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


    看到曹岩始終不肯開口,朱允熥失望的搖了搖頭,衝著紅鳶擺了擺手,接著便不再理會,自顧自的喝起了酒。


    “你可以出去了。”


    紅鳶緩緩來到了曹岩的麵前,冷冷的說了一句,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殿下...”


    曹岩抬起頭,重新看向了朱允熥,一臉哀求。


    可是朱允熥根本就沒有理會,目光已經落在了緊張的跪坐在紫寧身旁的那名舞妓的身上,嘴角帶著一絲饒有興致的笑意。


    感受到朱允熥的目光之後,那名舞妓緊張的低下了頭,神色慌亂。


    而站在曹岩麵前的紅鳶同樣沒有多餘的耐心,見曹岩賴著不走,立刻衝著門口的幾名錦衣衛使了個眼色。


    幾名錦衣衛立刻上前,作勢就要將曹岩直接拖出去。


    “殿下!我說!”


    “我說...”


    曹岩見狀,再也不敢繼續隱瞞,哭喪著臉,一邊掙脫著錦衣衛的拉拽,一邊大聲說道。


    “我在聽。”


    朱允熥終於重新看向了曹岩,抬手製止了幾名錦衣衛,饒有興致的說道。


    “我是燕王殿下的人...”


    曹岩滿臉痛苦,猶豫著終於將實情說了出來。


    聽到曹岩的迴答,即便是朱允熥,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猜測過很多人,包括秦王,甚至是朱允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站在曹岩身後的人,居然是最可不能的燕王!


    滿朝文武都知道,燕王對於青樓藝館這種地方,最是深惡痛絕,甚至曾經不止一次上奏請求查封大明境內所有青樓藝館!


    而在他就藩北平之後,整座北平城從此便再也沒有一家青樓,連暗娼都不曾有過!


    但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京都最大的官方藝館背後的主人!


    這種又當又立的做法,讓朱允熥忍不住露出了一絲鄙夷的冷笑!


    “如果你敢撒謊,整個曹家都得為你陪葬,你可知曉?”


    朱允熥緊緊地盯著曹岩的雙眼,一字一句的問道。


    “下官明白...”


    “方才所言,句句屬實,絕不敢有半句欺瞞...”


    曹岩用力的點著頭,麵色痛苦的說道。


    “好,本宮說話算話,今日之事,絕對不會牽連到你。”


    “不過你我剛才所言,出了這道門,不得再向任何人提起,明白嗎?”


    朱允熥滿意的點了點頭,淡淡的問道。


    “下官明白。”


    曹岩肯定的答道。


    其實就算朱允熥不加以警告,他也不敢外傳,因為一旦讓朱棣知道他剛才說了什麽,整個曹家同樣都得遭殃!


    隻是他的這一把柄,從今往後,永遠被朱允熥抓在了手裏。


    “好了,你可以去報官了。”


    朱允熥笑了笑,抬手示意了一下。


    “啊?!”


    聽到朱允熥的話,曹岩渾身一震,不敢相信。


    他原本以為朱允熥會想辦法全力將蔡平津被殺一事掩蓋過去,弄得神不知鬼不覺,可他沒想到朱允熥居然是要報官!


    “啊什麽?還不快去?!”


    “一定要如實相告。”


    朱允熥麵色一沉,冷冷的說道。


    曹岩急忙答應了一聲,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衝出了包廂,火速趕去報官。


    “我們也該走了。”


    朱允熥喝下了最後一杯酒,隨口說了一句,起身準備離開。


    殺了人,玩兒的興致也沒了。


    “那她怎麽辦?”


    紫寧麵色凝重的抬頭看著朱允熥,輕聲問道,說話間還一臉擔憂的看著跪坐在自己身旁的那名舞妓。


    “方才本宮不是說了麽,她已經是我的人,一道帶迴去。”


    朱允熥笑了笑,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徑直走向了門口。


    紫寧愣了一下,緊接著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急忙起身將舞妓扶了起來,一起跟在了朱允熥的身後。


    此時單純的她,早已將這名舞妓當成了和自己同病相憐的人,隻不過她遇到了一個好主子,這兩年逐漸過得好了些。


    紅鳶站在原地,看著從自己身旁走過的舞妓,眯了眯雙眼,眉宇之間閃過了一抹警惕的神色。


    很快,朱允熥便帶著眾人出了教坊司,雖然剛才樓上的動靜鬧得很大,但是沉浸在玩樂當中的所有人並不知道樓上已經多了一具來曆不簡單的屍體。


    “調取蔡家密檔,準備應對接下來的風波吧。”


    “尚書之子被殺,事情小不了。”


    朱允熥站在馬車前,一邊看著紫寧扶著那名舞妓走入車廂,一邊輕聲對著身旁的紅鳶說道。


    “是。”


    “殿下,您真的要帶她迴宮?”


