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葉城看著桌上已然冷掉的飯菜,聽著別墅門口傳來高跟鞋的磕地聲和嬉笑聲。


    他在門被推開那一刻,用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的語氣開口,“離婚吧!”


    他花整整三個小時準備這頓晚餐,紅燒排骨,清炒西蘭花,還有周雨薇最愛的糖醋魚。


    這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五個年頭,本該是個溫馨的家庭聚餐,可惜沒有人吃。


    葉城的話一出,正準備進門的幾道身影齊刷刷停在別墅玄關,空氣仿佛凝固。


    門外的夜色已深,映著客廳溫暖的燈光,照出幾張錯愕的臉。


    “葉城,你說什麽?離婚?你要和我妹妹離婚?我沒聽錯吧?哈哈哈哈。”


    大姨子周芸愣一下,放下手中的購物袋,表情譏諷,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


    葉城注意到那是陸氏集團最新代理的奢侈品牌紙袋。


    嶽母冷笑一聲,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又這樣,鬧著玩呢?上次不也說要離婚,最後不還是乖乖認錯,你以為我女兒是什麽人?能讓你這樣戲弄?”


    五歲的女兒葉糖糖抬著小臉,天真爛漫地晃著媽媽的手。


    她穿著那條陸俊送的粉色公主裙:“媽媽,你和爸爸離婚的話,陸叔叔是不是能當我爸爸呢?”


    葉城心口一窒,沒想到女兒會這樣說。


    “陸叔叔好好哦,上次帶我去迪士尼,還買限量版的公主裙給我,爸爸隻會帶我去公園玩秋千。”


    “外婆說,像陸叔叔這樣的投資總監才配得上媽媽,不像爸爸,隻會寫破小說。陸叔叔說等我長大要送我去國外讀書呢!”


    每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刺進葉城的心髒。


    他看著女兒白嫩的小臉,想起曾經熬夜寫稿時,她發燒整整三天,都是他寸步不離地守著。


    如今,連女兒都開始嫌棄爸爸是個隻會寫破小說的人。


    “糖糖!”周雨薇厲聲製止女兒,轉而看向母親,“媽,你先帶糖糖上樓。”


    她眉眼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等人都離開,周雨薇轉過身,踩著限量款的紅底高跟鞋走到葉城麵前。


    她裙擺劃出一道優雅的弧度,低頭看一眼腕表,那是去年陸俊送她的生日禮物,卡地亞的新款。


    葉城記得很清楚,因為那天他準備一本親手裝幀的詩集,卻被她隨手丟在書房的角落。


    “隻是,因為我沒迴來吃晚飯?”周雨薇冷冷地開口,語氣裏帶著金融精英特有的犀利。


    “陸總臨時約我談並購案,你知道這個項目對公司有多重要。幾千萬的項目,難道要因為一頓家常便飯放棄?”


    葉城抬眼看她,目光平靜:“那帶女兒去遊樂園呢?每次都是臨時約你?”


    “那天陸俊剛好帶外甥去,碰巧遇見而已。”


    周雨薇煩躁地整理著耳邊的碎發,眼神閃躲,“你到底想怎樣?我們不是商量好的嗎?為糖糖……”


    “為糖糖?”葉城苦笑,“還是為你心裏那個白月光學長?”


    周雨薇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


    葉城繼續道:“五年,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網文寫手到如今的小有名氣!”


    “我以為我終於能配得上你!是我錯,在你心裏,我永遠比不上他。”


    周雨薇像是被踩到尾巴:“葉城!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當初要不是我把你的小說推薦給出版社,你能有今天?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


    “好聚好散吧。”葉城眼裏的疲憊再藏不住,“我們談談離婚協議。”


    “行啊!”周雨薇冷笑,“但你休想分我一分錢,房子是我首付,版權收入都在共同基金,你別想動!”


    “好。”


    “糖糖也必須跟我姓!”


    “可以。”葉城平靜地看著她,“你懷糖糖的時候吃很多苦,她跟你姓理所應當。”


    周雨薇愣住,隨即大怒:“葉城,你到底在發什麽瘋?你還記得當初是怎麽說的嗎?說要寫一輩子的故事給我看,說要讓我當你筆下最完美的女主角!如今呢?”


    葉城沉默片刻:“人不是小說,我寫不了你要的圓滿結局,明天我搬走。”


    “你!”周雨薇一把掀翻餐桌,“沒有我,你還在寫那些三流網文!當初要不是我介紹你認識出版社的人,你能出版實體書?”


    葉城看著那些精心準備的菜肴狼狽地灑在地上。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那個雨夜,他在酒吧買醉,周雨薇因為陸俊臨時取消約會而來買醉。


    那晚,她主動吻他。


    “我知道。”葉城點點頭,“房子、存款,包括版權收入,你都拿去。”


    周雨薇冷笑:“又來這套?上次也說要搬走,結果第二天做一桌子我愛吃的,想讓我心軟!”


    葉城沒有迴答,轉身走向書房。


    他知道,這一次,他是真累了。


    他在這個處處透著陸俊影子的家裏,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


    次日清晨,樓上傳來嶽母刺耳的喊聲:“葉城!這麽晚,還不來做早餐!你以為你是什麽大作家?寫幾本破書真把自個兒當迴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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