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峰張開嘴,正要說奶奶我遇到美人魚和她朋友了!


    沈舒蘊搶先一步上前,規規矩矩鞠了一躬,聲音又乖又輕:“奶奶好,我們是被海島打劫綁架後逃出來的。


    今天要不是遇到肖峰就要餓死在海上了。”


    她抬起頭,眼睛濕漉漉的:“我叫沈舒蘊,這是我朋友賀馳。他在逃跑時不小心摔到了頭,現在失憶了。我們無處可去,能不能在您家暫住幾天?”


    賀馳站在一旁,看著她眼角泛紅、楚楚可憐的模樣,即使知道是假的,心裏還是驀地湧上一陣柔軟。


    同時暗暗感歎她的社交能力,他準備好的談判說辭和預備擺出的條件一句都用不上了。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魚網,目光在沈舒蘊身上轉了一圈。


    這麽漂亮的小姑娘,說話又軟聲細氣的,哪能有什麽壞心思?


    她拍了拍沈舒蘊的手:“可憐的孩子們,別怕,已經沒事了。”


    目光落在沈舒蘊手臂上的青紫傷痕,老太太心疼地歎氣:“看這皮膚嫩的,也是個家裏嬌慣著的孩子,怎麽就遇到這種事了呢。”


    她轉頭瞪了眼肖峰:“臭小子,怎麽能讓姑娘家穿男裝?快去找件幹淨衣服來。”


    肖峰站在那裏,臉上的表情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又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既尷尬又失落。


    “你…你們不是海底來的?”他結結巴巴地問,聲音裏帶著一絲不甘心。


    沈舒蘊還沒來得及開口,肖峰的奶奶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你這孩子,又在瞎問什麽,他們兩個好不容易死裏逃生,你快去給客人倒杯水,把屋裏收拾了,我去做飯。”


    肖峰臉色漲紅,他單方麵跟沈舒蘊生起氣來,抿著唇不說話。


    每當沈舒蘊看向他,他就立馬扭過頭,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


    這讓沈舒蘊想起了那個被自己欺負的逆來順受又愛生悶氣的表弟。


    沈舒蘊轉了轉眼珠,踢了踢旁邊正在拿濕巾擦桌子的賀馳:“去,你去幫奶奶幹活做飯。”


    賀馳拉住興衝衝不知道去哪的沈舒蘊:“你幹什麽去?”


    沈舒蘊瞪了賀馳一眼:“你個小保鏢,還管起我的事來了?”


    指了指拿著笤帚把院子掃的很用力的肖峰道:


    “你假裝章魚哥把他惹生氣了,我替你去哄他。”


    賀馳靜默了三秒:“我隻是失憶了不是變成傻子了,沒記錯的話是你騙他的,我什麽話都沒說。”


    沈舒蘊拍開他的胳膊:“就是你記錯了,我怎麽可能有錯。”


    賀馳看著沈舒蘊歡脫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說完她直奔肖峰而去,背著手,慢悠悠地跟在肖峰後麵,肖峰掃到哪裏,沈舒蘊就站到哪裏,像個揮之不去的尾巴。


    肖峰低眉順眼地避開她,但眼角的餘光卻時不時地瞥向她。


    她彎下腰,歪著頭看著他,聲音裏帶著一絲調侃:“生氣啦?”


    肖峰轉過身,假裝專心地掃著別處的地麵,不理會她。院子裏隻剩下笤帚掃過地麵的“沙沙”聲。


    沈舒蘊也不急,也不在乎肖峰有沒有迴應,自顧自地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關於海上的。”


    她的聲音平緩,卻帶著一絲神秘,仿佛要講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肖峰看似不為所動,認真地掃地,但是掃了半天也沒挪地方。他的耳朵微微動了動,不自覺地豎起來聽著。陽光下,耳廓泛著淡淡的粉紅。


    “很久以前,在一處海邊住著一個老人和他的孫兒,他們以打魚為生。


    “有一天,他們像往常一樣出海打魚,突然天空布滿了烏雲,原本平靜的海麵也起了很大的風浪。”沈舒蘊語氣變得緊張起來,肖峰也跟著屏息凝神,仿佛也置身風浪。


    “這突然的天氣變化可把小孫子嚇壞了,連忙說,爺爺爺爺,我們快迴去吧。”她模仿著小孫子驚慌的語氣,聽著有點帶著童真的搞怪。


    “爺爺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船長,一邊劃船一邊安慰孫子。


    突然一個大浪打過來,船觸碰到了礁石,爺爺手中的槳也被撞斷了。


    然後爺爺驚恐地對孫子說。”


    沈舒蘊的故事戛然而止忽然沒了下文。


    默不作聲聽故事的肖峰揮動掃把的動作早就停了,忘了他們還在鬧別扭,著急地問了一句:“他們最後怎麽樣了?爺爺說什麽了?”


    沈舒蘊眨眨眼:“爺爺說:孫子!爺槳完了!”


    肖峰思索了好幾秒反應了過來,把掃帚一扔,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又氣又覺得好笑,惱怒地大聲道:“沈!舒!蘊!你又耍我玩!”


    說著就要跑過去捉住沈舒蘊,沈舒蘊靈活走位,兩個人在院子裏圍著棵樹繞圈跑。


    肖奶奶做飯時在窗戶邊看著兩個人打鬧笑著說:“你的這位朋友,真活潑啊,又漂亮又堅強的小姑娘。”


    聽覺異於常人靈敏的賀馳聽他們對話的全程也是無奈地笑了笑。


    院子裏兩個人跑累了坐在台階上,沈舒蘊碰了碰肖峰的胳膊:“你剛才都笑了,可不可以別生氣了,當時我太累了,怕你把我趕下去,隻能騙騙你了。”


    肖峰卻定定地看著她:“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相信美人魚的傳說很傻,很不可思議?”


    世界上信神佛信什麽教的都有,她小時候還覺得山海經都是古人所見所聞畫的呢,沈舒蘊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她搖了搖頭:“不覺得傻,最多覺得有點中二罷了,人類對海洋的探索隻有不足5%,誰又能肯定地說海底沒有美人魚呢。”


    肖峰眼睛亮了亮:“真的嗎?你真這麽想?”


    “真的啊,沒有了解過的事我不會輕易地下定論,你相信有美人魚,我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肖峰嘴角彎了彎:“你是除了我奶奶外第一個不會嘲諷我癡心妄想的人。”


    沈舒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怎麽想不重要,別人怎麽看你更不重要,不要被外界的聲音所影響,堅持自己認為對的事就好。”


    肖峰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下怔了怔,心裏莫名觸動,她是不是美人魚並不重要了,美人魚不會告訴他這些,不會在乎他的感受逗他開心。


    少年人的情緒像一陣風,來的快去的也快,半小時前還是生氣別扭,半小時後就迫不及待地帶著沈舒蘊去看他在海邊撿到的巨大的魚骨和海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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