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北庭羿看向司空飲月,他痛苦的神情,瞬間被滿臉的不可思議替代。


    可司空飲月不待他喘息,直接一個近身,匯聚全身魔力將左臂化作的十二把武器,再次推進北庭羿的身體,徑直將他捅了個對穿。


    染血的武器從北庭羿後背刺出,這些武器似劍非劍,形狀極為奇特,甚至堪稱恐怖。


    它們的形狀如劍,但是在劍身的三分之一處往後,劍刃上下便開始布滿了一排魚鰭般的尖銳倒鉤。


    當這種武器被刺入人體時,那些倒鉤會緊緊抓住肌肉和骨骼,讓人難以拔出。


    一旦強行拔出,倒鉤便會撕裂皮膚、肌肉和血管,帶出大量血肉,造成極其慘烈的傷害。


    而司空飲月右眼猩紅之色愈濃,一黑一紅兩隻眼睛形成了詭異的對比。


    她森然一笑,猛地將十二把武器從北庭羿身體中抽出。


    北庭羿猛地吐出一口血來,踉蹌著後退幾步,半跪在地。


    他焰色眸子黯淡了些許,眼睜睜地看見那十二把武器瞬間被司空飲月收了迴去,化作一體,又變成了一條普通的手臂。


    “你,你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北庭羿雖受重傷,但他修煉兩千餘年,還不至於因為十二劍就一命嗚唿。


    他身上鳳凰之火遊走全身,十二處猙獰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止住了噴湧而出的鮮血。


    北庭羿再次站起身來,歪了歪頭,露出一個令人膽寒的笑。


    他看向司空飲月的眼神,少了一絲玩味跟漫不經心,更多的是麵對真正的強者時的征服欲。


    他雙手掐訣,身後鳳凰再現,再次開口道:


    “司空飲月你真是不知死活,你想救那血池中的母子,你可曾想過,他們是神!你是魔!你們才是死敵!”


    司空飲月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機械臂,機械臂外偽裝的膚色褪去,露出泛著寒光的銀白金屬原色。


    聽到北庭羿所言,她一臉無所謂地開口道:“我現在倒是還剩一絲理智,知道是非,清楚黑白,能辨正邪。”


    說著,司空飲月頓了頓,像發了狂的猛獸一樣盯著北庭羿,一字一句道:“我更清楚誰該死……”


    北庭羿見多言無用,執劍沉聲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


    一語落下,兩道身影又極快地纏鬥在了一起。


    司空飲月再次與重傷後的北庭羿對戰後,也不用她那把不隔熱的斬天刀了,直接以她可以任意變幻的機械臂為武器。


    她的左臂時而化刀,時而化劍,時而又幻化成龍,幻化成鳳,加上“神之眼”的戰力分析功能,即便與妖王實力相差懸殊,卻也每次都打得妖王北庭羿措手不及。


    而血池之中,江笑染一開始被司空飲月手臂幻化出來的劍,震驚得半晌沒有迴過神來。


    在司空飲月與妖王北庭羿再次對戰之後,他幾次想先出血池為司空飲月助力,卻都被他的母親淩杉用強大的神力給按下了。


    之前,血池中的靈力在陣法的加持下,被動的穿過淩杉的身體,日複一日地淬煉,才能將靈力匯聚在她身上。


    現在,血池中的靈力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般,如百川入海,瘋狂地匯入淩杉體內。


    淩杉從血池中抬起手來,撫了撫江笑染染血的發絲,聲如輕風道:


    “染兒,你現在不是妖王的對手,去了隻會給那位姑娘添亂……”


    江笑染能明顯看出來,司空飲月並不是妖王北庭羿的對手,哪怕她已經趁其不備將北庭羿重傷。


    他眸光搖搖欲墜道:“我救不了母親,也救不了她,那不如讓我與她一同戰死……”


    “不,你能救她……”


