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去,原本好好的書房早已變成了一片廢墟,大地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廢墟之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木屑,微風一吹,飄揚而起,襯得月色下那個身影,更加朦朧。


    司空飲月執刀朝他們走來,如踏浪行波,步履從容。


    但她眸中滿是戾色,哪怕隔著夜色,也能感受到她眼中的湛湛寒芒。


    她朝不遠處的四人走去,每走一步,眼底的戾色便壓下去一分。


    她走到四人身前時,眸光盈盈,神情一如往常。


    “擾了諸位清夢了,今夜來了一隻樹妖。”司空飲月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


    南宮言星看著不遠處的厚厚的一層木屑,咽了咽口水,結結巴巴道:


    “姐姐,你,你……怎麽殺得它?怎麽滿地木屑?”


    “哦,讓諸位見笑了,我以前學過木匠。”司空飲月主打一個已讀亂迴。


    南宮言星風中淩亂了。


    封亦渡低頭捏了一把碎木屑,再抬頭看向司空飲月時,眸中閃過一絲訝色。


    他看向司空飲月的眼神變了變,開口道:“至少千年修為的樹妖,可惜了,本來能做把好琴。”


    “什麽都彈,隻會害了你。”


    司空飲月上前一步,拉起封亦渡纖長的手,輕輕拍掉了他手上的碎木屑,開口道,“別碰,妖氣重。”


    弦月如鉤,清輝盈盈。


    月色之下,封亦渡一襲如血般鮮豔的紅衣,熾熱而奪目。


    他低頭看著司空飲月認真的動作,心刹那跳漏了一拍。


    可他剛想主動觸碰那隻手時,腦中卻驀地想起了什麽事,他臉色一變,猛地將手抽了迴來。


    “陛下將昨夜伺候公主的小公子送上山來了,現下正在你的寢殿,公主早點迴去,莫讓人等急了。”


    封亦渡抽迴手來,轉身就走了,頭也不曾迴一下。


    司空飲月愣在了原地:誰來了???


    昨夜有兩個小公子見她與千山念醉酒,主動提出要送她們迴房,不料半路被千山念吐了滿身,落荒而逃……


    司空戟將人送上山來幹嗎?


    她疑惑的目光轉頭看向剩下的三個人,南宮言星幽怨地看了司空飲月一眼,“哼”了一聲便氣衝衝地走了。


    宇文澈眸色平靜,低頭輕聲道:“既然如今公主身側有了伺候之人,那往後公主的衣食住行,便由他負責吧。”


    說罷,宇文澈揮袖而去,不帶走一片木屑。


    最後,隻剩江笑染跟司空飲月大眼瞪小眼,江笑染看了看地上的木屑,又看了看司空飲月,問道:


    “公主,沒受傷吧……”


    司空飲月沒直接迴答,反而定定地看著江笑染的眼睛,迴道:


    “它想殺我。”


    “那它該死。”江笑染毫不猶豫道。


    司空飲月唇角揚起一抹笑來,躁動的魔丹,莫名安靜了一瞬。


    從白日江笑染的反應來看,司空飲月能感知到,他與這類妖物之間,有種莫名的連接。


    他見到上萬具妖骨時,眸中滿是悲色。


    他不想他們死,而她剛剛殺死了一隻樹妖。


    司空飲月需要試探他的態度,或者說是陣營。


    聽到他的答複,她這才迴道:“我無礙。”


    江笑染聞言神情一鬆,靜靜地看了司空飲月一會,語氣帶著些許疏離,開口道:


    “天色已晚,公主……早點休息,我還有事,就不送公主迴寢殿了……”


    司空飲月看著江笑染飛身離去的背影,想要開口對江笑染什麽,卻又覺得沒必要。


    她隱約能感知到,江笑染心中對她有一絲情愫在萌芽,但也僅是萌芽而已。


    就像她之前所想,表麵冷心冷情的人,一旦走了心,很容易烈火燎原,灼燒一切。


    情之一物,於她而言,如鏡花水月,是最不靠譜的東西。


    她允許自己好色,卻不允許自己耽於情。


    對江笑染這種人,她若騙了他的感情,再騙了他的身子……


    那後果,她不敢想。


    司空飲月需要江笑染的助力,作為她的朋友,作為她的侍衛,作為她的刀……


    那既然如此,不如幹脆將他心中剛萌發出的一絲情愫,扼殺在搖籃裏。


    司空飲月正欲轉身離開時,又見不遠處飛來兩道身影。


    顏予之與葉初瑤並肩而來,看到現場的一片混亂之後,兩人均神情一變。


    顏予之一個閃身到了司空飲月麵前,一臉擔憂抓住她的胳膊,關切道:


    “可有受傷?是樹妖?”


    不遠處的葉初瑤臉色一變,她盯著顏予之抓著司空飲月胳膊的手,眼中滿是不悅之色。


    司空飲月一臉嫌棄地將自己的胳膊抽出來,退後一步,滿臉寫著“別來沾邊”。


    就在這時,葉初瑤上前站在了顏予之身邊,麵色不善地看著司空飲月開口道:


    “雍州城出現的上萬妖骨,若與你無關的話,樹妖又怎會攻擊你?你果然是……”


    後麵的半句話,被葉初瑤硬生生地咽了迴去。


    “哦?我果然是什麽,葉姑娘倒是說出來聽聽啊。”司空飲月一手執刀立於地上,眼神帶著一絲玩味。


    關於“滅世之魔”的預言,葉初瑤尚不敢說出口。


    葉初瑤臉上浮上一股惱意,看著司空飲月,一臉認真道:


    “我輩修士,必須要有一顆心懷天下、悲天憫人的心,用自己的力量去守護世間的和平與正義。”


    顏予之轉頭看向一旁的葉初瑤,眸中滿是欣賞之色。


    葉初瑤像是得了什麽鼓勵般,繼續道:“這樹妖修行不易,它既沒有傷你分毫,你又何必趕盡殺絕?”


    顏予之陷入沉思,司空飲月卻輕笑出聲。


    就這個“悲天憫人”的葉初瑤,設陣以原主為祭,廢了原主一隻胳膊。


    樂山大佛得讓讓,先讓葉初瑤坐坐。


    正在這時,司空飲月識海裏響起一道係統聲:


    “叮!係統提醒,請宿主三十秒內完成放生任務,否則會被強製懲罰。”


    司空看了葉初瑤一眼,一臉嚴肅地迴道:


    “吾日三省吾身,我今日反思之後,有以下六點想說。”


    葉初瑤神情有些高傲,她不過就是監察司空飲月後,規勸幾句,她竟然反思了六點嗎?


    看來,這“滅世之魔”也不是不能被規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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