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團子從百寶袋裏掏出一個三米寬的席夢思床墊,往爛尾樓坑坑窪窪的地板上一丟,然後脫了鞋,整個人跳上去。


    小小的一團陷進柔軟裏。


    左爵站在沒有封窗的窗口位置,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紅雨,眉頭皺了起來。


    這場雨,不對勁。


    小團子把席夢思當成了蹦床,開心地一蹦一蹦。


    “怎麽突然下雨了呀,香寶不太喜歡下雨天,會把衣服和鞋子都弄得濕濕的。”


    左爵怕她蹦太高磕到頭,一把將她薅了下來。


    小團子收起玩心,跟他一起站在大大的窗口看外麵奇怪的紅雨。


    她看著看著,突然就咽了一下口水。


    然後閃電般伸出手,接住一捧雨水,吸進嘴裏。


    左爵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咽下去了。


    “寶寶,你怎麽啥都吃呀,有沒有不舒服,你看著我,有哪裏不舒服嗎?”


    左爵手足無措地扶住她的肩膀,語氣有些重地大聲詢問。


    小團子完全沒有被他快要嚇瘋的模樣影響到,她咂了咂嘴,仿佛在迴味雨水的味道。


    “有點甜,還有點酸,像葡萄汁。”她一邊說著,一邊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肚子有點……”


    “怎麽樣?”左爵盯著她,緊張得心髒都快要從嘴裏跳出來了。


    “肚子有點餓了。”小團子抬起頭看他,可憐巴巴。


    左爵愣了一瞬。


    一刹那的大起大落,讓他心髒都差點痙攣。


    驚慌失措一瞬間化成水一樣柔軟的無奈。


    他歎了口氣,心裏大石頭落了地。


    食指輕輕地刮了一下她秀氣的鼻子,“你差點嚇死我,下次可不許再隨便亂吃東西了。”


    “嗯呐。”小團子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像個白白嫩嫩的瓷娃娃。


    “好了,乖乖的不要亂跑,我去給你煮雞蛋麵吃。”


    “好噠。”小團子板板正正盤膝坐在席夢思上,乖巧答應。


    *


    左爵一覺睡到了大早上,他伸著懶腰爬起來,就看到睡在旁邊的小團子整個身子都縮在薄毯裏,臉蛋紅彤彤像顆蘋果。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捏捏她肉嘟嘟的臉蛋。


    卻在觸碰到她白嫩的肌膚時,指尖一顫。


    怎麽這麽燙?


    他又摸了摸她的額頭。


    燙得都能煎雞蛋了。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小團子卻毫無反應。


    安詳如睡美人。


    “寶寶,醒一醒。”


    “寶寶,吃早飯了。”


    “寶寶,你再不醒,我就把你的巧克力蛋糕吃掉了。”


    “寶寶,你到底怎麽了,你不要嚇我。”