    淩杉身上的神力越來越磅礴,眸色中的神性越來越濃。


    她短暫的一生,像走馬燈一樣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沒想到自己死前,還能看到自己的兒子。


    他來了,如同他在兒時,自己都吃不飽卻總是偷偷藏著吃食,跑來後山給她吃。


    她被北冥宗掌門江河鎖在後山時,日日與一具腐敗的骸骨為伴,那骸骨的主人叫她師娘,他敬她、重她,卻被人汙蔑與她苟且,被虐殺至死。


    當她終於以為能離開後山時,卻又被妖王北庭羿鎖在這裏,當成一個容納神力的器具,當成一個引他兒子上鉤的魚餌。


    血池裏的鮮血,日日衝刷著她的身體,喚醒了她的神識。


    她被鎖了一輩子,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屬於山川河流,屬於蒼茫大地。


    不幸的是,她兒子來了。


    幸運的是,她兒子來了。


    她終於可以解脫了……可她的宿命卻沒有完成。


    她懵懵懂懂在這人世間過了一遭,神識未開,如今清明之後才在神識中捕捉到了一絲上古之神留在她識海中的意念。


    上古之神將女媧石遺留在十萬大山之中,造出了下界的無冕之神,是為了看顧蒼生。


    因為,當年上古魔神在被眾神聯合剿殺後,逃了一絲神魂潛藏在下界,下界這顆女媧石的存在,就是為了壓製上古魔神的生息,護佑蒼生安寧。


    淩杉看了一眼遠處且敗且戰,已經渾身是傷的姑娘。


    那姑娘身上魔神的氣息非常濃烈,身上也有很多未解之謎,可她所行之事,卻隻是為了救她這個瀕死之人……


    淩杉垂眸輕笑,罷了,她不插手那姑娘的生死了,她以後命運如何,就看她的造化吧。


    淩杉緩緩地抬起頭來,那一雙美眸之中,原本洶湧澎湃的情感——怨懟、仇恨、嗔怒和愛意,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一點點地消散殆盡。


    她的眼眸之中,取而代之的,隻剩下了無盡的神性。


    她就用這雙眼睛,凝視了江笑染一會,輕聲道了句:“對不起。”


    不待江笑染反應,淩杉猛地抓住那根穿過自己心髒的鐵鏈,手上磅礴的神力一震,鐵鏈瞬間碎成齏粉。


    “娘親!”江笑染清豔的眸子驟然睜大,妖王北庭羿說過,母親與這個血池早已融為一體,心髒處這條鎖鏈若抽出,母親便會消散在這血池中。


    鎖鏈化作齏粉後,淩杉的心髒處,露出一個空蕩蕩的洞,原來她早就沒有了心。


    江笑染慌亂地伸出手來,想要堵住那血洞中往外噴濺的血,淩杉卻伸出一根手指來,輕輕點上了江笑染的額間。


    遠處,與北庭羿纏鬥已久的司空飲月渾身負傷,幾乎站立不穩。


    在司空飲月又擋下鳳凰火的一擊穩住身形後,她左側的“神之眼”驟然出現了一片亂碼。


    混亂無序的亂碼,密密麻麻糊在了司空飲月識海之中,讓她大腦出現了片刻混沌,眼前一片模糊不清。


    【警告!“神之眼”功能發生紊亂,請注意!】


    【之前宿主將靈力與神之眼、機械臂連通,現宿主周身魔氣席卷傾軋,靈力即將消耗殆盡。】


    【魔氣與“神之眼”尚無法完全適配,係統需要時間調適。】


    許是為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在司空飲月出現片刻混沌之時,北庭羿身上陡然射出了三十六根鳳凰羽毛。


    三十六根凰羽根根攜帶著炙熱的鳳凰火,化作了三十六道火焰流光,向著司空飲月襲殺而來。


    凰羽穿過司空飲月的身體,將司空飲月死死釘在了牆壁上。


    “噗!”司空飲月瞳孔驟然一縮,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如墜火山岩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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