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笑染墨黑的瞳孔一顫,自己也明顯愣了一下。


    司空飲月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想到了自己初見他時,還曾為了試探他,對他“動手動腳”。


    如今相處下來,直覺告訴她,江笑染這人惹不得。


    表麵冷心冷情的人,一旦走了心,很容易烈火燎原,灼燒一切。


    雖然,她見了美男,有時候手會有些不老實……咳咳……但要命的事她不幹。


    她如今到了這修仙世界,還一棵草都沒來得及采呢,不能先讓草給捆住了手腳。


    於是,不等江笑染想明白再迴話,司空飲月便開口道:


    “宇文澈、南宮言星、封亦渡人呢?叫上他們跟我一起下山吧。”


    雍州城,城主府


    正午時分,司空飲月帶著江笑染、宇文澈、封亦渡、南宮言星幾人,一起出現在了司空戟麵前。


    司空飲月與司空戟兩人對視時,眸中都閃過一絲驚訝之色。


    女帝司空戟換了一身暗紅色常服,像一株危險又美麗的彼岸花。


    她神色不怒自威,坐在城主府議事殿主位上,雖身穿一身常服,卻依舊像是坐在朝堂之上的龍椅上一樣。


    君臨天下,帝王之氣,當如是。


    議事殿兩側,站了四排禁衛軍,戰甲寒光凜凜,肅殺之氣難掩。


    司空戟看著不遠處的司空飲月,眸色柔了一瞬,開口道:


    “長大了……”


    不待司空飲月開口,她身後四人均單膝跪地道:


    “拜見陛下!”


    女帝司空戟看了司空飲月身後四人一眼,輕描淡寫道:“少了一個人……”


    “陛下指的是誰?”司空飲月明知故問道。


    “你的侍女,衛飛煙。”司空戟迴道。


    在司空戟說出衛飛煙的名字時,司空飲月眸底暗芒漸炙,多有趣啊……


    女帝數十年不曾來過玄天宗,她日理萬機,卻依舊記得一個侍女的名字。


    這說明,正如她之前猜測的一般,衛飛煙的存在,可不僅僅隻是一個侍女那麽簡單。


    “陛下,衛飛煙之前做錯了事,現在還在關禁閉呢。”司空飲月聲音不緊不慢,像是在話家常。


    司空戟糾正道:“你該喊我母皇,而不是‘陛下’。”


    “好的,陛下。”司空飲月說道,“我身後四人可以起來了嗎?”


    女帝司空戟微微將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聲音涼涼道:


    “你身後四人,在九霄宗帶人攻上玄天宗時,沒有護好你,按律當斬!”


    司空飲月眼皮一跳,懂了,這是敲打她手底下的人,怕他們對她不盡心呢。


    她這個“繼承”來的娘親,倒也有幾分護犢子。


    於是,她也不勸,反而指了指議事殿兩側的禁衛軍迴道:


    “那陛下此次雍州遇襲,禁衛軍失職,不如今日都處死了吧。”


    話畢,她身後自始至終未抬頭的四人,紛紛抬起頭來看向她的背影。


    而原本立在議事殿兩側滿身肅殺、目不斜視的禁衛軍們,明顯地慌亂了一瞬,一雙雙眼睛都亂瞟了起來。


    司空戟驀地笑出了聲:“你這性子,隨孤。”


    接著她又看向議事殿兩側有些慌亂地禁衛軍,長袖一揮道:


    “都退下吧,別在孤的女兒麵前,丟人現眼。”


    兩側禁衛軍如蒙大赦,齊聲應是之後,悄聲退出了大殿。


    司空戟又看向依舊在跪著的四個人,啟唇道:


    “你們四個也都起來吧,這次是月兒護著你們……下次,若你們背後之人都不在意你們的死活,那孤便全了他們的意。都退下吧……”


    一句話,威脅之意十足。


    連司空飲月,都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質子質子,何為質子?