    左爵怎麽也叫不醒小團子,他隻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找來冷水和毛巾,給她冷敷。


    窗外的紅雨,一直在下。


    天空灰蒙蒙的,陰沉得嚇人。


    *


    這一場雨,淋濕的不止大地,還有無家可歸的人。


    年輝帶著老婆孩子在1棟坍塌之前逃了出來。


    他們帶的東西不多,本來想去附近找尋一下食物,卻不小心遇到了喪屍。


    好不容易解決掉喪屍,天也黑了下來。


    半夜下起了大雨,他們也終於找到了一間幹淨的便利店落腳。


    淋得渾身濕透的三人,在後半夜發起了高燒,陷入了昏迷。


    *


    1棟坍塌的時候,蘇黛黛靠在寸頭男人身後,眼睜睜看著為他付出了一切的尤健被掩埋。


    當初她之所以主動站出來去試探30樓,就是為了引起寸頭男人的注意。


    尤健對她很好,但是他太沒有主見了,而且,她也對他厭煩了。


    她需要更強壯更有遠見和謀略的男人。


    寸頭男人不是最佳選擇,卻是那群烏合之眾裏當之無愧的最優選。


    提出來要去2棟搜尋物資,隻是她想要擺脫掉尤健的一個借口。


    隻是沒想到他命大的很。


    不過好在,最後的結果殊途同歸。


    蘇黛黛坐在摩托車後座,環住寸頭男人精壯的腰身。


    轟隆轟隆,兩人疾馳而去。


    *


    紅雨整整下了兩天一夜。


    在第三天的早上,天空終於放晴,湛藍如洗。


    一座座城市卻安靜得仿佛死城。


    行屍走肉的喪屍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遊蕩。


    無數淋了紅雨的人徹夜高燒不退,昏睡不醒。


    小團子依舊燒得小臉通紅,冷敷的水換了一盆又一盆。


    左爵原本胖乎乎的臉蛋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眼下透著淡淡的青。


    小團子昏睡了多久,他就寸步不離、不眠不休守了她多久。


    他怕她醒來身邊沒有人會害怕。


    他怕她醒來口渴沒人給她倒水。


    他怕她醒來肚子餓沒人給她拿吃的。


    他怕她。


    再也醒不過來。


    他孑然一身,以前從不知孤單是何滋味,從不知為人牽腸掛肚是什麽感覺。


    但現在,他懂了。


    *


    小團子是在下午的時候醒過來的。


    燒也一點點退了。


    她是側著睡的,張開眼睛,就看到一張蒼白憔悴的臉。


    他好疲倦,嘴唇都幹燥的起了皮。


    但是他的睫毛好黑好長,好好看。


    小團子好奇地用指尖去觸碰他扇子一樣的睫毛。


    男孩卻被癢意弄醒。


    他看著她花一樣的笑臉,瞳孔一點一點聚焦,目光一寸一寸點亮。


    “阿爵哥哥,我餓了。”


    “我真的好餓好餓,我現在餓得能吃下一頭喪屍。”


    左爵看著她雙手比劃著,生動又可愛,眼底卻不由自主濕潤了。


    謝謝你,沒有拋下我。


    *


    年瑤瑤醒來的時候,爸爸媽媽還在一旁睡得很香。


    她沒有吵醒他們,去便利店的倉庫裏翻找出一群礦泉水,就咕咚咕咚往喉嚨裏灌。


    直到喝完一整瓶礦泉水,才感覺身體裏缺水的感覺好受了些。


    肚子灌得飽飽的,她止不住打了個嗝,卻從嘴裏噴出一陣黑煙。


    她驚慌地捂住嘴。


    但是,第二個嗝唿之欲出,她鬆開手,就看到自己嘴裏噴出了一縷小小的火苗。


    口腔裏完全沒有灼燒的感覺,隻感覺到暖暖的。


    “我這是……覺醒異能了嗎?”她欣喜地跑去找爸爸媽媽,想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跑進便利店後麵的休息室,卻看到媽媽手心裏長出了綠色的藤蔓,把自己五花大綁,捆了個結結實實。


    看到女兒,女人瞬間像看到了救星。“瑤瑤啊,快救救媽媽,媽媽快要被勒死了。”


    念瑤瑤看到自家媽媽這狼狽的模樣,卻忍不住哈哈大笑。


    “媽媽,你是怎麽自己把自己捆起來的?”


    “嗯,我在小說裏看到過,你不要緊張,放輕鬆,把它們想象成自己的另一隻手。”


    “對,就是這樣,慢慢來,對,你做的很好。”


    女人終於在女兒的耐心指導下,成功把自己解救出來,她看著手心裏左搖右擺的綠色藤曼,滿眼新奇。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指碰了碰,藤蔓也親近碰了碰她的手指。


    嘿,還挺好玩。


    念瑤瑤湊過去把自己嘴裏能噴火的事情也告訴了女人,還豪爽地現場演示了一遍差點把自己的頭發給燒了。


    母女倆說完悄悄話,不由將目光轉向還在唿唿大睡的一家之主。


    “瑤瑤,你說你爸會不會也覺醒異能?”


    “我看小說裏,不是所有人淋了雨發了燒都會覺醒異能,還有的人會……”


    “會怎麽樣?”


    念瑤瑤忽然警惕地拉著女人站到一邊。


    “會變成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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