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屋內,一名皮膚黝黑麵容憔悴的中年男子剛剛從裏屋出來,看到自己的女兒臉上閃過愧疚之色,隨即看到林逸猛地一愣,似乎不知道林逸的到來。


    甘平瑩卻是沒有看出來,開心的上前挽住男子的右手臂:“爸,我弟呢?”


    此時的林逸才注意到男子的左臂空空落落,臉上沒有做出特別的神情,隻是微笑著向甘父打了個招唿。


    “你弟弟剛才去地裏了,我不是告訴你不讓你迴來了嗎?這位是?”甘父語氣嚴厲的向著自己的女兒詢問道。


    “他叫林逸,我朋友,這次陪我一起迴來看看你,我這不是想著好久沒有見您了嘛!”甘平瑩挽著甘父的手臂撒嬌的說道。


    “哦哦,快坐,我去給你們倒水,沒吃飯呢吧,我現在就去做飯。”甘父熱情的招唿著林逸落座,眼神裏卻帶著幾分焦急。


    林逸環顧四周,房屋內隻有一套簡易的木製桌椅,斑駁的桌麵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一台不知多少年前生產的電視機靜靜的佇立在牆角,蓋著的白布表示這家人並不看電視。


    甘父臉上一紅,尷尬的說道:“家裏條件不好,小夥子別見怪啊。”


    林逸搖搖頭:“比我之前住的房子已經好很多了。”


    甘父表情一愣,隨後有些擔憂的看向自己的女兒,不可察覺的歎了口氣,向著廚房走去。


    “唉呀,爸,我都迴來了哪還能讓你做飯,你去和林逸聊天吧,我去做飯。”甘平瑩連忙說道,將自己的父親摁在了椅子上。


    甘父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順勢坐了下來。


    隨著甘平瑩的離開,房間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林逸皺眉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麽,也沒有主動挑起話題,甘父尷尬的咳嗽兩聲,有心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麽。


    “我洗了幾個蘋果。”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房間內的沉默,甘平瑩端了個盤子上麵放了幾個剛洗的蘋果走進來放在桌子上。


    “怎麽氣氛怪怪的。”甘平瑩一邊往外走嘴裏一邊嘀咕道。


    “……”林逸無語,剛見麵的二人話都沒說上一句呢就被單獨晾到一起了,氣氛能不尷尬麽。


    “吃,吃蘋果。”甘父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用僅剩的右手拿起一個蘋果給林逸遞了過來。


    林逸接過蘋果,也不客氣,張口就吃了起來,隨著林逸咬蘋果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房間內總算沒有那麽壓抑了。


    “瑩瑩從來沒有帶男的來過家裏,你是瑩瑩的男朋友?”甘父盤問道。


    “嗯,我們倆認識有大半年了,前不久確認的關係。”林逸點點頭,對答如流的說道。


    甘父聽到此處,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家裏條件怎麽樣?”


    自家事自家知道,他們甘家的條件即使在這貧困的村裏也屬於底層,剛才林逸說自己家比他們家房子好多了著實令甘父有些多想。


    林逸搖搖頭:“我沒有房子,現在是租房住,就在甘平瑩對門,我們也是因此認識的。”


    “……”甘父無語凝噎,不知道說什麽好,房間內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過去多久,甘父正要說話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少年聲音打斷:“其實……”


    “爸,我迴來了,姐姐迴來了嗎?”隻見一名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看到屋內竟然有陌生人,興奮的臉上肉眼可見的變得肅然起來,眼神之中帶著驚懼及惱怒。


    “沒事,這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叫哥哥。”甘父解釋了一下,少年明顯鬆了口氣,隨後像小大人一般打量起來了林逸。


    林逸簡單看了一下少年,心裏默默歎了口氣,少年黝黑的臉上帶著一抹不正常的潮紅之色,嘴唇微微泛白,明顯是久病之人:“小鋒你好啊。”


    少年驚奇的看了一眼林逸:“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當然是你姐姐告訴我的啊。”林逸笑眯眯的說道,少年名叫甘鋒,自然也是甘平瑩的親弟弟。


    “你姐姐在廚房,快去看看你姐姐給你做什麽好吃的。”甘父開口說道,將甘鋒打發了出去。


    甘鋒點點頭,扭頭向著廚房跑去。


    甘父看著甘鋒的背影,眼神之中滿是心疼之色,但是,林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好像在甘父的眼裏看出了一抹厭惡。


    甘父起身走到門口就這樣席地坐了下來,仰頭看向天空,悠悠的聲音傳來:“他媽媽生他的時候難產了,這小子危在旦夕,當初醫生問我保大還是保小,我選擇了保大。”


    “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我選擇保大我妻子最後卻去世了。”甘父像是在問林逸,又像是在問自己。


    “她根本沒有給醫生保大的機會就堅持不住走了,當所有人以為這會是一屍兩命的慘劇之時,在我妻子咽下最後一口氣的同時,這小子的氣息突然變得強盛起來,就像是得到了什麽幫助一樣。”


    “所有醫生都在說這是醫學奇跡,他們奔走宣告,各種宣傳,突顯他們醫術之精湛。”


    “隻有我知道,她把自己的生命給了她唯一的兒子,小鋒是她生命的延續,但是,我終究永遠失去了她。”


    甘父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感情波動,就像在訴說著一件與自身毫不相幹的事情。


    “那是伯母自己的選擇,也是每一個母親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母愛,永遠都不會是選擇題。”林逸開口說道,耳邊隱隱傳來姐弟二人在廚房內嬉笑打鬧的聲音。


    甘父迴過頭詫異的看了一眼林逸,似乎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點點頭,站起身拍了怕屁股上的灰塵:“或許吧,不過這小子雖然挺過了生死之劫,卻是體弱多病,小時候幾乎可以說是天天往診所跑。”


    “自從我在工地幹活不小心摔斷了胳膊,那時候的小瑩才十一歲,又要照顧在醫院的我還要照顧隻有四歲的弟弟,吃了不少苦,現在我都不知道這小丫頭當初是怎麽熬過來的”甘父語氣輕鬆的說道,想要以這種方式極力掩蓋住自己將要崩潰的情緒。


    “對她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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