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


    無語的戚雄風,著實是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人百官本來就對武淵行事微詞頗大,如今又是一天當中最為炎熱的時分,那群官場老油子又豈能如願參朝?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願意參朝,屆時在朝堂之上也絕對免不了一頓亂噴!


    到時激怒這小畜生,再來個大開殺戒的話,大康就真的亂了呀!


    故而在思索再三後,他還是決定出聲勸勸武淵。


    “陛下,恕微臣愚見,此時召見百官入朝,是否有些欠妥?”


    隻是他這不說話還好,話一出口,武淵立馬便皺眉冷哼道:“哼~國丈這是要打算違抗聖命不成?”


    “微臣不敢。”


    “那還不快去?”


    “臣…臣遵旨,臣告退!”


    眼看武淵聖心已定,戚雄風隻能咬咬牙應了下來,隨之轉身就走。


    不過在轉身之際,戚雄風的一張老臉霎時便拉了下來!


    “小畜生,就讓你得意幾天!哼~”


    而看著父親遠走,戚弘也連忙朝武淵施了一禮,起身追了出去。


    武淵對此倒是沒說什麽。


    戚家雖有從龍之功,但為免其日後太過跋扈,還是應適當敲打敲打的。


    就像現在這樣,多好??


    ……


    另一邊。


    當戚雄風父子前腳踏出養心殿,後腳臉上的唯唯諾諾便已不複,取而代之的則是滿麵寒霜!


    戚弘也適時緊走幾步追上父親,皺眉說道:“父親,陛下方才好像是在敲打我們?”


    “是啊,是敲打你這個舅舅,敲打老夫這個外公啊,嗬嗬嗬~”戚雄風嘴角掛著冷笑點了點頭。


    武淵用意他明白,無非就是忌憚戚家罷了。


    但龍椅還不曾坐穩,便急不可耐的敲打戚家這個大功臣,不覺得太過急躁了些嘛?


    “弘兒,你親自跑一趟諸位大人府邸,就算被人冷眉以待,也要態度謙卑的叮囑諸位大人一句,就說待會兒上朝時盡量要做到沉默寡言,明白不?”


    “父親放心,孩兒省的,隻是聖上如今這個態度,我們是不是應該早做準備?”


    “為父心中自有考量,此事不急的,去吧!”


    “是。”戚弘拱手應了一聲,隨即點了三五金吾衛,便悄然出了宮。


    在他走後,戚雄風止步迴首,怔怔出神的望著周遭殿宇群,久久都不曾迴神!


    武淵今日對鄭濁說的那段話,他可謂是深深的記在了心底。


    特別是‘令母後’那三個大字!


    自家閨女身為後宮之主,又是其生母,那小畜生都是一副命令的口吻,甚至還讓自家閨女替他辦事?


    讓太後出宮,為他遊說胞弟?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畜生對待自家閨女尚且如此,那將來有一天自己這個外公若是沒用了的話,他豈不是會毫不猶豫的舉起手中屠刀對準戚家?


    這不是他戚雄風無端揣測聖心,實在是依那小畜生的性格來看,是絕對能做出此事來的!


    “唉~自己當初怎麽就特娘的瞎了眼,想著扶持這個小畜生呢?”


    “胸無點墨,且滿腦子殺孽,還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啊!”戚雄風心頭暗歎。


    可這天下向來沒有後悔藥,況且他也未必會心生悔意。


    若是能重新來過一遍的話,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武淵!


    畢竟他戚雄風隻有兩個外孫,武安跟陸府走的頗近,自己又跟陸府有仇。


    除了武淵外,他戚某人別無選擇!


    “唿~”


    “但願你日後能有所收斂一些吧,否則這天下你武氏坐得,我戚家自然也坐得!”


    “……”


    ……


    皇宮極西之地,有一殿宇。


    此處人跡罕至,雜草叢生,平時可謂是鮮有人至。


    因為他有一個名字,一個令宮內無數嬪妃、下人,都談之色變的名字。


    冷宮!


    此地自大康立國以來,便一直存在,但十年間並無妃子踏足此處。


    可最近,冷宮內卻多了些許人煙。


    先是皇後被囚於此,再到如今易主,成為了武皇的蝸居之所。


    堂堂開國之君,被人豢養冷宮不得進出,屬實是個笑話!


    或許武皇也是自皇朝存在以來,第一位被囚禁冷宮的天子吧?


    著實是有些可悲!


    晌午時分。


    一襲白衣染血,麵容枯槁的武皇癱坐在門前台階之上,望著院中僅有的一棵歪脖子樹,無聲的笑了。


    作為開國君主,曾經率輕騎、禦天下,那是何等的風光?


    但歲月給他留下的,卻唯有一抹悲涼!


    “唉~”


    隨著一道歎息聲落下,武皇嘴角輕扯,瞬間滲出了一抹血跡。


    他,咬舌自盡了!!


    正所謂哀莫大於心死,他是真的沒臉苟活於世了啊!


    幾日前戚弘曾來過一趟,逼問他方為民所攜聖旨之事。


    從那日起,武皇便明白了就連方為民,都同樣背叛了自己!


    但他沒做解釋。


    他不是不恨,隻是早已麻木了而已!


    曾經的生死兄弟,受製於自己的帝王平衡之術,從而分道揚鑣!


    忠心耿耿的影子及影門眾人,為自己戰死!


    老眼昏花,識人不明,托孤重臣的背叛!


    妻兒率軍逼宮造反,又被兒子親手貫穿琵琶骨,廢盡大宗師修為,囚於這暗無天日的冷宮之內!


    一樁樁,一件件,無不在時時刻刻磋磨著他這位開國之君的自尊!


    試問,落到如今這般田地,他還有何臉麵繼續苟活於世呢?


    就這樣,內心備受煎熬的武皇,終究還是選擇了最為憋屈的死法。


    咬舌自盡!


    死後,唯有一棵歪脖子樹見證、相伴。


    自此,大康一代雄主徹底落幕!!


    而就在他死後沒多久,冷宮外便出現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緊接著,黝黑宮門處就傳來了“嘎吱”一聲。


    與此同時,一位頭戴鳳釵,身著紅色紗衣的美婦人,出現在了宮門下!


    來人正是武皇發妻,不日便會擢升太後的戚夢君!


    原本這個時候,戚夢君是不會前來冷宮的。


    可誰讓方才鄭濁來報,說是聖上有令,令她不日領軍三千,奔赴瑞州呢?


    戚夢君心中清楚,自己奔赴瑞州不難,但武皇的身體未必就能撐到自己迴來!


    故而便想著再走之前,前來看上一眼。


    可誰曾想,推門後映入眼簾的一幕,瞬間讓她如五雷轟頂般的愣了原地。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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