    他們本來就是女帝牽製他們身後宗門、家族的棋子。


    而反過來,他們身後的宗門、家族,亦是牽製他們的籌碼。


    而此次,江笑染出身的北冥宗以及宇文澈出身的禪宗,都在九霄宗的鼓動下打上了玄天宗。


    這觸了女帝的逆鱗,讓她十分不悅。


    在這九州大陸,強者為尊。


    司空戟能在人族稱帝,免不了鐵血手段。


    待江笑染、宇文澈、封亦渡、南宮言星四人退下後,議事大殿裏就隻剩司空飲月跟司空戟兩人了。


    司空戟隨手一揮,設了一個隔音罩。


    她開口直入主題道:“天機閣老祖葉聞乾,乃當今占星卜卦之大能,他近日察覺天象有異,問天得知——滅世之魔已現世。”


    司空飲月心下一驚,不得不說,這個天機閣的老祖有點真本事。


    這滅世之魔還能是誰?舍她其誰……


    她在伐魔之戰時,身體出現了異常,像是被魔族的什麽東西給激活了“滅世”的程序。


    這天機閣的老祖,轉頭就占卜得知——滅世之魔已現世。


    司空飲月思忖了一會,無奈道:“我還沒開始滅世呢,這帽子倒是先給我扣上了。”


    女帝司空戟,差點被她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給氣笑了。


    司空戟想過自己女兒的種種反應,疑惑、不解、震驚、惶恐、害怕、求饒……


    司空戟唯獨沒想過,自己女兒會如此雲淡風輕。


    司空飲月見司空戟無語凝噎的表情,開口道:“當下最要緊的事,怕不是我要滅世,而是陛下的身體。”


    司空戟眸色微驚:“我的身體?有何不妥之處?”


    她神色如常、氣息如常、行動如常,甚至周身縈繞著渾厚的靈力。


    但司空飲月剛一進這議事大殿,便被司空戟給驚了一下。


    司空戟如今還能站在這裏,麵色如常地跟她說話,甚至幾日前還一波又一波地接受了各大宗門長老的覲見。


    司空飲月隻能說,她對司空戟佩服得五體投地,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為何?因為女帝司空戟二十四根肋骨,生生斷了十八根,隻剩六根雖有幾道明顯的裂痕,但並未斷裂。


    斷裂的那十八根肋骨,每一根都裂成了三四截,上麵縈繞著絲絲魔氣,與她靈力相衝,阻止著傷口的愈合。


    司空戟的一舉一動,都要忍受挫骨劇痛,她神色卻一如平常。


    司空飲月暗歎,這是忍者,真正的忍者……


    司空戟騙過了所有人,卻騙不了司空飲月。


    隻因她的左眼“神之眼”,有透視的功能。


    她現在就是個x光透視儀,這要放在醫院裏,怎麽著也能是個鎮院之寶了。


    於是,在司空戟疑惑的眼光下,司空飲月迴道:“你受傷了。”


    司空戟麵色不變,問道:“月兒,你又如何得知?”


    司空飲月自然不會說自己眼睛自帶透視掃描的功能,反而一臉淡定地迴道:


    “陛下忘了嗎?我身上流著一半魔族的血,陛下體內有魔氣縈繞,似在肋骨之間。作為剛現世的‘滅世之魔’,這點感知力我還是有的。”


    一句話,合情合理且無從考證。


    畢竟,除了司空飲月,當世之人誰也沒當過“滅世之魔”。


    不知道這“滅世之魔”,應該具有怎樣的感知力。


    司空戟看起來像是完全接受了司空飲月的解釋,她認真看著司空飲月說道:


    “魔尊君阡陌實力遠在我之上,不然也不會讓九州大陸各宗門忌憚。若非你帶人攻打魔界讓他無心戀戰,我怕是……


    不過,你為了救我,置自己性命於不顧,實在太過冒險!”


    司空飲月救司空戟,自有自己的考量。


    不過,該收攏人心的時候,她也不會傻到將恩情推出去。


    但要她表演一個母女情深,她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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