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母刺耳的喊聲落下。


    葉城提著一個深灰色的行李箱走下樓。


    他穿著那件周雨薇嫌棄的水洗牛仔外套,裏麵是再普通不過的白色t恤。


    這一身打扮和客廳裏精致的歐式裝潢顯得格格不入。


    “我馬上走,今天不做早餐。”他平靜地說,目光不自覺掃過餐桌上那套價值不菲的骨瓷餐具。


    那是去年陸俊送的喬遷禮物。


    “什麽?你不做早餐誰做?”嶽母氣得臉紅,拍著實木餐桌怒斥。


    “你這個白眼狼,在我們家吃這麽多年,說不做就不做?”


    葉城停下腳步,目光平靜地掃過這個他打理五年的家。


    每一寸地板都是他擦,每一件家具都是他除塵,連陽台那些嬌貴的花草,也是他每天早起澆水、施肥、修剪。


    這麽大的別墅,他們把他當保姆一樣使喚。


    如今,他們卻說他是白眼狼。


    “這五年,我包攬這個家所有的家務。做飯、洗衣、打掃、修理……”他輕聲說,語氣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以後您找個鍾點工吧,周家不是付不起這個錢。”


    “你這個白眼狼!”嶽母聽到這話,氣得渾身發抖,抄起桌上的骨瓷杯要往葉城身上砸。


    “住手!”嶽父終於看不下去,一把攔住妻子的手臂,“大清早的,這是要幹什麽?”


    “你還敢攔我?你這個老廢物!當初不該聽你的,把女兒嫁給這個貨!你看看他這個白眼狼的樣子!”嶽母掙紮著要掙脫丈夫的手。


    嶽父歎一口氣,低聲道:“不管怎麽說,這麽多年他也沒虧待過這個家……”


    “嗬,你向著他吧!”嶽母冷笑一聲,到底沒再動手,隻是狠狠地瞪著葉城。


    此時,大姨子周芸也揉著惺忪的睡眼下樓。


    她穿著真絲睡衣,手腕上戴著陸氏集團最新代理的輕奢品牌手鐲。


    “喲,這次演得挺像啊?行李箱都拿出來。”她看到葉城拉著行李箱的樣子,冷笑出聲。


    葉城沒有理會她的嘲諷,隻是默默轉身去廚房拿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吐司麵包。


    “喂,我的早餐呢?”周芸叉著腰問,聲音裏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滿。


    “沒有準備。”葉城直截了當地迴答。


    這個總是在妻子麵前說他壞話,處處貶低他的大姨子,他實在懶得應付下去。


    “嗬,翅膀硬,是吧?”周芸眯起眼睛,塗著鮮豔指甲油的手指點著葉城的頭。


    “別忘了,要不是我妹,你還在寫那些三流網文!你配在這說這種話?”


    這時,周雨薇牽著糖糖下樓。


    她聽到姐姐的話,微微皺一下眉頭,卻沒有說什麽,而是冷冷地看向葉城。


    “給糖糖紮頭發。”


    說完,她坐到沙發上開始處理郵件,仿佛昨晚那場談離婚的對話從未發生過。


    葉城看著她光鮮亮麗、麵無表情的樣子,心裏最後一絲期待也消散。


    他溫柔地把糖糖抱到椅子上,看著鏡子裏女兒粉嫩的小臉。


    這張和周雨薇七分相像的小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眼睛大大的,長長的睫毛忽閃著。


    他想,這大概是最後一次給女兒梳頭發。


    “要紮雙馬尾嗎?”他舉著木梳輕聲問,努力掩飾聲音裏的不舍,“爸爸給你紮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不要蝴蝶結!”糖糖噘起嘴,扭頭看著鏡子裏,“你總是紮得不好看。陸叔叔說,等他當我爸爸,給我請最好的發型師,到時候我要紮公主頭!”


    葉城的手頓一下,但還是繼續動作。


    這個從小捧在手心裏的女兒,這個他曾經熬夜寫童話故事給她聽的小棉襖,如今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紮在他心上。


    “爸爸,你真要走嗎?”糖糖忽然抬頭問他,大眼睛亮亮的。


    葉城點點頭,喉嚨有些發緊。


    “太好了!”小家夥興奮地拍手,“陸叔叔能當我爸爸啦!他說要送我去貴族幼兒園,還說要給我買好多好多漂亮衣服!”


    葉城強忍著心痛,輕聲說:“好。要記住,你對花生過敏,還有一些糖果也不能……”


    “我才不要聽你說教!”糖糖打斷他的話。


    “陸叔叔說小公主想吃什麽吃什麽!你總是這不讓那也不讓,煩死人!”


    這時,周雨薇終於放下手中的平板,淡淡開口:“確定要走?”


    話音未落,她眼角卻不自覺地跳了跳。


    “嗯。”


    周雨薇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轉瞬即逝。


    她扯出一抹冷笑:“那走吧……”


    周雨薇站起身,目光掃過他的行李箱。


    “你出這個門,別想再進來。你那些所謂的稿費收入,我會讓律師處理的。”


    葉城沉默片刻,看著她精致的側臉,最終點頭。


    他輕輕地幫糖糖紮好雙馬尾,拿起準備好的麵包,將它放在糖糖書包的側袋裏。


    “記得上課前吃完。”他輕聲說,直起身,提起行李箱準備離開。


    他走到門口時,忍不住迴頭看一眼周雨薇。


    她正低頭看手機,長發垂下來遮住表情,但他仿佛看到她的手指微微顫抖。


    “慢著!”周芸卻突然攔住他,眼中滿是輕蔑。


    五年啊,要是當初妹妹聽她的嫁給陸總,憑陸氏集團副總夫人的身份。


    她這個姐姐在圈子裏也能混個臉麵,說不定可以攀上幾個富商。


    偏偏妹妹嫁給這麽個窮酸貨,這些年她跟著沾光不說,連個像樣的人脈都沒攀上。


    她已經忍葉城很久!


    “這種人走的時候最愛順手牽羊,檢查一下行李,看看有沒有偷我們家什麽值錢東西。”


    葉城的手在行李箱把手上緊了緊,未來得及說什麽,周芸已經蠻橫地拉開行李箱。


    幾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鋪在裏麵,還有些簡單的日用品。


    最顯眼的是一疊厚厚的手稿,正是葉城準備交給出版社的新書初稿。


    扉頁上寫著《晨光傾城》,是他為周雨薇寫的最後一個故事。


    “嗬。”


    周芸拿起那疊手稿,隨意地翻幾頁,眼中滿是輕蔑。


    “《晨光傾城》?這名字酸得掉牙,你不會又在裏麵寫我妹吧?”


    “葉城,你隻有這點出息,整天靠著我妹的故事吃飯。”


    她毫不客氣地把手稿丟在地上,繼續翻找著行李箱。


    衣服和日用品被她一件件扔出來,散落一地。


    突然,她的動作頓住,行李箱深處有一個天藍色絲絨首飾盒。


    “果然!”


    她像是抓到什麽把柄似的,迫不及待地把首飾盒抓出來,高高舉起,聲音裏帶著掩飾不住的譏諷和得意。


    “我說窮酸貨最愛順手牽羊!這裏麵肯定是我妹妹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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