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城。


    北門外。


    隨著留守的望海士兵清理地麵積雪,並在寒風唿嘯的空地上生起一排排篝火後,多日飽受寒冷摧殘的百姓終於是暖和了不少。


    士兵們來迴忙碌著埋鍋造飯,百姓們則噤若寒蟬地站在原地,緊巴巴地望著。


    盡管大家都心知肚明,眼前這支軍隊和武淵手下那幫禽獸有著天壤之別。


    但之前所遭受的苦難仍曆曆在目,他們根本無法完全放下戒備,去徹底接受眼前的這群士兵。


    這時。


    洞察到眾人心思的陸少澤,直接一腳踩在武淵那張令人憎惡的臉上,以一種極其莊重的態度,麵向百姓深深鞠了一躬。


    “小子乃定國公府陸少澤,或許各位並不認識陸某,但這無關緊要。”


    “陸某想說的是,因少澤晚來一步,讓諸位父老鄉親承受了如此多的苦難。”


    “少澤,深感抱歉!”


    話音落下,陸少澤再次彎腰,又鄭重鞠了一躬。


    誠然,他陸少澤委實算不上什麽好人。


    要不然當初在攻打祁西之際,就不會默認路子賢以瘟疫之法,行滅絕人性之舉!


    不過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


    從前為了能盡快拿下風華,他沒得選。


    但現在天下即將一統,他隻想做個好人!


    最起碼,是百姓口中的好人!!


    而百姓在聽到陸少澤的自稱後,心下雖仍有戒備,麵上神情倒是明顯放鬆了不少。


    沒辦法,定國公府從不欺壓百姓,乃人盡皆知之事。


    定國公府的名頭,還是很好用的。


    陸少澤見狀,趕忙趁熱打鐵,繼續開口道:“諸位父老鄉親不妨迴頭看看,看看那群忙碌的兒郎!”


    “他們這群人,全部來自於遙遠的望海邊關,是我大康邊軍!”


    “邊軍存在的意義,不就是為了保護我等免受戰火侵擾嗎?”


    “你們可以不信任陸某,但他們,可值得諸位父老信任否?”


    果然此話一出,數萬百姓原本緊繃著的神經,立即就鬆弛了下來。


    神經剛一放鬆,多日來被折磨得疲憊不堪的慘狀瞬間襲上心頭。


    身子好像失去了支撐一般,軟綿綿地齊刷刷跌倒在了雪地之上!


    “是啊!邊軍戍邊,舍身忘死的護著咱們家園免遭戰火侵蝕,咱們沒理由去戒備這群好兒郎呐!”


    “哇~”


    “嗚嗚…老婆子的兒媳被活活凍死了,可憐我那還未出世的孫子喲,嗚嗚…”


    “是啊,老頭我的子女也被那群畜生殺了,怎麽就不能讓老頭我替他們去死啊!”


    “……”


    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放鬆下來的數萬百姓,無論男女老少,迴想著近日種種,以及各自失去的親人,紛紛沒忍住流下了悲傷的淚水。


    有的老人健在,但子女皆亡;有的孩子猶在,可父母卻已離世!


    那一個個家庭破滅,百姓悲痛欲絕的痛哭,陸少澤能說什麽?


    他什麽都不能做!


    隻能一腳踩著武淵,靜靜等待著大夥兒發泄情緒。。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直至望海軍熱氣騰騰的栗米粥出爐,彌漫在北門外的悲傷情緒才稍稍得以緩解。


    隨著望海將士們將栗米粥分發下去,百姓手中皆捧上了熱氣騰騰的米粥。


    小小的一碗栗米粥,對於整日活在陰霾下,缺衣少食的百姓們來說,絲毫不亞於救命稻草!


    一碗粥,可以說是他們重新活下去的希望!


    “謝謝,謝謝陸世子,謝謝諸位將士,老頭子我給你們跪下了。”情緒激動之時,一名老者手捧著熱粥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的這一跪,猶如平靜湖麵投入一顆巨石一般,掀起了巨大波瀾。


    周圍的百姓們也紛紛膝蓋一軟,齊刷刷地一同跪了下去。


    看到老者下跪,陸少澤急忙一個箭步衝向前去,將老人扶起來安慰道:


    “老爺子快快請起,諸位快快請起!”


    “小子我嘴笨不會說什麽漂亮話,但我陸少澤可以向天發誓,日後隻要有我陸少澤在一天,今日之事便不會重演!”


    “若有違此誓,陸某甘願遭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這誓言不發還好,當誓言出口,這群本來剛剛起身的百姓,頓時被誓言感動的又一次重新跪了迴去。


    “陸世子是好人,陸世子是大好人呐!”


    “……”


    百姓們異口同聲地稱讚著,搞的陸某人著實尷尬的很。


    但百姓發自內心的叫好滋味兒,卻讓陸少澤深受震動!


    他之所以發誓,那是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夫人。


    相信以夫人那種愛民如子的性格,是絕不會讓百姓遭受苦難的。


    沒想到區區一個誓言,換來的卻是百姓由衷感激之情?


    這一刻,陸少澤忽然覺得,有種名為責任的東西,壓在了自己肩頭!


    "唿~"


    長出一口氣,陸少澤擺手示意眾人起身,接著便大聲招唿道:


    “各位父老鄉親,趁米粥還熱乎著,大家趕快趁熱喝吧,等大夥兒喝完後,罪魁禍首該如何處置,還需諸位來定奪呢!”


    陸少澤的聲音很大,清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百姓一聽這話,多日來的委屈再也忍受不住,眼中殺意頓時暴漲,當下也顧不得手中的粥還燙不燙了。


    紛紛舉碗,直接痛快的來了個一飲而盡。


    那動作齊的,將陸某人看的都是一愣一愣的!


    喝完粥後,眾人也不放下碗筷,反而是急切聚攏到陸少澤身前不遠處。


    “噗通”之聲頓起,再次集體朝陸少澤跪了下去。


    其中一個好似讀書人在跪地之後,更是放聲高唿道:


    “天子無德,殘暴不仁,致使我泉州生民蒙難,故草民懇請世子誅暴君,登皇位,以安泉州百姓之心,以安天下民心!”


    有了他的帶頭,餘下百姓亦是齊聲附和道:


    “誅暴君,登皇位,以安泉州民心,安天下民心!”


    “誅暴君,登皇位,以安泉州民心,安天下民心!”


    “……”


    一聲聲呐喊此起彼伏,響徹雲霄。


    雖然大家此刻身體仍十分虛弱,但這發自肺腑的吼聲卻充滿了力量,聽著屬實有些震撼人心!


    然而受了百姓一禮的陸少澤,卻並未迴應百姓的話語。


    他隻是輕輕抬腳,一腳將武淵踢至了眾人身前,同時一股暗勁鑽入武淵體內,廢了他的丹田!


    “罪魁禍首在此,如何定奪,還請諸位自行商議,陸某還有事,先行一步。”


    話落,腳尖輕點,禦空而行,眨眼便消失在了眾人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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