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狠狠拍了下切石機,似是在給自己也給林凡打氣。


    強裝鎮定地拿起第六塊原石,重新啟動切石機。


    “嗡嗡”聲再度淹沒在眾人此起彼伏的議論聲浪裏,大家又屏住唿吸,緊盯那即將揭曉的命運石刀。


    陽光毫無憐憫地炙烤著,空氣裏彌漫著燥熱與焦灼的氣息,眾人的目光猶如聚光燈,齊刷刷鎖定在那台切石機以及老板手中的第六塊原石上。


    林凡站在一旁,身姿看似有些頹然,雙肩微微下塌,腦袋也低垂著,額前的頭發被汗水浸濕,幾縷耷拉在眉間,恰到好處地遮掩住他眼中並非真實的哀傷神色。


    他的嘴角下撇,勾勒出一抹苦澀的弧度,臉頰肌肉緊繃,仿若被這接二連三的“切垮”結果打擊得體無完膚。


    雙手看似無力地垂在身側,實則悄然在褲縫邊攥緊成拳,指甲深陷掌心,那細微的刺痛感時刻提醒他保持警醒,繼續這場不能露餡的“表演”。


    旁人的視線時不時掃向林凡。


    同情、質疑、幸災樂禍等諸般情緒雜糅其中,那些目光像一根根無形的刺,紮在他佯裝脆弱的“外殼”上。


    可林凡內心,恰似一汪平靜深邃的古潭,不起波瀾。


    他透過垂落的眼簾,餘光睨著老板的一舉一動,心跳平穩,思緒冷靜。


    腦海中清晰映現那塊原石內部藏著翡翠的模樣——那是他的“定海神針”,是這場鬧劇中穩操勝券的底氣所在。


    老板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額頭上新冒出的汗珠又順著皺紋蜿蜒滑落。


    他偷瞄林凡,見其臉色如此難看,心裏愈發忐忑,手上動作都不免有些遲緩。


    “兄弟,撐住啊,好運該來了。”


    老板聲音幹澀,像是給自己壯膽,又似在安撫林凡。


    隨即深吸一口氣,按下切石機開關,“嗡嗡”聲瞬間打破短暫的寂靜,刀片高速旋轉,裹挾著眾人的期待與忐忑,狠狠切入原石。


    石屑飛濺,像一場迷亂的“雪”,紛紛揚揚灑落一地。


    林凡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不是擔憂切不出翡翠,而是生怕自己偽裝的“麵具”被這關鍵時刻的細微舉動扯破。


    他刻意讓膝蓋微微顫抖,身子晃了晃,表現出緊張過度、幾近絕望的姿態,引得旁邊有人小聲輕歎,遞來安慰的目光。


    隨著原石一分為二,毫無意外,又是一片灰白,毫無翠色蹤跡。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或惋惜、或嘲諷的低語。


    林凡的眉頭皺得更緊,眼眶適時泛紅,他仰起頭,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失望”的淚水滾落,咬著牙道:“老板,繼續切,我就不信,今天能一直背運!”


    那聲音帶著顫抖的不甘,將一個賭徒瀕臨絕境卻仍心存僥幸的狀態演繹得淋漓盡致,騙過眾人,悄然蟄伏,靜候轉機。


    悶熱且塵土飛揚的玉石集市裏,喧囂聲浪依舊此起彼伏,可在老板這小小的原石攤位前,氣氛卻凝重得仿若能擰出水來。


    老板直起身,關掉發出尖銳轟鳴的切石機,抬手扯下肩頭那條早已被汗水濕透的毛巾,狠狠抹了一把臉。


    那滿是褶皺的臉上此刻神色複雜,既有對這接二連三切出廢石結果的懊惱,更有對林凡那“淒慘”模樣的不忍。


    他的目光在林凡身上短暫停留,瞧見林凡眉眼低垂,緊咬著下唇,臉色慘白如紙,身子還微微顫抖著,活脫脫一副被命運狠狠捶打、瀕臨崩潰的可憐相。


    “唉,這家夥,咋就這麽倒黴呢。”


