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一晃就到了返程的日子。


    而留在皇宮裏的柔則,膝蓋和腳腕的扭傷將養了數月,如今總算能勉強正常走路了。


    不過現在的她,也沒了出去走動的興致。


    左右沒有別的事可做,她臥在榻上,興致缺缺的翻著一本早已不知道看過多少遍的詩籍。


    “小主,富察貴人來看您了。”廊下的小太監進來通傳道。


    柔則一愣,臉上卻並沒有什麽喜悅的表情。


    自從她被年世蘭派人從涼亭推下台階後,富察貴人一直未曾來看過她。


    更別說她意圖栽贓宜修、謀害皇嗣,事情敗露被降為答應之後了,她住的東暖閣,簡直可以用門可羅雀來形容。


    平日裏富察貴人和她一口一個“姐姐”“妹妹”親熱地叫著,裝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來,真出了事,倒是對她避之不及。


    仿佛生怕跟她扯上半分關係,受到什麽牽連似的。


    她心中不快,然而這時富察貴人已經搭著宮女的手款款走了進來。


    柔則神色懨懨的說:“妹妹怎麽想起踏足我這承乾宮來了。”


    富察貴人撇了撇嘴,今時不同往日,這柔則如今已經貶為了答應,還當自己是從前的主位娘娘呢?


    說話一副清高自傲的口吻,如今她是貴人,柔則隻是區區末流的答應,也太不知禮了一些。


    不過顯然柔則聽不到富察貴人此刻心中的腹誹,反倒是暗暗埋怨她許久不來。


    枉費自己當初一番心思籠絡她,自己落了難,就沒見她想著幫襯一二!柔則忿忿地想。


    富察貴人見她這個反應,忍不住也冷下了臉來。


    本想著柔則被貶為答應,之前又受了嚴重的腿傷,自己從避暑山莊迴來以後,到承乾宮看她一次,也算是多少顧及一點曾經的情分。


    這也是時間過去了這麽久,要不然在柔則被降罪的風口浪尖上,她忙著撇清關係還來不及,才不敢來這裏,明目張膽的招皇後的嫌呢。


    本以為她如今過的艱難,自己特地來探望她一番,現在看來,倒是沒這個必要了。


    不過她此刻因為旁的事情心情很好,也懶得跟柔則計較見到自己沒有起身行禮這一點了,而是毫不客氣的在主位坐了下來。


    “之前聽聞柔答應從台階上摔了下來,現在腿傷好些了?”她假意關切的開口道。


    柔則被她這聲“柔答應”刺得心下微惱,沒好氣地說:“托妹妹的福,已經可以下地走動了。”


    “那就好。”富察貴人明媚一笑,她端起桌子上的茶盞,隻看了一眼,又有些嫌惡的放下了。


    “怎麽?這茶入不了妹妹的眼麽。”柔則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聲音略帶一絲冷淡的問。


    “怎麽會?隻是比起這茶,倒是更想喝些酸梅湯了。”富察貴人笑道。


    柔則的大腦宕機了一瞬,這才慢慢反應過來她話裏的意思。


    “還沒來得及告訴柔答應,我已經有了兩個月的喜脈了。想著咱們從前也算是交好過,這不,我剛得知這樣的好消息,就想著先來看看你,一起分享一下喜訊。”


    柔則一時失語,半晌,她才勉強的擠出了一點笑意:“那還真是喜事呀,恭喜妹妹了。”


    然而她掩藏在衣袖中的手卻狠狠攥緊,指甲陷入了掌心,柔則自己猶未察覺。


    富察貴人笑的滿麵春風,她得意洋洋的起身道:“柔答應好生休養吧,我還要去向皇上、皇後娘娘稟報喜訊。”


    待她走後,柔則悶悶的靠在榻上,許久不再言語。


    錦畫輕手輕腳的推門進來,端著剛煎好的湯藥。


    之前她難產傷身後,太醫便重新開了這副方子給她調養身體,從前剛入王府時,她吃的那劑溫補的藥便也自此停了。


    柔則看到錦畫手中的藥碗,又想到了自己曾經的喪子之痛來。


    “拿下去倒了。”她冷冷的說。


    錦畫猶豫了一下,剛想開口勸說,柔則的臉上已經滿是不耐:“本主說了,把它拿下去倒掉。”


    “是。”錦畫深吸了一口氣,終究沒有再說什麽,依言退下了。


    翌日。


    富察貴人有孕一事很快就在皇宮裏傳開了。


    一早給宜修請安時,她還不忘冷嘲熱諷的擠兌一下禁足中的沈眉莊:“這有就是有,無就是無,莞貴人,你說是不是?”


    甄嬛神色明顯一僵,而一旁看好戲的宜修也忍不住在心裏感慨:這富察貴人果真是個蠢貨,生怕自己不能成為眾矢之的?


    晨起請安結束後,宜修讓安陵容留了下來。


    前段時間,安陵容的父親安比槐牽扯進了貪汙受賄一案,事發地剛好在沈自山的管轄內,安陵容懇求當時還是貴人之位的沈眉莊修書一封,從輕發落自己的父親。


    不過最後,在蘇培盛的勸告下,沈眉莊到底是沒有選擇插手此事,而甄嬛與宜修同時向胤禛進言求了情。


    剪秋告訴安陵容,她的父親已經無事時,巧妙的用三言兩語,就把功勞盡數歸到了自家主子身上。


    自那時起,安陵容對宜修的感激之情更甚,隱隱動了幾分投靠皇後的心思。


    宜修雖身居高位,卻待她寬和,這讓安陵容對她更萌生了些親近之意。


    安陵容溫順安靜的坐在宜修下首,待眾人都走後,宜修這才從容不迫的開了口。


    她話音剛落,安陵容的臉上已是難掩驚詫之色,甚至下意識透著些許畏縮。


    不過安陵容也隻是遲疑了片刻,便畢恭畢敬地起身屈膝道:“臣妾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


    宜修麵帶讚許的看著她,彎了彎唇角,溫聲道:“起來吧。”


    她手邊的桌案上放著一幅《秋雁圖》。


    宜修信手拿起那幅畫卷,兀自端詳了片刻,含笑問道:“你瞧這畫上的大雁如何?”


    安陵容神色謙恭的說:“迴娘娘,栩栩如生,實在是難得的佳作。”


    宜修不置可否,而是抬手輕撫過畫卷的一角,指尖停留在一隻鳧水的大雁上。


    “既然本就心懷鴻鵠之誌,那麽早晚都有一飛衝天的那一刻。你看這隻大雁,還未到它振翅而飛的時候,它隻消靜待時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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