下眼瞼,原來,王易徽近日早出晚歸,是因為他要趕赴西北了。


    王家門前,百姓們看著這一幕,無不熱淚盈眶。


    滿門忠烈的王家,戰死了那麽多人,如今,剛弱冠不久的王易徽,也要替父兄上戰場了。


    王家頓時亂中有序的忙了起來,以往這種時候,都是為王家的許多個兒郎,一起收拾行軍用的行李,如今隻有王易徽一人,更添一抹愁思。


    王老夫人帶著苻令珠和兩個孩子,手把手教導她,此時應該為他準備的東西,傷藥、繃帶、幹糧,這三樣是必帶的,此外林林總總教了一堆。


    苻令珠細心應了,自聖旨下來,其他人悲痛中,她卻是一直沉著小臉,將要帶走的東西仔細查驗三遍,又增添許多用品,而後就沒笑過,也沒哭過,照常去書肆照看,比以往更加上心。


    便是王老夫人讓她,親手給王易徽縫製東西,以便留個念想,讓他在西北可以思念她,她都一口應了。


    誰也不知她到底如何想的。


    新婚燕爾初一年,就要麵臨和夫君兩地分別的境況,便是王老夫人都覺得愧對她,她卻反過頭來安慰王老夫人。


    這是王易徽肩上的責任,她的歸宿。


    不必怨。


    忙碌的日子很快平靜下來,因攻打西北本就是陛下一直思量之事,所做準備不少,加之王易徽王家兒郎的名聲響亮,征兵之事很快就完成了。


    時隔一月,盛夏已然接近尾聲,荷花都半榭之時,自從聖旨下來,就忙得不見人影之人,終於迴了府。


    去祖母那稟告,看望了兩個孩子後,王易徽迴了兩人小院,腳步在房門前踟躕不前。


    終還是沒有推開那扇門,透過窗子,望著在軟塌上酣睡的人兒出神,好半晌才收迴目光,走至書房。


    書房裏麵被打掃的一塵不染,而在他書桌對麵,還有一把苻令珠專用椅子,上麵隨便放著幾個靠枕,靠近她那麵的書桌上,還放有果脯等亂七八糟的小吃。


    他似是能想象出來,她是如何懶洋洋歪斜著身體,一邊枕著自己的手臂,一邊構思遊記、話本的。


    伸手將隱藏在書架最上層的木盒拿出放在桌上。


    裏麵有已經褪色的小蹴鞠球、幾個草編的蚱蜢、還有並不鋒利的木劍,都是幼時為數不多的玩具。


    苻令珠打著哈欠,走到書房門口,就見王老狗,手指繞在一個破爛不堪的蹴鞠球編繩上,眉眼溫柔的都能滴出水來,當即挑了下眉。


    故意出聲道:「夫君,迴來了怎麽不迴房,又一個人在書房。」


    王易徽當真沒注意到她過來了,手一鬆,「啪」就把蹴鞠球放了迴去,木盒蓋上,眼中的不自在,直接被他強自按捺下去。


    迴道:「見你睡的熟,沒有打擾你,明珠,我,我三天後就要啟程去西北了,是我對不住你。」


    苻令珠窩在自己座位上,眼裏水霧彌漫,純粹是剛起,打哈欠打出來,她用小手撐著臉,搖頭道:「夫君沒有對不起我,此去西北,萬事小心,我知夫君,心係西北,不用放心不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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