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從牢房出來,徑直就去了三河幫大堂。


    還未進門,他就在大堂裏看到了一個不該在這裏的人,納悶道:“老頭兒,你咋跑這邊來了呢?”


    堂內正與薑瑾喝茶閑聊的黃興德,聞聲笑著招手道:“老子咋就不能過來了?此間不是我漕幫的堂口?”


    王文心頭警惕,都到臨門一腳了卻一個急刹車,抱住腹部叫喚道:“哎喲,我肚子疼,指定是晌午吃的不幹淨,竄稀了……”


    堂內兩位漕幫大佬笑嗬嗬的看他表演,卻誰都不點破:“去吧去吧,懶驢上磨屎尿多!”


    “哎,大師伯您繼續喝著,弟子去去就來啊!”


    王文應了一聲,扭身拔腿就跑。


    堂上的薑瑾,指著王文跑得飛快的背影,笑眯眯的說道:“我就說這孩子大巧若拙吧,一見著你,就曉得你幹什麽來了。”


    黃興德笑著搖頭:“他那點機靈勁兒,淨用在跟咱鬥智鬥勇上了……”


    “你就嘴硬吧!”


    薑瑾撫須大笑道:“反正我是越瞧這孩子,越覺得合心意。”


    黃興德疑惑道:“不對吧?咱記得師哥你以前不是最煩這種婆婆媽媽、婦人之仁的愚夫愚婦嗎?”


    “早些年的確是煩。”


    薑瑾笑眯眯的頷首道,末了有些感慨的輕歎道:“後來遇著太多不婆婆媽媽、不婦人之仁的人精,才覺得這江湖啊,還是得多些寧折不彎的人才有趣。”


    “師哥,咱可就這麽一個兒子,以後還指著他給咱打幡摔盆呢!”


    黃興德連忙說道:“你可別拿他逗悶子,他小胳膊小腿兒的,可經不住你折騰啊。”


    薑瑾失笑道:“你想哪裏去了?我有傳人!”


    黃興德這才鬆了一口氣,“嘿嘿”的笑道:“早說嘛,嚇我一跳!”


    薑瑾被他給氣笑了,末了又問道:“孩子大了,有自個兒的主意,你別事事都跟他擰著來……”


    “是是是……”


    黃興德滿口答應:“下迴一定,下迴一定!”


    薑瑾:“那這迴呢?”


    “這迴……”


    黃興德眯著眼睛笑道:“這迴就當是咱這個做老子的,再給他上一課吧!”


    ……


    另一邊,王文匆匆忙忙的找到在三河幫堂口裏玩耍的徐二狗:“二狗、二狗,快過來!”


    人堆兒裏的徐二狗,聞聲連忙丟下手裏的篩盅,起身快步迎上他:“大哥,啥事兒啊?”


    王文一把拉過他,壓低了聲音說道:“大事不妙,我家老頭過來啦!”


    “他老人家咋過來了?”


    徐二狗一頭霧水的撓頭:“咋的,大哥你又闖禍了?”


    “你二逼吧?”


    王文一巴掌把他頭打歪:“老子這些時日連麗春院都沒功夫去,能闖什麽禍?是青哥兒,他來了,青哥兒還能有活路嗎?”


    徐二狗“臥槽”了一聲,驚聲道:“不至於吧?這麽點小事兒也值當他老人家親自跑一趟?”


    王文:“別磨嘰了,趕緊的挑兩個把穩的弟兄,去把青哥兒撈出來送出城……記住啊,千萬別走水路,最好讓他自個兒隨便找個山旮旯貓一段時間,等這陣兒風頭過來去了再跑路。”


    徐二狗猶猶豫豫的看著他,沒動彈。


    王文急了:“你怕啥?他要撒氣有我兜著!你趕緊去,再磨蹭青哥兒命就沒了!”


