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王文……”


    王文躬身走進大堂內,抱拳四下拱手:“參見趙大人、季大人、守安大師,程大人、李大人!”


    “瞧瞧,這是誰來了!”


    堂上一襲鴉青色常服的趙誌淩,麵容和煦的捋著胡須衝季良老道笑道:“可不是我們假少秋官王大人嗎?”


    季良老道也笑著捋了捋胡須,笑著頷首看向王文:“恭喜王大人高升啊!”


    守安大和尚也頌了一聲佛號,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程先與李衡都也笑吟吟的衝王文點頭示意。


    ‘一上來就整硬菜?事兒不小啊!’


    王文心頭警惕瞬間拉滿,麵上卻露出欣喜若狂、不敢置信之色:“大人,俺讀書少,您可不能唬俺啊!告身這麽快就發下來了嗎?”


    堂上的趙誌淩麵色微微一僵,旋即便恢複了自然,又好氣又好笑的偏過頭對程先說道:“爭勇啊,得空了還是與你這位小老弟說一說為官之道吧,可莫讓旁人笑話咱揚州都司天監的同仁都是不知禮數的赳赳武夫。”


    “是,大人!”


    程先抱拳,恭聲迴道,然後轉向王文,咧著大嘴笑道:“混小子,假少秋官便是暫代少秋官之意,詳細章程咱弟兄迴頭再細說,你隻管知曉,大人既然舉薦了你暫代少秋官之職,那麽隻要你盡心竭力為官家分憂、為大人效勞,多立功勳、少出紕漏,去掉那個‘假’字兒,便十拿九穩、指日可待了。”


    當著眾人,他說得不算露骨,但也就差拎著王文的耳朵對他說:‘小子,別看不起那個‘假’字兒,隻要你不犯錯,去掉那個假字兒那就是鐵板釘釘的事!’


    “哦,原來是假的啊……”


    王文一臉恍然大悟,仿佛他真聽懂了:“我還以為是真的呢!”


    “天真無邪”、“心直口快”的三兩句話,說得大堂裏的五人都險些沒繃住。


    這要出自他人之口,他們肯定覺得那廝是在內涵他們。


    可出自王文之口,他們還真無法確定這夯貨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是純粹的缺心眼。


    “行了行了。”


    程先沒好氣兒的拍了拍身側的交椅:“你小子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王文滿臉失落的看了他一眼,垂頭喪氣的走到他身旁落座……就像這些人分不清他是真缺心眼還是假缺心眼,他同樣也分不太清,程先這家夥是純粹的麵冷心熱,還是張飛繡花——粗中有細。


    他隻能確定,這家夥絕不像他長得那麽糙。


    遠的不扯,就昨晚那一聲“大文”,就足以看出這家夥絕對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


    王文落座後,堂上的趙誌淩先戰術喝水緩解了一波堂內的尷尬氣氛後,正色道:“昨晚廟街一役,諸位有何看法?”


    王文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悄悄用眼角的餘光打量堂內的五人,發現眾人盡皆目不斜視,沒有偷偷看他,才略感心安。


    他不怕扯皮,他就怕這夥人啥都商量好了,就等著擺他上台。


    短暫的沉默之後,程先率先抱拳開口:“啟稟大人,昨晚廟街一役,是屬下的疏忽,倘若昨日屬下能再重視一些二虎的謀劃,帶足兵力,或許就能畢其功於一役,將這支白蓮教惡徒一網成擒……請大人責罰!”


    他的話音剛落,坐在他對麵的李衡便抱拳接口道:“啟稟大人,昨日程大人乃是顧慮衙門的周全,恐中了奸人調虎離山之計,折損我司天監之顏麵,才未竟全功,請大人明察!”


    兩員大將都垂首抱拳,一動不動。


    堂上的趙誌淩卻隻顧小口小口的品茶,不置可否。


    王文觀察著眾人的神色變化,心頭略一琢磨,弱弱的出聲道:“啟稟大人,昨夜那一架也不能怪程大人疏忽,我們定計時的假想敵,是以丐幫逃犯為主、白蓮教餘孽為輔,壓根就沒料到,蹦出來的白蓮教惡徒會比丐幫的逃犯還要多幾倍……這事兒,就很不正常。”


    “哦?”


    趙誌淩一抬眼,所有人都齊齊扭頭朝他看過來:“如何個不正常法兒?”


    王文見狀,心說了一聲:‘壞了,真是衝小爺來的!’