    老板心裏暗自嘀咕,那一向被生意經磨礪得堅硬如鐵的心腸,此刻竟也泛起絲絲柔軟。


    畢竟, 在這行摸爬滾打多年,雖說見慣了輸贏起落,但林凡這般投入又失意的主顧倒也不多見。


    然而,商場如戰場,這賭石買賣,開弓沒有迴頭箭。


    錢已入賬,規矩不能破。


    況且,他心底也還存著一絲僥幸,盼著後頭能切出塊好料子,挽迴點顏麵,也給林凡些許慰藉。


    老板輕咳一聲,打破短暫的沉默,嗓音略帶沙啞地說道:“兄弟,咱不慌,風水輪流轉,下塊指定有戲!”


    話雖如此,那底氣卻也不似開場時那般足了。


    說罷,他重新抖擻精神,彎腰撿起第七塊原石。


    粗糙且滿是老繭的雙手,小心翼翼地將其安置在切石機下,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全然沒了平日裏那股子利落勁兒。


    再次啟動切石機,“嗡嗡”聲響徹四周。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也跟著屏氣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刀片切向原石的位置,現場唯剩這尖銳的機器聲與眾人壓抑的唿吸聲交織。


    林凡依舊維持著那副“沮喪”神態,垂著頭,雙手抱胸,身子看似無力地倚靠在一旁的木架上。


    可藏在衣袖裏的手指卻悄然收緊,脈搏平穩跳動,淡定藏於心底。


    他清楚,這場戲越到關鍵時刻,越得演得逼真。


    旁人憐憫的目光、老板那複雜的神情,都是他偽裝成功的見證,而真正的“主角”——那塊藏有翡翠的原石,正一步步靠近切割時刻。


    屆時,所有的失落與偽裝都將化作逆襲的驚歎。


    老板額頭上青筋暴起,全神貫注於手下動作。


    隨著原石緩緩被切開,石屑彌漫,眾人的心再度懸到嗓子眼。


    不知這一刀切下去,能否打破這惱人的“廢石魔咒”,改寫這場賭局走向。


    驕陽似火,那毒辣的日光直直穿透人群縫隙,烤得這片小小的賭石之地愈發燥熱難耐、氣氛凝重。


    老板守在切石機旁,身形已盡顯疲態,汗水濕透的衣衫緊緊貼在他後背,勾勒出一道佝僂的曲線,雙手也因長時間用力而微微顫抖,滿是老繭的指節泛著紅,像被血染過。


    每一次彎腰拿起原石,再送向刀片,老板的動作都比之前遲緩幾分,眼神裏的期待也如燭火在風中,搖曳漸熄。


    而林凡呢,站在一旁佯裝的痛苦麵具愈發逼真,眉頭緊鎖成一個“川”字。


    眼眶泛紅,淚水似有若無地在眼眶裏打轉,下唇被牙齒咬得泛白,那模樣好似一個被命運反複戲耍、輸到傾家蕩產的可憐賭徒。


    周圍原本興致勃勃圍觀的人群,此刻也像被霜打蔫的菜,沒了聲響,隻剩偶爾幾聲輕歎,在悶熱空氣中悠悠飄散。


    大家的目光在那一堆切剩下的原石和林凡慘白的臉上來迴遊移,眼神裏滿是同情與對這殘酷賭局的無奈。


    “邪門了,今兒這石頭咋都這麽不給麵兒!”


    老板嘟囔著,聲音裏透著懊惱與不解。


    手中第十四塊原石剛切完,毫無意外又是毫無價值的灰白廢石。


    石屑簌簌落地,似在嘲笑著眾人的期待。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給自己鼓勁兒,又彎下腰去拿第十五塊原石,這動作已近乎機械,帶著幾分不甘願又不得不為的執拗。


    當第十五塊原石在切石機的利刃下被一分為二,依舊毫無翠色蹤影時,現場一片死寂,隨後爆發出一陣小小的嘩然。


    有人小聲嘀咕:“這一萬塊怕是徹底打了水漂咯!”。


    有人咂咂嘴搖頭,目光憐憫地看向林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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