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和樂寶幾人終究不可能不管不顧地拋下阿繆一個人,她沒走多遠,就看到了焦急等在小河邊的幾人。


    巴巴魯跟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蹲在一旁,眼淚吧嗒吧嗒直掉,連鼻頭都是紅紅的,像是哭了很久。


    君瀛這時也帶著宋芊芊找過來了。


    君瀛湊到阿繆耳邊說了些什麽,阿繆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後走到巴巴魯身邊,拍了拍他的大胳膊。


    巴巴魯低下頭,淚眼汪汪地看她,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地上。


    阿繆躲開他眼淚的攻擊範圍:“別哭了,我朋友把你族人的屍體放置到一塊了,需要我們幫你一起埋了嗎?讓他們早點入土為安吧。”


    老太婆死了,她施加在無頭巨人屍體上的術法也就自然而然失效了。


    巴巴魯聽完,笨拙地擦幹淨眼淚,啞著嗓子滿臉真誠的感激。


    “謝謝你們。”


    他的眼眶和鼻頭都是通紅通紅的,星空下,像是灑了滿身的悲傷與孤寂。


    好在這時,天,快要亮了。


    有早起的巨人族朝著這邊晨跑而來,地麵轟隆作響。


    他們朝著巴巴魯興奮地招手,問他這些天去哪了,怎麽不去找他們玩,去他家也沒找到他。


    問他怎麽瘦了這麽多。


    巴巴魯沒有一一作答,而是給了他們一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雖然他們腦子不好,但感知還是存在的,他們從他的擁抱裏感受到了濃烈的哀傷。


    他們收起滿臉的笑意,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麽。


    阿繆一行人你一言我一語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


    幾個巨人族都不敢置信,直到將目光轉向巴巴魯,他沉重地點了點頭。


    然後就是幾個魁梧憨厚的大塊頭,不顧形象地抱頭痛哭。


    剩下的事情,他們能幫上忙的不多了,在跟巴巴魯他們簡單告別後,幾人再次坐上房車,踏上了他們的旅途。


    *


    房車上,阿繆依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神色淡淡的,眼底似乎有化不開的迷惑。


    “金爺爺,人之將死的時候,真的會不擇手段讓自己繼續活下去嗎?”


    “這個嘛,別人我不知道,老頭子我反正不會,我這輩子啊,風光過也落魄過,感受過人情冷暖,也吃遍了佳肴美食,沒什麽遺憾,也沒什麽野心,就算那天在夢裏就這麽一睡不醒了,感覺也是另一種重生。”


    “重生?”阿繆摸著王妃毛茸茸的腦袋,眼睫眨動得很慢。


    “是啊,下輩子,換一種身份,換一種活法,不就是重生嘛。”


    阿繆忽然抬起頭看向小老頭的側臉。


    他幹幹瘦瘦的,胡子拉碴,顴骨還有幾顆黃褐色的老人斑,笑容溫暖又和藹,明明是垂垂老矣的年紀,身上卻有一種豁達瀟灑的少年氣。


    腦子裏解不開的線團,像是一下子就理清了。


    他說,他沒有遺憾,所以不害怕死亡。


    他說,他感受過這世間的美好,所以不畏懼死亡。


    他說,與其將死亡看作是結束,不如視作是重新開始。


    嶄新的人生,嶄新的開始。


    是啊。


    不是每個人都會為了一己之私滿手鮮血殺戮,視人命為草芥。


    老太婆隻是千千萬萬人之中的一個偶然。


    她隻能代表那很小的一部分自私自利的人,不能代表所有人。


    阿繆一直糾結的點,既是人性的貪婪,也是自我的否定。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會追求長生不老。


    她不知道自己不顧一切阻止了她的長生大計是對是錯,畢竟她壞事做盡,可那也是一條人命。


    但是小老頭娓娓道來的一番話,讓她心裏豁然開朗。


    追求長生沒有錯,但是為了自己的命去傷害別人的命,絕對不能饒恕。


    原諒罪人,那是菩薩和聖人的事,她做不到。


    想清楚這些,阿繆輕輕軟軟地笑開,眼裏的光瀲灩動人。


    她抱著王妃的狗頭,吧唧在它額頭上親了一口。


    下一站,矮人族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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