    可話都出口了,他也隻能硬著頭皮說道:“迴大人,丐幫那群逃犯,人多是正常的,畢竟他們久居揚州、熟門熟路,想藏身很容易,而且以丐幫的名頭和行事之風,因為些許小事牽扯栽了這麽大跟鬥,他們不找迴這個場子肯定不會罷休。”


    “那啥,大人,屬下可不是說丐幫勾結白蓮教事小嗷,而是說這件事在他們眼裏不算什麽大事,畢竟就他們幹的那些生兒子沒屁眼的醃臢勾當,勾結個邪教那不就跟鄰裏間串個門一樣稀鬆平常嗎?”


    前半句,堂內的眾人還聽得很是專注,不住的點頭。


    結果聽到後半截,他們又險些沒繃住,紛紛用一種十分古怪的目光看著他。


    都這時候了,你竟然還沒忘記給丐幫上眼藥?


    得罪你小子,簡直比得罪閻王殿前的小鬼兒還難纏啊!


    “你們都這麽看著我幹啥?”


    王文莫名其妙、理直氣壯的問道:“難道我說的不對?”


    大有一副‘你們覺得我說得不對,我就不說了’的架勢。


    “沒什麽。”


    趙誌淩放下茶碗,沉聲道:“二虎你繼續說。”


    “是,大人!”


    王文一抱拳,接著說道:“可是白蓮教也這麽剛就很沒道理了,他們又不是本地人,在揚州城內藏身肯定不容易,而丐幫那幫人又是泥菩薩過河,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很難顧得上他們。”


    “這種情況下,他們非但不連夜卷鋪蓋卷跑路,反倒硬頂著咱都司天監的清剿滯留在揚州城。”


    “您說他們留也就算了吧,犯得著為了丐幫興師動眾的出動那麽多人手來硬剛咱都司天監?”


    “就他們那點醃臢的金錢交易,哪來這麽堅挺的交情?”


    “而且就昨夜他們那陣勢,怎麽看也不像是衝我王文一人來的吧?我王文何德何能啊,也配他們出動那麽多人來砍我?”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白蓮教這事兒就辦得很不對勁兒,不是做賊心虛,就是身上有屎!”


    他一通分析猛如虎,一通想當然下來,別人信不信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個兒肯定是信的。


    對!


    這事兒絕對與我王老虎無關!


    那些白蓮教惡徒指定是還有其他陰謀!


    卻不成想,他的話音落下之後,大堂內竟一陣久久的沉默,所有人的眉宇之間都有些許凝重之意。


    “有件事,二虎你怕是還不知曉。”


    許久,趙誌淩才不疾不徐的再度開口。


    王文下意識的抱拳道:“啥事?請大人賜教。”


    趙誌淩沉聲道:“我們已經查明,捺山村那頭虎妖,與白蓮教有幹係!”


    ‘捺山村?’


    王文愣了兩三秒,才迴想起這個地名來,心頭頓時恍然大悟,一些困擾他多時的疑問一下子有了答案。


    “敢問大人,您說的幹係……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趙誌淩端起茶碗喝茶。


    程先偏過臉,小聲對王文說道:“那頭虎妖,乃是白蓮教中人所飼,其目的尚未知曉,隻推測那頭虎妖極有可能是他們某個謀劃中的重要一環!”


    王文聽完心頭“臥槽”了一聲,失聲道:“這麽巧的嗎?”


    難怪當初白蓮教會派人派鬼去搞他,換作是他,這麽個螞蚱似的玩意兒三天兩頭在自個兒眼前蹦躂,也會忍不住騰出一隻手去按死他吧?


    右上方的季良老道接過話茬:“也不算巧合,那頭虎妖乃是揚州城周邊煞氣最強的妖邪,老道當初就懷疑那虎妖背後,還有人禍作祟。”


    “人禍?”


    王文忽然明白了什麽,險些沒忍住扭頭望向堂上的趙誌淩……這家夥的手腕,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狠啊!


    “我們有理由懷疑……”


    趙誌淩適時開口,一錘定音:“白蓮教在揚州城內正進行著某一項異常重要的陰謀,重要到他們不惜伏殺我都司天監的有生力量,也要為其爭取時間的地步!”


    他抬眼望向王文:“越是如此,我們越是不能讓他們得逞,哪怕他們隻是想在揚州城給他們教主祝壽呢,我們也絕不能讓他們稱心如意!”


    其餘四人的目光,也應聲一起投向王文。


    王文一下子就麻了,心說:‘你們這些魂淡果然是衝小爺來的!’


    他當然知曉趙誌淩是什麽意思……


    但這件事情,他已經明確拒絕過趙誌淩一次。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啪。”


    他一巴掌拍斷座椅扶手,橫眉怒目的大喝道:“那就幹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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