    紅鳶恭敬地答應了一聲,接著有些遲疑的問道。


    “有問題嗎?”


    朱允熥點了點頭,淡淡的問道。


    “不知道,我隻是覺得,她的來曆可能不簡單...”


    紅鳶遲疑著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的說道。


    聽到紅鳶的提醒,朱允熥轉頭饒有深意的看了紅鳶一眼,沒有說話,笑著向馬車走去。


    看到朱允熥的神情,紅鳶瞬間明白,原來殿下其實也早已經看穿了一切,這才放下了心,轉身離開,迅速消失在了街頭。


    馬車上。


    “叫什麽?從哪兒來?”


    朱允熥看著麵色有些蒼白,依舊充滿緊張的舞妓,淡淡的問了一句。


    “我叫琉璃,來自北境。”


    舞妓低著頭,輕聲答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畏懼朱允熥,說話時聲音都在顫抖。


    聽到北境二字,朱允熥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家裏還有什麽人?”


    “怎麽進的教坊司?”


    朱允熥繼續問道。


    “父母雙亡,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


    “後遭歹人算計,賣入了教坊司...”


    琉璃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一五一十的答道。


    “看你的樣子,並非尋常人家出身吧?”


    朱允熥頓了一下,繼續追問。


    聽到朱允熥的這句話,琉璃的臉上明顯閃過了一抹震驚,變得更加的緊張。


    “家父生前是北元武將,多年前與明軍交戰之時戰死...”


    稍作猶豫之後,琉璃繼續開口答道,聲音微微顫抖。


    北元人!


    聽到此處,沒等朱允熥做出反應,紫寧已經露出了一臉的驚訝,麵色凝重的抬頭看向了朱允熥。


    如果把一個北元女子帶迴流離宮,一旦消息走漏,那就麻煩大了!


    可是朱允熥聽完之後卻隻是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平靜如水。


    雖然他還不確定琉璃說的話是真是假,但是至少一切聽起來都合情合理。


    家破人亡的身世,的確足夠淒慘,再加上被歹人算計,賣入教坊司,足以博取同情。


    而眼神中的那抹不該屬於舞妓的驕傲,也有了足夠合理的解釋,武將之後,總歸有些驕傲留在血脈中的。


    “願意跟我走嗎?”


    朱允熥頓了一下,再次開口。


    琉璃遲疑著,一時間猶豫不決,似乎不明白朱允熥這句話背後的深意。


    或許是她不確定這一去,究竟是去當丫鬟婢女,還是被圈養起來當成玩物。


    “跟了我,從今往後沒有人再敢欺負你。”


    朱允熥笑了笑,繼續說道。


    “願意!”


    聽到這話,琉璃不再有任何猶豫,用力的點了點頭。


    剛才在包廂內,她已經從曹岩的口中聽到,坐在自己麵前的這位,就是當朝太孫!


    不是什麽人都能擁有這樣的機會!


    即便是被當成玩物,也好過繼續留在教坊司內任人欺淩,被所有男人玩弄,伺候一個人,總比伺候整個京都的男人要容易的多!


    得到琉璃的迴答之後,朱允熥便不再言語,靠在車廂上開始閉目養神,順便思索著該怎麽應對接下來的事。


    ...


    親軍衛衙門。


    曹岩離開教坊司之後,便急匆匆的趕到了此處,由於聲稱刑部尚書之子在教坊司被殺,於是被人直接帶到了親軍衛指揮使簫煥的麵前。


    “你說什麽?!”


    “刑部尚書蔡元培之子死在了你們教坊司?!”


    簫煥沉著臉,厲聲喝問。


    “千真萬確,屍體就在教坊司!”


    曹岩用力的點著頭,哆嗦著嘴唇說道。


    “曹岩!你可知此事會帶來的後果?!”


    “確定你沒有看錯?!”


    簫煥沉聲追問。


    這件事太大了,大到足以鬧得滿城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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