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皇上手中的筷子猛地停頓了下來,這一細微的動作並未逃過離得較近的豐生額的眼睛。


    豐生額定睛看去,發現皇上握著筷子的手正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收緊,那力道仿佛要將筷子捏碎一般。然而,盡管皇上的臉色看起來與平常並無二致,但豐生額心裏卻跟明鏡兒似的。


    畢竟,她自小就和皇上一同在姑母的景仁宮裏長大,對於皇上的每一個表情和舉動所蘊含的深意,他再了解不過了。


    每當有關鼇拜的消息傳來時,表哥便會露出這般神色。


    而此時此刻,大阿哥居然如此不識趣,在這年宴之上,當著所有皇室宗親以及王公大臣們的麵,做出這般莽撞之事來,太子不僅僅是大阿哥的弟弟,也是大阿哥的主子,太子就算是次子也是君,大阿哥屬實是不分尊卑了。


    今日可是年宴啊,如此重要的場合,皇上就算心中有意挑撥大阿哥去與太子打擂台,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


    可大阿哥呢?他竟然絲毫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利害關係,就這麽直接與太子在明麵上針鋒相對起來。


    其實,暗地裏的波濤洶湧倒也罷了,起碼表麵上還是要維持著兄友弟恭的模樣才好啊!


    就像前世一樣,皇上最終為何會選擇將大阿哥圈禁起來?還不是因為他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為自己的君父請求誅殺太子嗎?


    兄弟之間鬧到這種地步,兄弟鬩牆簡直就是手足相殘啊!即便皇上對太子心存不滿甚至厭惡至極,但無論怎樣,太子終究是皇上最為親近的兒子。


    在皇上眼中,唯有太子一人稱得上是玄燁的親生骨肉,至於其他皇子嘛,說到底不過是身為康熙皇帝的他的兒子罷了。


    大殿之上靜得連根針掉落在地都能聽見聲響,氣氛凝重得仿佛凝結成冰一般,豐生額缺心中焦急萬分,深知絕不能任由這場麵如此僵持下去。隻見他輕咳一聲,緩緩開口說道:“諸位王公貴族,咱們平日裏所追求的皆是高雅而精致的藝術。以藝娛人之類的說辭,著實與我們的身份不甚相符啊!不過嘛,大哥所言倒也並非毫無道理。咱們這些身為長輩之人,確實不太適合當眾獻藝表演。依我之見,不妨就讓那些年輕的晚輩們來展露一番各自的才藝吧。”


    此時,太子和大阿哥皆心領神會,雖說他們並未察覺到康熙已然動怒,但自幼生長於這宮廷之中,又豈會是愚笨之人?盡管大阿哥行事略顯莽撞衝動,但此刻他也明白佟娘娘這番話乃是給自己尋個下台的機會。同時,他亦暗自懊惱自己方才太過衝動不智,隻因見到太子雖是次子,可其地位卻遠高於作為長子的自己。尤其在這一年一度的盛大年宴之上,太子的座次竟比自己高出整整兩級,就連盛放食物的器皿亦是有著明顯差別。如此種種,令他心中憤憤不平,難以釋懷。


    就在此時,隻見太子和大阿哥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幾乎同時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們二人身姿挺拔,氣宇軒昂,一舉一動都透著皇家子弟的風範。接著,兩人麵向豐生額,先是微微躬身,然後雙手抱拳,恭恭敬敬地施了一個大禮。緊接著,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道:“兒臣謹遵佟娘娘教誨。”聲音洪亮而整齊,仿佛經過了無數次的演練,迴蕩在整個宮殿之中,久久不散。


    豐生額抬眼望去,隻見太皇太後和表哥皆麵帶微笑地朝他投來了讚許且滿意的目光。他心中頓時明悟,知曉自己方才給出的這個台階恰到好處,成功地討得了他們的歡心。


    豐生額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惠妃,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這個愚蠢至極的女人,此時竟然還沉浸在為自己兒子臉上那微不足道的成就而沾沾自喜的情緒之中,全然不知大難即將臨頭。哼!她哪裏能想到,皇上怎麽可能會承認兒子沒有受到良好的教育是自己的過錯?


    必然要尋一個替罪羔羊出來承擔這一切罪責。而惠妃作為孩子的生母,無疑將成為最合適的人選。用不了多久,惠妃怕是就要嚐嚐被冷落、獨坐冷板凳的滋味嘍!


    ……


    豐生額的話音剛落,自家人自然不能讓場麵冷下來,得趕緊捧捧場才行啊!佟佳哈達蘇站了起來。


    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了佟佳家的二姑娘,這位二姑娘乃是豐生額的庶妹。隻見她款步上前,微微屈膝行禮後說道:“臣女願先為皇上和各位大人、娘娘們展示一下才藝,獻醜了。”


    坐在龍椅之上的玄燁聞言,不禁撫掌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小表妹,不愧是咱們滿洲的女孩兒,就是這般爽快利落,毫不扭捏作態,大大方方的樣子甚是可愛呢!朕很期待!”


    得到皇帝的讚賞與鼓勵,佟佳達哈蘇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她從身旁侍女手中接過一支精致的玉簫,輕啟朱唇,將簫口湊近唇邊。悠揚婉轉的簫聲頓時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而出,縈繞在整個宮殿之中。那簫聲時而高亢激昂,仿佛萬馬奔騰;時而低沉哀怨,恰似幽咽泉流;時而輕盈靈動,宛如飛燕起舞。在場之人無不為之陶醉,沉浸在這美妙絕倫的音樂世界裏。


    待到一曲終了,餘音嫋嫋,許久方才散去。眾人如夢初醒般迴過神來,隨即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和由衷的讚歎之聲。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迴聞呐!佟佳小姐的簫藝當真是出神入化,令人歎為觀止!”


    “是啊是啊,如此高超的技藝,真可謂是巾幗不讓須眉呀!”


    聽著大家不絕於耳的稱讚,佟佳達哈蘇麵帶羞澀地再次向玄燁行了一禮,退迴了自己的座位。而此時的玄燁眼中也滿是欣賞之意,不住地點頭微笑。


    豐生額心中充盈著滿滿的驕傲與自豪之情,仿佛那情感即將從胸膛之中噴湧而出一般。她暗自思忖道:“瞧瞧咱家這妹子,當真是無可挑剔啊!不僅生得貌美如花、嬌豔欲滴,那張臉蛋兒更是精致得如同精雕細琢出來的藝術品一般。而且呀,論起才藝來,也是樣樣精通,絲毫不遜色於他人呢。”


    妹妹已經 14 歲了,已然到了可以參加選秀、商議親事的年紀啦。豐生額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拜托表哥為妹妹尋覓一個門當戶對、稱心如意的好人家才行。畢竟,像妹妹這般出眾的女子,理應擁有一段美滿幸福的姻緣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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