    徐二狗一咬後槽牙,拔腿往牢房方向跑:“要有事兒,你記得撈我嗷……”


    王文目送他遠去,心頭略感安定,轉身扯著褲腰帶慢悠悠的往大堂方向走去。


    “踏實了?”


    堂內,黃興德笑吟吟的望著他,一語雙關。


    “可把小爺痛舒服了,迴頭就去一把火燒了晌午那家餛飩攤子……”


    王文嘴裏胡謅著避開他的目光,低頭隨便找了把椅子端端正正的坐下:“老頭兒,大中午的你不擱家眯瞪,跑這邊串啥門啊?”


    黃興德笑眯眯的突然說道:“不喊老登了?”


    王文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堂上笑眯眯的薑瑾,莫名心虛的連忙說道:“啥老登啊?老頭你別冤枉我嗷!”


    他看這位爺,也和以前看張元差不多,雖然這位爺臉上也總也帶著和氣的笑容,但他一瞧見這位爺心頭就莫名發虛。


    不是怕,怕是不敢見,老遠就繞著走。


    是虛,是一見麵就不由自主的老實了,髒話都不敢崩出口。


    黃興德得意的“嘿嘿”一笑,也沒有戳算他。


    “好了,先說正事兒吧。”


    薑瑾輕扶著胡須,笑眯眯的輕聲道:“賢侄,都司天監那位趙大人,對我漕幫給出的交代,可還滿意?”


    “迴師伯,起初那廝是不太滿意的,說這點交代不夠平事。”


    王文連忙坐直了,一本正經的迴答道:“經過弟子一番據理力爭之後,他勉強認可了咱漕幫給出的交代,隻不過他說咱們事沒辦利索,還留了個尾巴,想與咱漕幫合力一處,絕此後患。”


    黃興德適時接口道:“啥尾巴?白蓮教那些嘍囉不是都給他們送過去了嗎?咋還有咱漕幫的事兒?”


    “對啊!”


    王文用力的點頭,先認可自家義父的功力:“我也是這麽說的啊,但那廝硬說白蓮教這些時日在揚州城攪風攪雨,就是為了弄一座法壇,如今白蓮教那些妖人雖然是伏法了,可那座法壇還沒找到,等於是治標不治本。”


    “法壇?”


    黃興德與薑瑾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王文:“對,老頭你還記得當初我跟丐幫的秦老八剛上那事兒不?就是那迴二狗撞上丐幫的人在草市裏拍花子,差點打起來那事兒?”


    黃興德頷首:“記得,怎麽?”


    王文:“那天夜裏,我和二狗不是去摸了秦老八的窩子嗎?當時就沒找著孩子,後來都司天監不是查到了丐幫勾結白蓮教嗎?查到的就是丐幫在城裏大肆拐賣童男童女,賣給白蓮教妖人開壇作法。”


    “方才我已經問過了,昨夜咱們查抄的那幾個藏匿白蓮教妖人的庵堂裏,既沒找著孩子,也沒發現屍骨……”


    黃興德擰著眉頭看向薑瑾,發現他也是眉頭緊鎖、一臉肅穆。


    “師哥,此事份量怕是不輕啊,我們漕幫插手……好麽?”


    他輕聲問道。


    薑瑾擰著眉頭沉思了許久,才鏗鏘有力的答道:“正因此事份量不輕,才決不能與我們的庵堂扯上幹係!”


    黃興德想了想,有些遲疑的低聲道:“師哥,黑虎道人一事,我們還勉強可以說是他們白蓮教先不講道義,可這個什麽勞子法壇……白蓮教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啊。”


    “師弟,莫要五十步笑百步。”


    薑瑾幹脆利落的說道:“要麽不做、做就做絕,左右都是他白蓮教先不講道義,後頭要講茶、要打架,我漕幫都接著便是!”


    “大師伯又高又硬!”


    王文不失時機的送上一記馬匹,心頭卻暗自嘀咕道:‘你倆不愧是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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