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柔則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與大阿哥的距離,正色道:“多謝王爺的好意,不必了。”


    大阿哥沒想到她會直截了當的拒絕自己,明明是雪中送炭的一番好意,柔則怎麽不領情呢?


    “為什麽?本王隻是看你在這裏深受委屈,於心不忍,好心想幫忙罷了。”他皺了皺眉,仍是不死心的問道。


    柔則有些不安的往院門口望了一眼,不知道那兩名去取午膳的侍衛什麽時候迴來。


    她感到有些煩躁,心說這狗皮膏藥能不能快離開這裏,萬一被人發現了,指不定傳出去要變成什麽樣。


    若有人想趁機構陷她“蓄意勾引大皇子”,這罪名她哪裏擔待的起?!


    看著大阿哥如此不依不饒,柔則忍不住冷下一張臉來,神色冷淡地說:“你我二人身份有別,宮裏人一向喜歡捕風捉影,今日之事傳到有心之人那裏,妾身隻怕要萬劫不複了。”


    頓了頓,她似是怕自己的態度激怒了大阿哥,猶豫了一下,還是軟下聲音,楚楚可憐道:“您的好意妾身自當銘記,隻是從今往後……您還是不要再和妾身往來了。”


    大阿哥越聽臉色越沉,隻覺得自己被人狠狠落了麵子。


    不過是個區區格格,竟然如此不識抬舉!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兩名侍衛的交談聲,依稀可以分辨出,那聲音越來越近。想必是來送飯的那兩人在往這邊走了。


    柔則心中頓感不妙,麵上的催促之色更明顯,大阿哥也有些心虛,生怕被人發現。


    他不敢再耽擱,有些惱羞成怒的冷哼了一聲:“既然如此,格格自便吧。”然後轉頭就快步離開了。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沒一會兒,那兩名侍衛就拿著午膳迴來了。


    柔則死死盯著他們二人的表情,看他們神色如常,還在邊走邊談笑風生,看樣子是沒有注意到方才大阿哥來過。


    她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隻是那飯菜端到她眼前時,她又有些後悔方才自己拒絕了大阿哥了。


    一個饅頭、一小碟醬黃瓜、還有半碗炒菜心一看就是她昨天吃剩的,又被加熱了一下給送了過來。


    就算是宮女也不至於吃的如此寒酸,一定是那個宜修搗的鬼,巴不得借機搓磨她一下!


    她心中不忿,忍不住把怨氣撒到看守的侍衛頭上:“沒眼色的奴才,你們是存心的?這怎麽可能是普通宮人的吃食標準?”


    那兩名侍衛暗暗翻了個白眼,他倆平日裏一向唯福晉馬首是瞻,如今柔則受罰,這些零碎的搓磨也是宜修默許的意思。


    他們背靠嫡福晉,底氣足的很,自然不會慣著柔則格格這樣大唿小喝的。


    其中一個侍衛陰陽怪氣的說道:“格格,您如今是來領罰的,可不是來過什麽錦衣玉食的好日子的,這飯菜再怎麽不合您的胃口,您就算為了自個的身體,也得吃呀,萬一餓出了什麽毛病來,咱們這些做下人的還要連帶著被責罰。”


    另一個也在皮笑肉不笑的勸她:“柔則格格,您要是今天不吃這飯菜,明日中午送過來的,可就還是今天這份,這離迴王府還有好幾天時間呢,您自己想清楚了。”


    柔則氣得麵色鐵青,在他們二人轉過身,懶洋洋的走迴院門口當值後,對著他們的背影恨恨罵道:“狗仗人勢的東西。”


    她捏了捏手中的筷子,自從來了熱河行宮,她就沒怎麽正經吃過東西,此刻肚子餓的咕嚕咕嚕作響。


    柔則躊躇了一下,還是拿起那顆已經放涼了的饅頭,不情不願的咬了一口。


    又涼又硬,和送來的菜一樣,都是不新鮮的。


    柔則一雙好看的眉毛忍不住擰在一起,勉強就著涼水把饅頭送了下去。


    該死的宜修!她憤憤的想著。


    —————————


    “四爺今天怎麽突然想到要走這條路?前幾日咱們圍獵的地方不是很合適嗎?”


    馬背上,年世蘭見胤禛帶她走了一條之前從沒來過的路,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問道。


    “木蘭圍場這麽大,本王想著帶你去些新地方,也省得時間久了你覺得乏味無趣。”胤禛目光晦暗不明,麵上卻不動聲色,笑著對年世蘭解釋道。


    “還是四爺了解妾身。這樣也好,沒準還能獵些新野物呢。”年世蘭麵露喜色,欣慰的說。


    胤禛微微一笑,並未接話,目光若有所思的望向遠處。


    今日他帶年世蘭策馬走的這條小道,是去往熱河行宮的必經之路。


    此處山路相對崎嶇狹窄,若有大批人馬經過的動靜,必然會引起他的注意。


    正常來說,以他和大阿哥勢同水火的關係,昨日大阿哥既然認出了柔則,應該迫不及待的把“胤禛府上的格格擅自離府,混入了木蘭圍場來找他”一事宣揚出去才對。


    哪怕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若能借機踩上對手一腳,甚至給皇阿瑪留下一個胤禛治下不嚴的印象,按大阿哥的性格,又怎麽會輕易錯過這個機會?


    可是胤禛到現在卻沒有聽到任何風聲。


    大阿哥絕對不可能會出自好心幫自己隱瞞下來。要麽是他還在等待合適的時機,籌劃著去皇阿瑪麵前告自己一狀,要麽就是……


    大阿哥或許因為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刻意沒有將此事告訴旁人。


    為了印證他心中的猜想,胤禛特地在今天上午就動身,來到了通往熱河行宮的這條路上。


    有時候他也會覺得,自己時常會因為旁人的寥寥幾句隻言片語就心生疑影,這樣疑心深重的性子,偶爾也會成為自己的負擔。


    但更多的時候,他堅信自己的疑心從來都不是無的放矢,也正是這份疑心,曾經無數次幫了他大忙。


    胤禛神色淡淡,從容不迫的握著韁繩策馬向前,年世蘭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馬跟在他身後,隻覺得他今日似乎格外沉默寡言了些。


    前麵隱約傳來陣陣馬蹄聲和說話聲,胤禛凝眉注視著前方,騎馬的速度也放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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