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命江誠將自己平日裏吃穿作用的東西一一檢查了一番,無一所獲。


    直到江誠注意到宜修書案上尚未幹的墨汁。


    他拿起研墨的硯台細細端詳了片刻,又蘸了一點墨汁靠近鼻尖輕嗅,很快便皺起了眉頭。


    宜修見他這般,心中也大概知曉了一二。


    “江大人,可是這墨有問題?”


    “迴側福晉,微臣認為這墨裏含有麝香,尚不能完全確定,微臣會帶迴太醫院檢查,明日必將結果稟告給您。”


    既然大致查到了源頭,宜修也略微放心了些,她再次麵容凝重地叮囑道,“有勞江大人,今日之事,還請大人一定保密。”


    “微臣明白,側福晉請放心。”江誠躬身施了一禮。


    待江誠走後,宜修喚來了剪秋。


    “這墨寶是姐姐被封為格格時,給我的迴禮,說是感謝我往她閣中添置的的賞賜。”


    “你將這墨妥善收好,萬萬要放在旁人接觸不到的地方,明白了麽?”


    出了這樣的事,剪秋也不敢掉以輕心,她鄭重地接過,按宜修的吩咐去辦了。


    宜修靠在軟榻上,小腹有隱隱約約開始發寒,又是這熟悉的感覺。


    她麵無表情地將麵前的宣紙撕碎,抬手一揮,紙片便紛紛揚揚的落在了地上。


    為了避免孕中橫生枝節,她已是千防萬防,將閣中香料盡數換成了新鮮瓜果,每日餐食也都一一檢查。


    她對柔則不是沒有防備,相反,自她重生開始,柔則送她的一切可能看似有隱患的東西,譬如香囊、衣料,她統統直接避免接觸,讓剪秋她們束之高閣。


    唯獨這墨寶,她一時大意,怎麽也沒能把這東西和麝香料想到一塊。


    宜修癡迷於書法,這又是上等的徽墨,一年到頭難尋一塊,加上自己的疏忽,這才出了今日的紕漏。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後脊攀了上來。


    千防萬防,還是差點讓柔則這個賤人鑽了空子!


    不過,好在她這次發現的及時,以後,也定會打起十二分的警惕,絕不再給她任何下手的機會。


    她伸出手,撫了撫自己隆起的小腹。


    弘暉,這一世,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你平平安安的長大,坐上那最尊貴的太子之位。


    她囑托江誠在這個時候切莫聲張,一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早早的讓柔則發現自己有異。


    二來,她深知胤禛和烏拉那拉氏的脾性,如今柔則充其量定個謀害未遂的罪名,還不足以讓身份尊貴的烏拉那拉氏嫡女就此再無翻身之日。


    不如留著數罪並罰,日後總有一並發落的時候。


    真正明牌和柔則撕破臉的時候,最好是要一擊即中,讓她徹底動搖了根基才好。


    翌日一早,江誠麵色沉凝地來迴稟,那墨寶裏果然含有大量麝香。


    墨寶的香氣明顯,加上宜修自己並未用過徽墨,對它原本的氣味並不熟悉,因此即使加了麝香,她也一時沒有察覺出這塊墨有問題。


    自己每日隻要用它研墨,便會用少量麝香進入體內,長此以往,對身體造成的損傷是不可逆轉的。


    真是陰毒,也真是好算計!


    宜修此刻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讓前世的胤禛來看看她的好姐姐的這副嘴臉。


    這就是你口中的“心地純善,仁慈待下”?臉疼嗎?


    至於德妃那邊,宜修暫且也不打算讓她知道。


    求德妃為自己做主?恐怕希望渺茫。


    上一世自己身為貴妃,柔則身為皇後時,中宮皇後一朝難產,母子俱亡,眼明心鏡的宮鬥冠軍德妃,當時已是太後了,恐怕早就察覺到了自己的小動作。


    德妃不會揭穿,甚至臨死前還用一道懿旨,“烏拉那拉氏不可廢後”,保住了自己最後的體麵。


    在她眼裏,柔則也好,自己也罷,其實自幼跟她也沒有什麽過多交集,自然沒有太深的所謂親情。


    不過都是用來維係烏拉那拉氏榮耀的棋子罷了。


    這嫡福晉乃至皇後之位,是她和柔則誰來坐並不重要,隻要是烏拉那拉氏家族的女兒就夠了。


    不中用的棋子,隻會被不留情麵地舍棄掉。


    上一世的柔則,不就是如此麽?


    與其把希望寄托給旁人替自己做主,不如自己先發製人,想法子扳倒了柔則才是正道。


    “側福晉,江太醫開了些穩固胎像的湯藥,您快趁熱喝了吧。”剪秋一臉憂心。


    宜修端起藥來一飲而盡,“這藥苦得很。”她微微蹙眉。


    “對了,我上次讓你查的江誠此人的來曆,可查清楚了嗎?”宜修問道。


    “主子,奴婢不敢大張旗鼓地查,隻派了咱們信得過的人暗中搜集些消息,目前來看此人背景幹淨,倒是個可信的。”


    說罷,剪秋壓低了聲音,繼續補充道,“尤其您格外吩咐了,確保是否與多羅格格那邊沒有任何來往。”


    “探子們迴稟,可以確認,江誠和多羅格格的人沒有聯係。”


    宜修點點頭,“那便好。”


    疑人不用,現下她將這一胎托付給江太醫照看,又有意籠絡他,自然要先確認履曆清白才行。


    “主子,大小姐下毒想害您滑胎的事,您不打算告訴王爺麽?”剪秋憂心不已。


    “不急,以後會的。”宜修道。


    她從櫃子裏抽出一塊嶄新的墨寶,這是聖上在她和胤禛成婚時賜下的。


    真是難得的好墨。


    她換下了原來的舊硯台,拿出一方新的,細細研磨起來。


    剪秋見她在紙上寫下了一個“積”字。


    她心中了然,“主子這是想著先按捺不動,日後數罪並罰,一朝讓她永無翻身之地。”


    “不錯。”宜修見她如此一點即通,眼底間忍不住浮起一絲欣慰來。


    說起來,很快就是太子的生辰了,胤禛到時是一定會帶著柔則出席的。


    她深知自己這位嫡姐的脾性,如此在眾人麵前拋頭露麵,吸人眼球的好機會,她八成不會錯過。


    又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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